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妻如意》君子连楚

13、似是故人

　　第十二章：似是故人

　　一晃眼十五便到了，李府老宅门前张灯结彩，车马成排。一早李如意换了一袭翡翠烟罗绮云裙，外罩了细纹罗纱的琵琶锦上衫，一头长发梳成小圆鬟，发上别了一对金海棠珠花步摇，皓白的双耳上带了一对玉兔捣药耳坠，眉心之间淡点了一点桃花花细。

　　虽是豆蔻少女，却已有妙龄女郎的风韵，一张俏丽的脸不比这满园春色差，端端站在堂中就比如花中翘楚的惊艳，若说是风情但她这一双眼潋滟柔光，又给人蓓蕾初绽的纯洁感。

　　堂上的老夫人今日亦是盛装，穿着一件湘色缕金牡丹花素绫对襟，发髻上别了一对镂空凤形的红珊瑚头花，两髻之间插了烧蓝点翠凤形钗，瞧着贵气临人，雍容华贵。

　　李如意躬身行了礼，她今日打头给老夫人请了安，杏花扶她起来入了坐，这坐上此时只有老夫人与李如意二人。

　　春月这伶俐人儿一下子没了，老夫人的神色瞧着疲惫了不少，李如意一双柔嫩的小手握了老夫人的袖子，细声细气道：“今日是喜日子，阿一给祖母讲个故事可好？”

　　老夫人轻轻叹一口气，摸了摸李如意的小手道：“阿一要讲个什么故事？”

　　李如意顺势抱住了老夫人的胳膊，侧首依在了老夫人怀中，一张俏丽的脸笑意盈盈道：“说是这吴门张幼于，使才好奇，日有闯食者，佯作一谜粘门云：“射中许入”。谜云：“老不老，小不小；羞不羞，好不好。”无有中者；王百谷射云：“太公八十遇文王，老不老；甘罗十二为丞相，小不小；闭了门儿独自吞，羞不羞；开了门儿大家吃，好不好。”张大笑允了。 ”

　　“你这丫头呀…从哪儿听来这稀奇古怪的事的…”一个小笑话消了老夫人眉间愁云，老夫人捏了捏李如意的手无可奈何道了句。

　　李如意微微一笑，两颊的酒窝浅浅，极具少女的旖旎，她侧首道：“阿一从书上看到了，阿一瞧着祖母今日锁眉，讲给祖母但求祖母一乐。”

　　老夫人笑意融融的摇了摇头，唤杏花上些子糕点来，这厢细细打量了一边李如意。

　　她虽早知道她这孙女颜色好，今日瞧见仍觉惊艳，顾盼便妍，转侧绮靡，一点朱砂痣艳如桃李，但这一双如竹风孙雪的眼却不落凡尘半分，干净的不带一丝的污秽。

　　这般的容颜出生在官宦世家定是能选秀入宫的，可惜出生在他们商家只能沦为商妇。

　　“阿一觉得刘姨娘如何？”老夫人蓦然轻轻问了一句，李如意这些日子不在黏着刘氏了，对刘氏的态度更是转了个弯，她倒是有些好奇了。

　　李如意微微一怔，压了心头讶异，一双顾盼神飞的凤眸弯成了月牙儿，轻声细语道：“如意不喜欢刘姨娘，因为如意觉得她并不是真心对如意好，她待如意好也只是因为如意是李家的大小姐而已。”

　　老夫人这般问定是有她的原因，李如意若将她和刘氏的关系吹的天花乱坠，老夫人也是不信的，这府中明眼的也都明白，大小姐和刘氏出了矛盾，她若是不承认倒显得伪善了。

　　倒不如说一半藏一半。

　　“阿一为何不告诉祖母？”老夫人拢了拢她的袖子道，刘姨娘面子上待李如意是极好，但这具体是有几分真心谁也不清楚，毕竟李如意不是她亲生的女儿，有些偏袒也是人之常情。

　　李如意抿了抿唇道：“阿一不愿给祖母填麻烦，阿一虽不喜欢刘姨娘，但阿爹去的早，刘姨娘是阿爹的妾，这些年对如意尽心尽责，无功劳亦是有些苦劳的。”李如意说罢掩袖轻饮了杏花上的花茶，橘子蜜的茶甜如蔗糖。

　　无功劳有苦劳这话大多是用来说奴才，用在刘姨娘身上也是合适的很，她再翻云覆雨，也不过是个奴才。

　　老夫人欣慰的点了点头，抚了抚李如意的削肩。杏花带了刘氏周氏前来请安，这请罢安一行人向热闹的前厅走去。

　　刘氏与周氏今日打扮的也是极好的，一个文雅如兰，一个艳丽如云，两个年幼的女儿亦是收拾的赏心悦目，只是这一行人站在李如意身侧不免也失了光彩，一眼看过去只瞧见李如意春光明媚的一张脸。

