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起》阿陶陶

35、扭曲

　　这里是别墅主楼二层的小型空中会客花园，独立静谧且轩敞，非常适合各种私密洽谈或是与友人打造惬意的下午茶时光，观景台两侧种着大簇大簇的玫瑰，空气中飘来沁人心脾的幽香，林语接过佣人递上的香茶并含笑道谢，神色从容地跟萧父对视上，毫不紧张。

　　越看越觉得林语身上的气息跟自己前妻是同一类人，眼神也很像，萧父忽觉意兴索然，挪开视线懒得再审视，端起茶盅揭开茶碗盖浅浅喝了一口，然后示意林语，“...尝一尝，这是今年的明前龙井，不喜欢的话让她们给你换。”

　　没有嫌恶没有冷眼没有辱骂，上来就是长辈架势，林语略感意外，按捺下眼底诧异后朝对方欠了欠身，表示感谢。

　　“...既然锐儿带你去见了他母亲，他应该是极看重你了...”萧父漫不经心地开口，“...能让他这么喜欢，你也算是个有本事的。"
　　“......那以后好好就跟着他吧......别惹他生气，细致点伺候着......”
　　看到本尊，萧父自然也就知道了儿子为什么选中了这个人，其它已不必再问，便淡然交代了几句“注意事项”。

　　林语端着茶杯的手停在半空，眨眨眼，脸上露出古怪神情，还没来得及说话，自动玻璃门那边便滑开，一中年美妇微笑着走进，手上捧着个精美的小木盒。

　　走近看到，这妇人一身珠光宝气打扮精致，但妆容甚浓，厚厚粉底盖不住暗沉肤色，年轻时的绝色容颜难挡岁月侵蚀，即便花再多的时间和金钱保养，眼角唇角也还是被岁月留下了痕迹，整个人从五官到身材，已经处于一种“向下坠”的走向。

　　妇人温温柔柔地走到萧父身侧，将手中的盒子打开给他挑选，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萧父看了看盒子里味道独特的雪茄，从善如流地伸手挑选了一只递给她，并道，“这种事让阿秀做就行了。”
　　阿秀正是方才给林语送茶的女佣，闻言上前一步来接，妇人收回手，含幽带怨地看萧父一眼，娇嗔道，“...我来就好......如今我还没有佣人见你见得多呢~~”
　　若她还是当年的绝丽模样，这一眼一瞥定是娇媚动人，述尽万般风情，但现在她已年华不再，这样的举止难免让人觉得不合时宜，萧父嘴角抽了抽，不忍直视，转而看回林语，接着方才没说完的话继续叮嘱，“...对了，你回去以后劝劝锐儿，让他别那么大脾气，我听说他最近一口气炒掉了分公司十几个人......好几个都是老员工，这又是在做什么？电话都打到我这里来了，说他翻脸比翻书还快......”

　　被无视的妇人暗暗咬了咬牙，转身走到另一边的小几旁优雅坐下，取出雪茄剪，小心将萧父选好的手工雪茄开口到适宜程度，一肚子委屈，又一肚子隐晦念头，身体还是不由自主做出了趋前暗探的姿势，半垂的眼数次轻瞥林语，如无形探照灯般将林语看了个遍。

　　本以为今天被叫来是要见识一次传说中豪门开支票甩脸打发狐狸精的大戏，没想到对方竟是这样的态度，林语错愕得不行，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多听了几句后才确定，对方好像真没把他是男人这事当回事儿。

　　林语忍不住开口提醒，“...萧先生，我是男的。”

　　“嗯？”萧父撩起眼皮看林语一眼，气定神闲，“...锐儿喜欢就行，男的女的有什么关系？”

　　他接过美妇递上的雪茄长长地吸了一口，酣然吐雾，然后漫不经心地朝林语摆摆手，悠闲开口，“...不过孩子肯定得要，萧家几代单传，这么大的家业没儿子继承可不行...让他能多要两个就多要两个，选个身家清白性子温顺的，好打发，以后你也没那么多麻烦......这事儿你们自己商量着办吧......”

