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拉米苏》夜凉

4、朱雀(下）

　　大殿之上最高处，一个男人静坐着，威严的气态散发开来，他有着浅褐色的头发和蓝色的眼眸。不用猜也知道，那一定就是斯塔夫国王陛下。
　　“你就是绯莲娜。”声音没有什么温度。
　　“绯莲娜参见国王陛下。”说着绯莲娜向着王座方向深深鞠了一躬，塞西娅跟着她弯下腰。
　　“起来吧。”语气略显傲慢，“你身后的，就是你带来的贴身侍女？”
　　“是的，陛下。”
　　“都不会说话么，真是个不懂规矩的丫头！”
　　“陛下，”埃达王后走到国王身边的椅子上坐下，凑近些，小声对他说，“那孩子不会说话。”
　　“哼！一个哑巴吗！”国王显然有些不屑。后话是，谛兰特斯已经到了只能派一个哑巴陪着公主的地步了，然而在王后的示意下，终究是没有说出来。
　　“我觉得，那并没有什么关系。”绯莲娜却说话了，语气淡然，却有着不可否定的坚决。
　　“你好，我是特伦斯，排行第三。比你小一岁，”静默了数秒后，一个爽朗的声音响起，“哦，你是15岁吧？”
　　绯莲娜循着声源望去，那人身着金丝裹边的罩衫，玄色的长裤，腰间一把精致的雕纹小刀，束腰上是一圈白貂毛，脚上的白色短靴纤尘不染。
　　他金色的头发不是很长，被发带随意地束起。漂亮的眼眸中泛着点点蓝色，笑容在脸上晕开就像六月的阳光穿过廊坊撒在朝颜上，清晰又自然。
　　绯莲娜只微微颔首，也不说话。
　　埃达王后便站起来接着说，“他是我的第三个儿子，今年14岁。”然后转身，从旁边拉上来一个人。
　　绯莲娜只觉眼前一晃，定睛一看，来人竟有着一头银色的长发。它们肆意地随风轻摆，却没有杂乱的感觉。他有着消瘦的下巴，皮肤白皙，修长的眉目，坚挺的鼻梁，嘴角只一边微微上扬。眼中蕴着化不开的雾。
　　淡蓝色的长袍不觉朴素，却更称出他的俊逸。
　　“他是我的二儿子，德怀特。”王后笑嘻嘻地说。
　　“他是二皇子？！”绯莲娜叫了出来，还好声音不大。
　　国王蹙着眉，王后楞了一下，“怎么，不像？”回首打量着自己的儿子。“哦，他祖父也是银发呢！”
　　确实，王后是金发，国王的头发是褐色的，这个银色长发的男孩子怎么看也不像是他们的孩子。
　　绯莲娜的脸忽地就红了，为自己的冒失。早就想好了在敌国要谨言慎行，却在这时候做出了这么个愚蠢的行为。
　　一旁的塞西娅依然不为所动。
　　“呵呵，”那银发的男子却笑了，走近点，拍着绯莲娜的肩膀，“欢迎你，绯莲娜。我比你大一岁呢——你真是漂亮啊！”
　　一句话，绯莲娜的脸更红了，“哪里，殿、殿下才是。”
　　“我才是？漂亮？哈哈哈”德怀特笑得更开心了。
　　王后也跟着笑起来。
　　绯莲娜的头埋得死死的，再不敢出声了。塞西娅上前一步，偷偷握住了绯莲娜的手。
　　“好了好了，”王后似看出了绯莲娜的窘迫，止住笑，“那个是我的大儿子，本杰明。今年18岁。”
　　绯莲娜朝王后所指的方向望去，可还没看清那人的模样，就听到那清脆的童音再次响起。
　　“真是无聊！”语气满是不屑，“我们走吧，大哥！”
　　话音未落，便拽着那个人向王座旁的侧门走去。绯莲娜只看到那个人黑色的披风和挺拔的背影。
　　“马修！本杰明！”可王后的叫唤也没有换来他们的侧目。
　　“真是抱歉。都怪我们平时太宠那孩子了。”王后对绯莲娜说。
　　绯莲娜微笑着摇摇头，“没关系的。我家的弟弟也是这样，我们都很宠他…”
　　“你有弟弟？！”绯莲娜还没说完，斯塔夫陛下忽然问道。
　　“是的，陛下。我有一个弟弟，今年13岁。”绯莲娜从容地说。
　　“我们怎么都不知道呢？”王后也不禁问道，眼中满是疑惑。
　　“是么，这我就不知道了。”绯莲娜微笑说。
　　国王的脸色显然有些变了。
　　又是几秒的静默，“父王，公主她们连日赶路，想必已经很累了，不如让她们安顿下来，回寝殿休息吧。”特伦斯微笑着对国王说。
　　“是啊。”王后也觉得这样僵着不大好。
　　“你们先在小神殿住一晚。”淡然又坚定。
　　“可是……”
　　“莫里，带她们去小神殿。”国王打断了王后的话。
　　然后，一个宫女模样的人便领着绯莲娜和塞西娅离开了。
　　“陛下，为什么呢？”王后继续发问。
　　“埃达，她们是从南方来的。”只一句，国王便不在说话。私是陷入沉思之中。

　　也不知莫里带着她们绕了多久，终于来到一座神殿样的建筑物前。莫里必恭必敬地开了门，让她们进去后，自己就离开了。
　　对于斯塔夫陛下的决定，绯莲娜没有任何异议。她早就想了无数种她们可能受到的待遇，况且，她也有听闻佛罗利亚的斯塔夫国王是个很迷信的人。
　　至少，王后和两位王子看起来都很亲切。绯莲娜略显安慰。
　　说是小神殿，里面的东西却也一样不少。这里的神像从创世神到河神，应有尽有。
　　“看来国王是真的很景仰神明呢！”绯莲娜打趣地说。
　　塞西娅点了点头。
　　两人便跪坐在神像前的蒲团上——除了蒲团，这里没有其他可以坐的东西了。
　　塞西娅安安静静地盯着神像，绯莲娜却不怎么安分地四处打量。看到自己认识的神像便很骄傲地大声念出他的名字，不认识的便像自言自语似的嘟哝着：“那是谁啊？”
　　忽然，她的目光被天花板上的雕刻吸引了。那是一只红色的鸟。有着美丽的鲜红羽冠，猛烈燃烧的赤红身躯及羽毛，还有那闪闪发亮的十八道细长尾翎正随风飞舞。那只火鸟，犀利灼人的目光，尖利的橼，似随时都会一飞冲天，隐没于漆黑的苍穹。
　　“那是什么？”绯莲娜拉着塞西娅，声音略显激动。
　　塞西娅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沉默片刻，然后拉起她的手，一笔一划地写着：
　　“那是朱雀。在遥远的未知的国度里，被奉为神明的圣物。”
　　“南方朱雀，浴火重生。”
　　塞西娅安静地诉说着。绯莲娜“听”的仔细。
　　“南方…重生么…”她喃喃地说。
　　就在这时候，神殿的门被打开了。模糊的地面投下厚重的阴影。
　　一个食篮被放了进来。然后就是脚步声渐行渐远。
　　塞西娅忽的爬起来，向门边冲去。但只看到一件黑色的披风和挺拔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