　　女眷的位子与热闹的大厅隔了一行屏风，二叔三叔带着李承允、李承业在外招待客人，李承允与李如意擦肩而过时塞给她一团甜丝丝的糕点，正是荷花细饼。

　　李如意对这个阿兄真是无可奈何了。

　　老夫人坐在上席，这席位排起座来是极有学问的，李如意这个嫡女坐在老夫人右侧，刘氏坐在李如意身旁，老夫人的左手边是李二叔的发妻齐氏，齐氏已是年过不惑，人老珠黄，穿着一袭紫绡翠纹裙到更显得老气，与风华犹存的刘氏一比矮了一截子。

　　李良俊呆呆傻傻的坐在刘氏身旁，一双呆愣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李如意，李如意报之一笑，或许是刘氏作孽作多了，李良俊这个庶子读书读傻了，小小年纪只知之乎者也，张嘴闭嘴一股酸腐气，偏偏刘氏还以之为荣。

　　齐氏转了转手腕上的金起花手镯，瞧着老夫人笑吟吟道：“承业游学认识一位了不得的人物，这位可是京城韩氏的嫡子，饱读诗书，学富五车，和承业相谈盛欢，待会让承业引见引见。”

　　京城韩氏是小有名气的书香门第，一门两探花，家里的老太公亦是在翰林院做过编修，在京城算的上新晋贵族，在这江州却并不是很有名。

　　老太太与刘氏听着齐氏说道连连点头，南楚尚文，若能与这位书香门第的韩公子结识很是荣幸。

　　李如意一眼不发，微微低了头看着红木藤纹的桌边，好在大家在留神听齐氏介绍这位韩公子，并未有人注意到李如意的神色。

　　韩氏可不是一门两探花，而是三探花。

　　这位韩公子便是韩鹤亭，两年之后将是春风得意的探花郎，亦是李如意的夫君。

　　淡色的唇被她咬破，满嘴刺鼻的血腥味像极了她死前，她双拳握紧才能止住全身的颤抖。

　　她并不是害怕，而是愤怒。

　　她恨不得寝皮拆骨的人，断送了她大半辈子的人，将她推入无间地狱之人。

　　她怎能不恨。

　　老夫人十分想见这位饱读诗书的韩公子，一来是为李良俊，二来是为大房里这三个俏生生的丫头，过两年都是要及笄的，若是能被这书香门第的韩公子瞧上那可真是风光无限了。

　　齐氏与李承业吩咐了几句，不一会儿李承业便带着这位韩公子缓步走了进来。

　　人说年少风流，这三字形容韩鹤亭极为合适，他此时约莫十七八岁，却风度翩翩，端端的一个浊世佳公子。

　　李如意前世就是被这张人畜无害的破囊欺骗的，韩鹤亭的这具皮囊是极好的，肤色是南楚人一惯的白皙，只是眉眼出奇的俊秀，如玉树琼枝。

　　韩鹤亭一进来李如曼便再也挪不开眼，她好读书，书中所书的偏偏公子岂不就是如此出尘俊逸？这位韩公子比之潘安想是不差分毫。

　　老夫人瞧见韩鹤亭亦是眼前一亮，李承业看了韩鹤亭笑道：“韩兄莫要拘束，便把此当成自己家。”

　　韩鹤亭淡定的点了点头，不着痕迹的扫一眼李家的女眷，这一桌人都注视着他，唯独一个人低着头，险些要埋进桌子里，他隐约觉得这个小小的身影很熟悉，但却想不起来何时见过。

　　李如意如同躺进了冬日的寒潭里，她用尽力气才能压制住颤抖，她闻见了那股子熟悉的梅花香味，这是韩鹤亭惯用的熏香，她也曾亲手为他用梅熏过衣裳。

　　韩鹤亭正欲开口，却被一道清脆的声音打断，李如梅俏生生的站起身来，福身道：“小女如梅，见过韩公子。”

　　未出阁的女子竟敢主动与男子搭话，何况还告知对方自己的闺名，老夫人脸色蓦的沉了下来，厌恶的扫一眼周氏。

　　这周氏亦是没法子的事，她的女儿论才学比不过李如曼，论外貌又比不得李如意，若是再不主动些骨头渣子也没有了。

　　李如曼皱了皱眉，埋怨李如梅的唐突，莫要让这位韩公子误会他们家的女子都是这般的不懂规矩。

　　出乎意料的是这位韩公子并未生气，低低一笑道：“在下临安韩氏，如梅姑娘真是人如其名。”到底是书香门第，说起话来让人如沐春风，李如梅一下红了脸，静悄悄的坐了回去，心底欣喜万分，谁知风头一转韩鹤亭对李如意拱手道：“不知这位姑娘芳名？”