　　一旁的美妇抬眼看了看丈夫，眼底幽怨慑人，萧父瞥她一眼，挥挥手让她下去。

　　来之前，林语也曾思及过外界对于萧锐父亲的评价：花花公子，风流多情，享乐主义，喜好美人，见一个爱一个......

　　然而此时林语才知，这人哪里是多情，他分明是无情。
　　女人于他而言，是千姿百态的花，是繁华炫目的钻，是目不暇接的景，是琳琅满目的食......更是拿来传宗接代的工具。
　　可以费尽心思去追求，可以用尽手段去宠爱，但那不过是因为他在享受其中的过程，喜欢了玩一玩，不喜欢了转身就走，毫不留恋。
　　看似多情，实则无情，冷漠自私，个中之最。

　　但萧锐对他来说又不一样了，那是他唯一的儿子，萧锐之后，他再娶的这个以及外面的情妇们再也没能给他生下儿子，萧宁宁是女儿，算不得数，养大了给笔嫁妆寻个门当户对的打发嫁人就是，唯有萧锐与他血脉相连，可以传延宗族，接续香火，让萧家一代一代传下去。
　　更何况萧锐还是老爷子亲手教导长大并亲自钦点的继承人，别人哪里能比？所以萧父才愿意花时间关心萧锐的感情生活，并着重交代关于孩子的事。
　　他自己玩了大半辈子，什么没见过，儿子身边的人是男是女都无所谓，结不结婚也无所谓，只要早点处理好继承人的问题，别断了萧家的香火就行。

　　......这位萧先生，跟他那位知书识理，秀雅绝俗的前夫人，确实是两个世界的人。

　　林语徐徐咽下口中的清茶，朝萧父礼貌一笑，“...抱歉，萧先生，我是不可能会同意我的爱人跟别人有孩子的。”

　　对面优雅抽着雪茄的萧父顿住动作，皱眉看他。

　　“...我这个人很小气，很贪心，一想到自己喜欢的人跟别人有关系，我就难以忍受。”

　　萧父眯起眼睛与林语对视，却只见他微微笑了一下，姿态从容淡定，眼眸清澈——
　　“我想要的，是一生一世只认定一个人的那种感情，看到我他眼里就再也看不到其他人，就算有人比我更好，更优秀，他也不为所动，在他眼里我就是唯一，谁都无法取代，他不允许我出轨，我也不允许他出轨......”

　　“......我知道这个浮华世界诱惑很多，能够抵得住诱惑坚守底线的人却很少，但我还是很贪心，我希望我能得到这样一个人，我们爱了就不会轻易放手，并且可以相濡以沫，直至终老。”

　　林语望着萧父，神情平静，说话语气都没什么上扬，一字一句吐字清晰，“肉/体和精神都保持忠贞，本就是两个人能在一起的最基本的要求，不是吗？如果对方做不到，那么我宁愿不要。”

　　萧父微微皱眉，看林语的眼神像是在看傻子，一个满口在说疯言疯语的傻子。

　　“荒唐。”
　　等听完林语的话，萧父已经不再皱眉，拿着雪茄的手优雅搁上扶手，目光高高在上，讥诮睥睨，半是好笑半是嘲弄地发问，“...难不成，你觉得锐儿会为了你让萧家绝后？”

　　林语含笑摇头，正想说自己很清楚萧家的情况也很清楚自己的身份，所以跟萧锐没有可能，突然玻璃门那边传来一声脆嫩呼喊，“爹地！林语哥哥~~~！”

　　扭头一看，萧宁宁白皙额头微微沁汗，像阵小旋风一样刮进来，欣喜飞奔至两人面前，中年美妇也随之再次出现在玻璃门处，手扶门框，眼里满是爱怜地假意谴责，“宁宁，别打扰爹地谈事，晚上再跟爹地说话好不好？”

