《一念起》阿陶陶

59、忍耐

　　转头一看，现任萧夫人满面笑容地自车上走下，一身穿戴贵气十足，手上硕大的宝石戒指轻易就将豪门夫人形象展现，只是妆容甚重，仿佛戴了粉墨面具，相识的太太们难得能在学校场合见到她，纷纷惊讶，联想到近来萧家的八卦，忍不住相互递个眼神，唇角扬起暧昧笑意。

　　萧家那位风流先生养在外面的小美人有了身孕，以为拿到豪门入场券，恨不能住在医院直到生产，但没多久仍是出意外滑了胎，漂亮脸蛋也因为摔下楼梯时蹭到东西，刮伤惨不忍睹，这会儿还在医院里躺着呢。

　　重点是，萧先生知晓后只是签了张支票给她，人都没出现，转头就飞去了国外玩。
　　不过以他的大方程度，那张支票应该足以抚慰小美人的身心创伤。

　　手段不怕老，有效就行，这位萧夫人当年能打败一众美人嫁进萧家，自然不会是什么傻白甜，只是多年来她一直对女儿不管不问，这会儿竟然出现在这里，实在令人意外。

　　难不成因为这件事，突然醒悟自己已经美貌不再，也求子不能，琢磨到了女儿的重要性？

　　可能这些见怪不怪的富家太太自己都没想到，她们的几句掩唇低语，竟是把萧宁宁母亲这几日的念头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

　　女人今天确实是来哄女儿的。

　　心病是解决了，丈夫也离她越来越远了。

　　明知是她下的手，没有生气，没有质问，听到消息时，只是皱着眉看了她两眼便让人去拿支票簿，后面连那小妖精的电话都不再接听。

　　可她还没来得及高兴，男人隔天就飞去了大洋彼岸，连个招呼都没打。
　　以前至少还会让身边的人通知她去了哪里，要待多久。

　　心中不安，打电话找人请教，当年坚决反对她做人情妇的姨婆冷漠回她：你那丈夫，生性本就薄情，仅存的一点血脉情分全都给了儿子萧锐，别说是外面拿来玩玩的女人，就算是你这个现任夫人，再怀个十胎八胎，他也不会期待到哪里去。

　　她颤声道：怎么可能……
　　姨婆毫不客气地嗤笑:
　　这么多年了你居然还没懂？

　　因为他虽然跟前任萧夫人缘分浅薄，但骨子里也认同她身份高贵才貌双全啊！你忘了那女人去世当天，他赌马到最后几分钟，听到消息立马就起身离场了?......对他而言，其他人生的孩子只是孩子，只有那个家族倾力为他娶回来的女人生下的萧锐，才配是萧家的继承人。

　　你呀，幸好还有个女儿。
　　就好好养着吧！下半辈子靠着她也算是什么都不用愁了，其它的，别奢望了！

　　......

　　全是老生常谈，她听了无数次，以前从来觉得句句扎心，可恨至极。
　　那日听完，沉沉脑袋却像是被什么东西敲打了一下，又重又痛。

　　丈夫早就不再碰她，高价求来生子秘方又有何用？......恐怕，以后真的要靠女儿过日子了。

　　那一晚她彻夜未眠，却如梦方醒。

　　再一细想，更是心慌。
　　肚皮里蹦出的那块肉是个扫把星，克死了她的儿子也克走了她的宠爱，自小性子就不讨喜，除了脸能看其它样样不出色，所以她看到就不自觉心生厌恶。

　　死丫头也抗揍，挨打挨骂从不反抗，受伤再重也不会对外透露半句，而她只需隔上几日买个东西哄一哄就好。

　　可如今死丫头被大少爷带走，自己这边见不到人，能联系的只能是新上任的保姆，还一点儿没把她当主子看，说话礼貌至极也冷淡至极，差点没把她气个半死。

　　打听下来，人在老宅被养得好好的，肉都多长了两斤。

　　她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女儿被带回老宅教养将来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但再这样下去，自己这个亲妈是不是都要被忘到脑后？

　　......真要那样，她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所以得赶紧想办法挽回。

　　好在母女血脉断不掉，再怎么样她都是那死丫头的妈，大不了花点心思哄一哄，最多，以后能不动手就不动手吧。

　　其实，丈夫那边不是没有办法。
　　只要他儿子一句话，他就能回心转意，可那是不可能的，她就算脑袋被车轱辘轧过也知道不可能。
　　除非......

