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拉米苏》夜凉

1、序章

　　爷爷说，这里原是个好地方。美丽，富饶。
　　和平。

　　我小心地跟着前面的女人。加快脚步，却又不敢发出太大声音。
　　这里实在太大。似乎我一不小心就会迷失在这里，再也出不去了——尽管我知道，我不迷路，也终究是出不去的。
　　进来了，就不要想着出去。
　　那女人带我来时告诉我的。
　　这里实在太安静了。幽深的长廊上看不到第三个人的身影——尽管我早已习惯一个人，很多年了。
　　走了一会儿，我们来到一幢建筑物前。屋顶上的琉璃瓦被阳光照得看不清颜色，鲜艳的朱红大柱子上雕刻着金色的图腾。
　　这里有很多人，让我以为这整个宫殿的人都到这里来。但依然很安静。只隐约听到一两个人的声音。
　　和我穿着同样衣服的女孩们依个站成几排，一律笔直的站着，低着头，双手微握垂在身前。谦卑乖巧的样子。看起来又都很严肃，似乎等待着她们的是什么惨烈的事。
　　我想起先前，前面的女人就是这样教我的，这个姿势。
　　前面的女人的是内侍长官。
　　我们正准备从正门旁的侧道过去时，被叫住了。内侍长官显然是没想到会被叫住，微微一惊，但很快转过来，向来人行了个礼。我学着她的样子弯下腰。
　　我们被领至厅内。内侍长官向我使着眼色，示意我不要抬头。
　　“这个呢？”
　　一个清脆的女声。听上去年纪不大。我感觉到她的目光，猜测她是在说我。
　　爷爷说过，刚进去，凡事小心谨慎。
　　“她？殿下，她……”
　　可还没等内侍长官说完，那个人就走到了我面前。
　　“你叫什么名字？”声音很温柔，说话带着笑。
　　我这才抬头看着她。14、5岁的样子。脸上泛着红晕。她是那么漂亮，漂亮到很多年以后，我还是只能笨拙得用“漂亮”来形容她的美貌。
　　“殿下，她，她是个哑巴！”
　　内侍长官急切地答到。
　　她稍微楞了一下，“那你写给我吧！”说着向我伸出一只手。
　　她的手指白皙修长，掌心的纹路错落有致。有温润的气息从她的掌心浸透过来，在空气中慢慢化开。我像是被施了法术，竟一时忘了爷爷给我的警告，一笔一划，在她手心写下了那几个字——塞茜娅。写完后自己才反应过来，不禁一身冷汗。
　　爷爷说：“不可让任何知道你认识字。”
　　可她“咯咯”地笑了。
　　“你识字，太好了！这样我就不用学手语了！”
　　我先是一惊。随后一股莫名的气流从我的脚底涌上来，贯穿了全身的每一个脉络。如此清晰。
　　我第一次知道，原来，声音也可以让人感到温暖。
　　那一刻，我下定决心，跟在她身边。即使完全颠覆我本来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