　　“不要不要不要，人家好久没看见爹地了......”萧宁宁跺脚撒娇，拉着萧父的手甜甜嗲声埋怨。

　　萧父对这个女儿已是数月没见，突觉女儿一下子就大了不少，粉嫩小脸纯稚娇憨，神情无邪可爱，不由微笑着抚了抚萧宁宁的脑袋，难得地问了句，“有没有好好念书？在学校没有调皮吧？”
　　“没有没有，我乖得很~~”萧宁宁嘟嘴低嚷，皮皮地缩肩挤眼，古灵精怪一派天然，萧父被逗笑，花园里气氛顿时松懈，美妇眼底露出欣喜神色，紧紧盯着女儿，恨不得抓过她一字一句叮嘱：无论如何，今晚一定要将你父亲留下！！

　　可惜小丫头好似呆子，接收不到亲妈的脑电波，只跟父亲哈啦了两句后便转向林语，“...林语哥哥，知道你来这边我高兴坏了，刚才还跟哥哥打电话，问能不能留你在这里吃饭呢！”
　　她苦着脸抱怨，漂亮的小鼻子皱起来，“~~但是哥哥不理我，直接挂我电话！关柒还给我发信息，说一会儿就会有人来接你~~~真讨厌~~~”

　　林语愕然，一时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萧父一怔，“...你给锐儿打电话了？”
　　“嗯！我想林语哥哥留下陪我吃饭！”萧宁宁冲父亲点点头，眨巴着晶灿大眼，模样老实乖巧，甜美可人。

　　萧父脸色顿时有些不虞。
　　因他今天把林语叫来是临时起意，又自认身为萧锐的父亲有这个资格，只是想看看人，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儿子二话不说就要派人来接，反倒搞得他没有提前跟儿子打招呼有些不对了。

　　他那个儿子，脾气不是一般的大，从小就是心情好的时候能回他两句话，心情不好，三五个月都不会给个好脸色，现在更是......如今连他这个亲爹，有事都只能联系萧锐身边的人。

　　这么一想，萧父顿时对林语没了兴致，朝一旁随意地微微掠手，佣人立刻快步上前接过雪茄，目光瞥到放在茶桌上的手机时，萧父忽地想起昨日被带到他面前的女孩，学舞蹈的美丽大学生，身体柔软下腰毫不费劲，白皙肌肤每个毛孔都透着青春气息......跟那样的孩子在一起，仿佛自己都能年轻二十岁，何必在这里浪费精力浪费时间。

　　本来就没打算今晚回这边住的萧父再没心思待下去，优雅接过佣人递上的毛巾擦了下手指，看着林语笑了笑，“......你刚才的那些话，我就当没听到过。”

　　他悠然起身，神态居高临下，“......什么能想什么不能想，自己得有个数，不能仗着现在锐儿喜欢你，你就可以异想天开。”

　　林语：“......”

　　夜幕即将降临，朦胧暮色从天边伸展而来，花园各处都被融成了暗金，正是可以带着美丽女伴开启浪漫晚餐和浪漫夜晚的好时光。
　　“......乖乖上学。”萧父漫不经心地捏了捏女儿的小脸，算是给她的关爱，然后潇洒转身，“...好了，你们玩儿吧，我有事要先走。”

　　林语礼貌站起，萧宁宁也乖巧地站起来跟父亲道别，“爹地再见~~”
　　她就这么笑眯眯地看着父亲离开，仿佛不知父亲这一去可能又是一两个月不归家。

　　站在门口的贵妇被这猝不及防的转折气得脸都僵了，跟在与她擦肩而出的丈夫身后急促低问，察觉又拦不住丈夫离开后，她扭头朝花园里的萧宁宁看了一眼，眼底一片阴郁犀利。

　　萧宁宁恍若未觉，笑容灿烂的拉着林语说话，等来接林语的车子到了别墅门口，又高高兴兴地陪着林语往外走。

　　林语只觉这一趟过来颇为诡异，话没谈几句，事倒见了不少，出了别墅大门见到萧锐那边派来的车，他没急着先上，而是扭头微微俯身看向神色欢乐的小丫头，轻声问了一句，“...你是去书店玩发现我没在，知道我被萧先生叫来了这里，怕他为难我，所以急匆匆跑回来给我解围？”