　　女人目光飞快掠过林语，面上堆出温柔笑意，一边跟太太们优雅点头，一边朝女儿招手，“...宁宁，过来妈咪这里，妈咪有话要跟你说。”
　　目光移回到林语身上时，笑容变得更加真切，“...辛苦你跑一趟，这段时间宁宁真是给你添麻烦了。”

　　语气态度是那样愉快舒畅，仿佛已经记不起那晚林语看她的眼神有多冷漠多凛冽，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和林语私下联系颇多。

　　林语平静地跟她对视一眼，没接话，只礼貌性欠了欠身，随即看向萧宁宁。
　　没兴趣跟这位演技超群的贵妇人打交道，也没想过让小孩跟自己的母亲不再接触，一切只看她自己的意愿。

　　见萧宁宁毫不犹豫拖着箱子朝自己这边走回来，他心中微微叹了口气，向一旁的梁叔点点头。

　　于是女人便被拦住，一点客气都没有，甚至她接过身后保镖手上的盒子想要递给萧宁宁，这边一直低着头不出声的保姆还上前两步挡在小孩前面，指尖在她腕间一抹一划，轻轻松松便将她脱手而落的礼物接过，然后躬身回她，“...我来就好，别累了夫人的手。”

　　女人脸色微变，眼角也跳了跳，就是这个保姆，说话做事不懂尊卑上下，她总有一天要拔了她的牙，剁了她的爪。

　　众目睽睽下不能发作，只得将恼意硬生生压下，收回有些发麻的手，假装什么也没发生，神色宠溺地看着女儿柔声道，“里面是你爱吃的小点心，给你解解馋，去吧，老师在等你。”

　　直起身时，又嘴角含笑，用只有近身的几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对林语说了句，“...都是一家人了，何必让外人看笑话。”

　　？？？
　　一旁的梁叔瞥她一眼：真敢想啊，这话要是被少爷听到，能立马把她每个月七位数的消费额降回六位。

　　林语微微挑眉，不过还没等他开口，萧宁宁已经松开行李箱朝母亲扑去，眼眸弯弯，甜蜜轻嚷，“...知道啦！谢谢妈咪！”

　　如此热情，女人反被吓到，条件反射地想后退一步，随即脑子忽地一醒，赶紧硬生生顿住身形任由女儿扑进自己怀中，瘦巴巴的小身子全是骨头，力道还挺大，撞得她肋下生疼，差点没站稳。

　　就说嘛，天塌下来自己也照样是亲妈，果然好哄得很......她强忍着那股想推开的欲望，暗暗松了口气，然后顺着这个姿势俯低身，让女儿细瘦胳膊揽上自己的颈。

　　生下来就没抱过，突然这么亲密让她很不习惯，但也只能忍忍了。

　　下一秒，就听见女儿在自己耳边轻声说，“...你可别打他的主意啊……”

　　甜甜的小嗓音轻飘飘荡进耳朵，女人怔愣住，抬起的手在空中微微停滞。

　　“...他是哥哥最喜欢的人，你要是敢打他的主意，哥哥一生气，你可能就再也做不成萧夫人啦……”小声警告完母亲，萧宁宁松开手，笑嘻嘻地仰起头，巴掌大的小脸上眉眼弯弯勾撇上去，眼睛里黑是黑，白是白，无比分明。

　　从未这样清晰地看进过女儿的眼睛，狡黠世故得令人震异，萧夫人张了张口，“......什么？”

　　唉，有那么难懂吗？萧宁宁看着面前表情震愕的亲妈无声地叹了口气。

　　我是你生的，可以随便你折腾，但旁边这个人可是哥哥的命根子，敢招惹他？怕是活腻了吧......好好当你的豪门太太不好吗？

　　啊，不对~她不应该这么想。

　　林语哥哥说过，她不是为了满足任何人的要求才来到这个世界的，哪怕是亲生的父母也没有权利拿她当出气筒……所以，她以后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让母亲随意折腾解气了呢~~~

　　萧宁宁眨了眨眼，后退两步彻底离开母亲的手臂范围，抬头乖巧一笑，脆生生说再见，“...谢谢妈咪！点心我会吃完的，妈咪拜拜~~~”
　　然后接过保姆手上的点心盒，拉起行李箱，欢快撤离。

　　书包挺沉，行李箱挺沉，手上的点心盒也挺沉......不过萧宁宁一点儿都不觉得吃力。
　　因为此刻的她全身充满了力量。
　　决定了。
　　以后要好好学习，要变得超级无敌优秀，要让那些讨厌她的人恨死她又永远干不掉她，更要让喜欢她的人越来越喜欢她！

　　心口噔噔发热的萧宁宁拖着箱子穿过感应道闸，向优雅站立在校门口的老师躬身行了个礼，隔着高深栅栏朝林语灿然一笑，脚步轻快地走进秋意浓烈美不胜收的校园深处。

　　林语全程含笑目送，虽然不知道萧宁宁跟自己的母亲说了什么，但看到她笑起来仿佛微微发光的小脸，也知道小孩此刻的心情是极好的。

　　这就够了。

　　女人仍旧呆立原地，美眸惊眨，还没回神。
　　林语看她一眼，不再多待，转身就走。
　　梁叔等人立马跟上，在他周围护出宽松距离不让来往的家长碰到，从头到尾林语没跟萧夫人说过一个字，不远处几个富家太太望着萧家远去的车子各种交头接耳。