　　这十分的不合规矩，可是他很想看看这个让他倍感熟悉的背影是什么模样，又是什么名字。

　　李如意低首并未答话，老夫人扫过来微微颦了眉，刘氏心底哼笑一声到底是上不了台面。李如曼更是辛酸加欣喜，辛酸的是韩公子终究是肤浅的人，欣喜的是她这个长姐又要出丑了。

　　李如意从来没想到会再次听到这个声音，她从未想到会在此时此刻见到这个人，她该怎么报复呢？以牙还牙？还是一刀杀了他？不，这些都便宜了他。

　　老夫人正欲插话时李如意抬起了头，惊艳的眉目温黁，波光潋滟的眼底如春风轻拂而过，腮如新荔，唇不点而朱，肤似堆雪，眼睑之下一点朱砂痣恰如桃李。

　　这一抬头之间仿若彩蝶纷飞，浓春万户。

　　久经风月的韩鹤亭一时未回过神来，他见过不少的美人，有清灵纯粹，如兰如芳的，有妖娆妩媚的，婀娜多姿的，但却从未见过两种气质合二为一，但却丝毫不唐突的美。

　　仿若风帘翠幕，重湖叠清，烟霞妩媚，霜雪浅淡。

　　“小女如意，见过公子。”李如意起身微微福了身，她身材描削，这般微微一弯腰更衬的腰肢羸弱，不盈一握。

　　如意如意，事事如意，可真是个好名字。

　　韩鹤亭好不容易收回的神又被她这一声唤的飞远了，老夫人的脸色一僵，不知是该欣喜还是该替这位韩公子尴尬。

　　李如曼双手握紧了绣帕，十指的指甲扣紧了皮肉里都不觉得疼，她恨极了李如意这张脸，她凭着一张脸得到太多东西了。

　　“在下……韩鹤亭，字容天，京城人氏，方才唐突了小姐，还请小姐海涵。”韩鹤亭拱手缓声道。

　　李如意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她想到要怎么报复这个韩鹤亭了，他高傲，那便毁了他的高傲，踩着他引以为傲的自尊，让他好好尝尝被所爱的人抛弃背叛。

　　让他受尽这世间的疾苦，让他尝遍所有她吃过的苦。

　　对于这些，让他死太简单了。

　　外头酒宴开了，韩鹤亭拱手后退了下去，回头之间不忘在打量一眼李如意，仿若要将这个人刻在心底似的。

　　李如意端着桌上的果子酒浅浅的饮着，这一桌的人明里暗里打量着她，老夫人摇了摇头道：“阿一觉得方才那位韩公子如何？”

　　李如意似乎对那位韩公子并无好感，那位饱读诗书的韩公子确是真真实实的看上了他们家如意。

　　李如意懵懂的抬起头，放下手中的酒盏，帕子抹着唇边的酒渍轻道：“韩公子风流俊秀，只是看着如意的眼神有些奇怪，如意害怕他。”

　　她的一双眼净澈如琉璃，不由得让人相信她，老夫人无奈一笑，给齐氏打了一个眼色。

　　问李如意这个问题是有些太早了，到底是个傻丫头。

　　李如曼松了一口气，庆幸这位长姐并未看上韩公子，庆幸之后又是不高兴，韩公子这般的人长姐都瞧不上，那她得看上什么样得人？

　　刘氏掩帕捂着嘴轻轻笑了一声，笑吟吟道：“这大小姐单纯剔透，只是还未开窍，再过两年及笄了一定是个妙人儿。”她心底嘲笑李如意愚蠢，这般好的机会都抓不住。

　　李如意吃了一颗荔枝，扫一眼刘氏笑而不语。

　　韩鹤亭这种男人只会惦记着吃不到的，不出三日又会找上门来的。

　　不过在这之前她还有要事处理。

　　寿宴的流水席换了一桌又一桌，李府的下人忙的是脚不沾地，夜幕西陲之时终是收拾妥当了。

　　老太公吩咐在前厅备了家宴，将大房二房三房的人全部请来，难得享一次天伦之乐。

　　堂中布了三张桌子，老太公讲究规矩，几个姨娘庶女坐了一桌，庶子坐了一桌，中间的大桌上便是老太公、老夫人、三房的嫡子嫡孙儿媳。

　　这大桌上李如意的位子排的远，好在李承允与她做的近，时不时给她布菜，挑的尽是李如意喜欢的菜肴。

　　李如意慢悠悠的吃着饭，一边打量着周围人的神色，二叔毕恭毕敬的听着老太公教诲，三叔依旧低头唯唯诺诺的模样，二婶与三婶细声细气的交流些什么，老夫人瞧着阖家团圆，心满意足，神色亦是舒适。

　　李如意轻轻叹一口气，可惜这些马上就要打破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老太公道：“皆贤，这几日铺子中的生意如何？”

　　李家的根基在江州城，在江州城最繁华的街上有十二家酒馆，这江州城的酒大半都是李家的。

　　李皆贤唤人拿了账册，毕恭毕敬的递给了老太公，敬畏道：“正值旺季，铺子里生意都不错，只是唯独街角的入不敷出，亏了数月了。”

　　街角的铺子是年前盘下来的，按理来说应该是个宝地，可不知为何这地方做什么生意什么生意不成，在李家买下着铺子前这间铺子已经历经五位主人了，李皆贤不信邪将这铺子买下做酒楼，谁知这生意还是好不起来。

　　李家酿的酒在江州城是数一数二的，在京城也是小有名气，平日里酒楼宾客满朋，按理来说这酒楼的生意不该如此惨淡，可这偏偏就是古怪了。

　　老太公翻了翻账册，眉头紧皱，李如意轻盈的站起身，侧首细声细气道：“祖父，如意有话想与您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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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终于和渣男见面了~~
三更完毕~~么么哒，作者君去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