　　“嗯！”萧宁宁小小地点了点头，双目晶亮，可爱小脸表情认真，“你放心，哥哥不在，还有我保护你。”
　　顿了顿，她又小声开口，“不管我爹地跟你说什么你都别理，哥哥真的超级喜欢你的！”

　　还有佣人随在后面，林语不好多说，但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眼神温柔。

　　看到林语这样的眼神，萧宁宁大大的眼睛笑眯成了小月牙，只觉得空气中花香特别香，熏熏然，把她的整个世界都熏染得明亮又温暖起来。

　　********

　　目送车子将林语接走后，萧宁宁悠哉悠哉回到主楼，夜幕真正降临，远处繁华商圈霓虹开闪，近处奢华别墅灯光明亮，但冷冷清清，饭厅里除了萧宁宁和母亲，来来去去便只见佣人。

　　没饭吃，在女主子面无表情的眼神示意下，佣人默默将萧宁宁面前的餐具撤走，萧宁宁早已习惯，起身离开餐厅回去房间，刚走出餐厅门口，便听见里面“哐啷哐啷”地碎响声。

　　砸了也好，她皱着鼻子想，一桌子美味佳肴都是为了迎接她的父亲而精心烹饪，但是父亲毫不留恋地离开，像以前的每一次那样，剩下一个不被爱的妻子和一个不被爱的孩子，布置华美的餐厅看上去就像个笑话，桌上的每一道菜都仿佛充满了酸腐馊臭，哪里还吃得下去。

　　回到房间，萧宁宁挥退女佣，没锁门，踩着双可可爱爱的毛绒拖鞋往里面浴室走去。

　　一路经过粉嫩唯美的主卧，整齐的玩具收纳间，还有超大的衣帽房......成排的衣橱里装满各大品牌按季送来的漂亮服装，几乎都还没有拆过吊牌，首饰柜里摆放着别说是同龄人，就是那些颇有资产的成年女性看到都会心动的华贵首饰，这个套房，大概是所有小女孩梦想中的公主城堡了。

　　浴室阔大，洗漱区毛茸茸的卡通大地毯看上去柔软舒适，最里面的圆形浴缸注满了热水，上面是一层轻盈且甜香绵密的泡泡，空气中弥漫着温暖甜美的气息，萧宁宁手脚麻利地脱下身上昂贵校服，只穿着里面的衬衣衬裙，然后坐在用来放置物品的长形软榻上等待。

　　几分钟后外面传来脚步声，随即她那脸色扭曲至极的母亲出现在浴室门口。

　　看见母亲手上抓着的小指粗的黑色藤条，萧宁宁抿了抿唇，知道今天这顿打是省不了了，转过身把衬衣衬裙也全都脱下来。

　　孩童瘦伶伶的小身子单薄得像纸片人，一躬身肩胛骨就凸出的白皙脊背上布满了一条一条的鞭痕，紫的青的红的，新旧交叠，惨不忍睹，还没有开始发育的前胸后臀还有大腿处处都是淤青伤痕，谁能想得到，堂堂萧家二小姐，校服下的身体竟是这样的凄惨。

　　细细藤条一下一地抽打在后背上，又重又密，刀割一般，跪趴在地毯上的小女娃痛得从牙缝中向里面直吸气，但她毫无血色的嘴唇闭得紧紧的，硬是一声不吭地忍受着。

　　若是平时，女人抽打完女儿一顿消了心口邪火也就收手了，但今天不同，想到丈夫离开时看她的那淡漠一眼，再想到他这会儿正搂着个年轻漂亮的小妖精不知道在哪儿潇洒享受，女人妆容精致的脸扭曲得快要痉挛。