　　不用回头，林语都知道今天这事能给那群富太太的嘴里新添不少谈资，这一趟他亲自送萧宁宁来学校，大方出现于人前，无形中代表了萧锐对于萧宁宁态度，也证实了他跟萧锐的关系。

　　但那又怎么样呢？
　　早晨萧锐知道他要送萧宁宁来开学，静默过后发出的那几声低沉又愉悦的轻笑，让他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人生短短几十年，喜欢什么就做什么吧，活好当下最重要。

　　*****

　　萧锐回来那天林语结束店里的事就去了老宅，因为航班时间晚，萧锐让他别等，于是他吃完陈姨给他炖的养血药膳便早早回卧房睡下。

　　不是熬不了那点时间，而是太清楚，离开了一个多星期的萧锐见到他以后最想做的事是什么，这几天光是打电话都那么黏糊，见了面还得了？……总之，萧锐一回来，自己晚上怕是一点儿也别想睡的。
　　所以能休息就先休息一下。

　　果然，凌晨时分就被被萧锐的热烈拥抱闹醒，脸上唇上甚至手指尖都被连串的亲吻咬弄，耳畔暗哑嗓音带着贪婪凶狠，“想我吗？”

　　林语眼睛闭着，抬手在萧锐还带着潮气的后脑上摸了摸，顺应情绪含糊地低喃了声，“...想。”

　　萧锐顿时兴奋得不可收拾，猛烈急促地吻上来，着迷地含着他的舌尖舔，手也很快钻进睡衣里，掌肉紧贴着皮肤顺着腰间下凹的弧度来回用力地摩挲，他只是因为痒意抖了一下，按在腰上的那只手就倏地收紧，捏得他生疼。
　　艰难地喘着气，没反抗，仰着脖子随萧锐啃，并竭力放松全身，准备接纳身上这家伙蓬勃而强烈的欲望。

　　但是在漫长的亲吻和抚摸过后，萧锐竟然停下了动作。
　　贴着他的身躯那样滚烫如火，埋在颈边的呼吸那样急促疯狂，一直贪婪揉搓他腰侧的手却慢慢收走，还把他已经解开了一半扣子的睡衣拉回原位。

　　林语睁开眼，因为壁灯的光，视线慢慢亮堂起来，伏在身上的萧锐撑着胳膊在看他，脸在灯光中变得极其清晰，线条凌厉的五官完美到随便哪一个贴在别人脸上都是加分项，太有侵略性，让人觉得危险，但眼睛里跃动着的灼热火焰，又比其它任何时候都更加惑人心神。

　　“...怎么了？”林语伸手摸摸他的脸颊。
　　随即反应过来，“...陈姨跟你说了？”
　　胸口剧烈地起伏的萧锐用泛红眼睛看着他，沙哑应了一声，“嗯。”

　　林语动了动身体，抵在他腿间的东西立马跋扈地支棱起来，像只暴躁莽撞的野兽，撑在耳侧的手臂上也青筋暴突，其主人此刻有多渴望他已经不用多说。

　　“...没那么严重，吃完药感觉好多了...”林语轻轻笑起来，抬手在萧锐俊美脸颊上温柔地拍了拍，语气透着宠溺，“...想就做吧，别太多次就好。”
　　这个年纪的男孩一沾到床就热烈得像个火药桶，丁点火星轻易蹿成熊熊烈焰，箭在弦上，哪里能憋得住。

　　萧锐因为林语慵懒的声线喉结狠狠耸动了两下。
　　林语的睡衣扣子被他扯开了三颗，漂亮锁骨和一片白皙胸口都暴露在空气中，垂眼便能看到，只要他想，这具清瘦温热的身体从头到脚都可以任他亲昵和占有，滋味美妙至极，他多想立刻把人按在床上，不管不顾地狠狠......

　　“不行。”他低下头在林语嘴角吻了吻，眼里露出痴迷，说出的话却十分冷静，“...我能忍，你先养好身体。”

　　说完翻身而下侧躺到旁边，伸手将软被拉过盖在林语身上，再隔着被子把人往胸口一捞，紧紧抱住，满足地叹了口气。

　　其实并不难。
　　涉及林语的健康，其它什么都变得不重要，而且林语只需要这样安静地伏在他怀里，愿意被他拥抱，愿意被他圈住，一种难以形容的温柔情绪就会涌遍他的整个心口，最大的渴望被满足了，硬到发疼的身体自然而然就会开始松弛。

　　被窝里暖烘烘的，被箍得几乎没有一丝活动余地的林语有些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呆了呆。
　　望着抵在鼻尖上起伏明显的结实胸膛，又慢吞吞地眨了眨眼睛。

　　过了片刻，他眉睫微微弯起，眼中溢出一丝如春水般柔软而美好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