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恋人》水水木心

92、陌上人如玉（四）

　　凯文虽然打醒精神，支起耳朵陪着身边的两个女孩，但也在悄悄瞥着那边对立而言的两人。
　　能让沉稳的凯奇一反常态地忽略周全，这里隐隐似是有些地方不对头，应该不止是银行，生意这么简单。可两人表情，举止间的礼貌与矜持却又明确无误地昭示着距离。
　　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无所谓，为什么要摆出距离？而且好像还是摆给他们自己看得。这又是为什么？
　　这一切都使他觉得好奇，又不可思议。
　　反复捉摸间，凯文的反应不禁慢了一拍。

　　“喂，当心眼睛瞪得掉出来！”看到凯文也盯着楚翘，朱恩伸手在他的胳膊上狠掐了一把。
　　冷不防被偷袭，凯文“哎哟”叫了出来。
　　“朱恩！”女孩忙拉她，微微摇头。
　　“你是不是也觉得她漂亮？”朱恩甩开女孩的手，鄙夷地乜斜着凯文。
　　“呃……每个女人都是上帝的杰作，各有千秋。你们就是红玫瑰和白玫瑰，没有谁比谁更好，谁也学不来谁。都是美不胜收。”凯文揉着胳膊，陪上笑脸。
　　既然对方是凯奇的朋友，他不能不维护，可他也不想再挨一下。
　　“虚伪！”朱恩偏偏不依不饶。
　　“嗯，你看，她是女人，当然得端庄些，知性些；可你是女孩子，心地善良，天真烂漫就是你最大的优势，撒个小娇，发个小脾气，用好了都是可爱！”凯文本想再信口胡诌几句，但近旁一道若有若无的扫视让他停了嘴。
　　他寻着看过去，那视线的源头却已经转开了。
　　“哼，真正的端庄，我只见过一个。”朱恩不屑地朝楚翘撇嘴，笑着推了下身边的女孩，“喏，就是她，我朋友，叶芷蕙。”

　　“怎么，这么快就被许家细路女缠上了？”楚翘轻笑着瞥了眼凯奇，望向凯文那边。
　　“我也是刚知道她是许会长的千金。”凯奇也看了过去。

　　凯文和朱恩站在一起，的确有些金童玉女的感觉。

　　“这么功利了？这种行会就是锦上添花，真有事还是各人顾各人，讨好他也没有用的。”楚翘调侃地看着凯奇。
　　“刚刚认识，大家随便聊聊。”凯奇神色一滞。
　　楚翘以前的脾气虽然尖锐，但并没有这般刻薄。
　　“既然都认识，就过来一起聊吧。”
　　“不去！那个细路女总和我作对！”楚翘傲然地别过了脸。
　　“她一个小孩子，你怎么和她怄气？”话一出口，凯奇自己也觉得不妥了。
　　果然，楚翘蓦地回头，盯着他。
　　这是以前楚翘耍小脾气，凯奇劝慰她时经常会用的语气。
　　凯奇干咳了一下，颔首向凯文示意，叫他过来。

　　“宋小姐，幸会！”应着凯奇的介绍，凯文中规中矩地打着招呼，眼见楚翘没有握手的意思，便只欠了欠身。
　　“你就是那个凯文？！”楚翘很是诧异，横着眼上上下下地打量凯文。

　　在她的印象里，凯文还是个玩劣的孩子，和眼前这个公子哥模样的倜傥青年完全不搭界。刚才虽然觉得他和凯奇很像，但也只以为是个堂、表兄弟而已。
　　“如果您是指邵凯奇先生的弟弟，‘那个凯文’就是我。”凯文回答得不卑不亢。
　　“你多大了？”楚翘眯斜着眼，完全没留意到自己的语气和问题的无礼。
　　“我没有喝酒，也没有吸烟，不用查身份证吧？”凯文脸上的笑容依然得体，但腔调却变得油滑起来。
　　他明显感觉到了来自楚翘的敌意。

　　“他还不到十八岁。”凯奇明白楚翘的惊讶，忙接口解释。
　　“十七岁？！” 楚翘摇着头，仍是难以置信，但她也注意到了刚刚凯文和朱恩的嬉笑，“应酬功夫就这么在行，果真是青出于蓝啊！
　　“哪里！在Madame Chyan眼中，这些还不都是小孩子的把戏？”凯文笑得谦恭，像是对楚翘的讥讽全没在意。
　　“你叫我什么？”楚翘一愣。
　　“您是银行业的女中豪杰，那身边可都是钱啊，当然让我这个小丹尼仰慕不已！”凯文貌似真诚地弓了弓腰，“能够有幸领略Madame Chyan的风采，就是不虚此行。今晚我可是做梦都会笑呢。不打扰你们，我失陪了。”

　　“他什么意思？”楚翘当然听不懂凯文的这些杂七杂八，直觉不是什么好话，可一时又抓不出毛病，只得看向凯奇。
　　凯奇开始也是听得一头雾水，随后才想起这好像是凯文前些日子玩过的一个游戏。
　　钱夫人，那个聪明，漂亮又霸道的拜金女，也难为他想得出来！
　　不过，以凯文那个不吃亏的脾气，今天也不算没给楚翘留面子。
　　“我也不太清楚，是小孩子的说法吧？你别介意。”凯奇只好搪塞。
　　“他好像很针对我！”楚翘盯着凯文的背影，目光仍是有些怨毒。
　　“是吗？我倒不觉得。”凯奇看了眼楚翘，淡淡笑着转开了脸。
　　瞥见凯奇的笑容，楚翘脸色一变，也撇过了头。

　　凯奇为朱恩的开脱和那意料之中的对凯文的袒护都让她心里一酸。
　　是，她又何尝不是针对凯文呢？
　　在潜意识里，她又何尝不是把邵家其他人当作了她的敌人？

　　“我过去照看一下。留凯文一个人在那边，不太礼貌。”凯奇注意到楚翘的表情，借故想岔开话题。
　　“一起吧。”楚翘却跟上了他。

　　眼见凯文这么快就意气风发地回来了，而楚翘明显面有不悦，朱恩便想当然地将他视为了盟友。虽然不及凯奇的儒雅和沉稳，但凯文那张扬里不乏亲和，活泼中不失洒脱的风格显然更合朱恩的胃口，尤其是他那眼看上去歪歪坏坏，落在心里却让人软软暖暖的笑容，让朱恩觉得舒服又适意。
　　叶芷蕙站在朱恩近旁，轻啜着手里的橙汁，静静看着两人。
　　凯文当然也没忘照顾到她。对于凯文的问话，她应对得简单却得体；而凯文笑话，她也总是礼貌地报以微笑。这让凯文不免有些兴致索然。
　　于是，他自然而然地转向朱恩，两人一递一往地互相打趣，很快又聊得眉飞色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