　　“...为什么你不是个儿子？为什么死胎不是你——！！”女人尖叫着再次狠狠一鞭子抽下，声音甚至尖锐得变了调，尾音却在喉咙里化为一声模糊的诅咒。

　　为什么活下来的不是那个男胎呢？若当初她生的是个儿子，至少能拢住丈夫一点半点，他就不会对她这么冷淡......可她生不出来，看了那么多医生吃了那么多偏方都没用，还把自己这张脸折腾得又枯又黄又长斑，曾经她也是艳绝过一众小花，但女人一过巅峰期衰老速度就堪比山体滑坡，再好的保养品再贵的美容仪都补救不回来，站在那些像当年的她一样各种找机会挑衅、眼睛里写满了野心、浑身都是青春气息的女孩面前，她简直像片挂在树枝上已经泛黄却还坚持着不想掉下的叶。

　　疼得有些晕眩的萧宁宁死死咬了咬唇，努力咽下已经爬到喉咙口的痛叫——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当初那个死胎不是我啊......我也不想被生下来啊......
　　被生下来有什么意义呢？
　　你和爹地不会爱我，因为你们只爱自己，祖父不会喜爱我，因为他只喜爱哥哥，哥哥更不会爱我，因为我的妈妈插足了他妈妈的婚姻......

　　我根本就不应该出生......萧宁宁模模糊糊地想。

　　鞭打在后背上的力道越来越大，整个身体都像是被放在烈焰上炙烤，脖子痒痒的，有什么东西顺着那里滑落......唉，是流血了吧，地毯被弄脏了待会儿还得换......幸好现在是暑假，要是去学校的话，运动课伤口沾到汗还挺难受的，之前那次,，一节马术上下来，好几处伤口都裂开了，害她在洗手间收拾好久才能出去继续上课......

　　女儿咬着牙倔强不吭声的模样和脊背上血淋淋的鞭痕更加刺激了女人，她的眼神变得越来越疯狂，封闭浴间隔音极好，根本不担心虐打的声音会被传出，也再不用装温柔扮优雅，女人嘴里发出模糊到不可辨的呓语语音，一把抓起萧宁宁的头发用力往浴缸那边拖过去，然后掐着她的细瘦颈子将她的脑袋往泡泡水中用力按进，让她不得呼吸，等看到她小小的身子条件反射地开始挣扎，才一把拽出，又重复再来。

　　被按进浴缸的小孩鼻腔喉咙呛水，一被提出水面，立刻喷咳出水花，又咳又呕，涕泗纵横，狼狈至极。
　　看到女儿这样痛苦，女人脸上露出满足的笑意。
　　说她发疯吧，她每一下鞭打都是抽在衣服能够遮掩的位置，说她还有理智？可谁又能想象，她对待自己十月怀胎辛苦生下的女儿会这般狠毒。

　　几次下来女人也累了，将萧宁宁从水中拽起甩出，“砰”地一声震响下，萧宁宁只穿了内衣裤的瘦弱身子整个砸在光滑的浴缸外壁上，然后被母亲拖回地毯，她蜷缩着身体不停咳嗽急喘，只觉得脑子嗡嗡直震，鼻子嘴巴里都灌满了水，后来她才知道那是血，因为她一下子呛出来了大股的血水，这些血水差点让她窒息。

　　咳完后萧宁宁软软躺在漂亮的卡通地毯上，喉管火辣，后背伤口沾了水之后疼得像是千针万刺，但她动不了，连根手指都抬不起来，她只能仰着头努力地喘息，模模糊糊地看着因为在她身上发泄完了怒火后渐渐有些恢复神智，但面目依然扭曲的母亲，还有阔大浴室上方那一片奢华明亮的灯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