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妻如意》君子连楚

11、指桑骂槐

　　第十一章：指桑骂槐

　　郎中开了几服调养的药便离去了，锦账床榻上的李如意悠悠转醒，她微微睁了疲惫的双眼，眼前是鸦青的床幔，屋中几道熟悉的声音细细碎碎的议论着什么，她闭了眼又睁开。

　　脑袋里恍恍惚惚只有昏迷前的零碎记忆。

　　“如意？”一道亲切焦急的声音响起，坐在榻前的李承允顾不得礼教捉了她的双手。

　　他这个妹妹从小性子活泼，与他年龄相仿，两人幼时常在一起玩耍，感情是极好的。这个伶俐的妹妹他珍视极了，自从阿爹阿娘去了后便是他心尖上的宝，如今几天未见就变得这般憔悴了。

　　李如意轻应了一声，撑着床榻起了身，若兰匆忙拿了软垫给她靠着，一屋子人齐刷刷看着她，唯独没有刘氏的身影，李如意心下了然。

　　她只是没睡好，要栽赃刘氏的事她并不是有意的。

　　这倒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了，李如意轻握了握李承允的袖子，咬了咬唇看了老夫人与老太公轻声细语道：“祖父祖母，如意无碍，只是这几日身子有些乏了，让祖母祖父担心了。”

　　老太公敲了敲拐杖，瞧着李如意没事神色缓了缓，与太夫人交代一句后出了堂外，春月扶着老夫人起身，李如意欲要挣扎着起来时被李承允轻按了回去，老夫人掩着帕子咳了一声道：“阿一好生休息，莫要累坏了身子。”

　　李如意点了点头道：“谢过祖母关心。”语罢轻捏了捏衣角，带了几分恳求道：“是如意自己身子薄弱，并不能怪刘姨娘，还请祖母宽恕刘姨娘。”

　　这件事最多罚刘氏跪上几个时辰，李如意在这拗着捞不到好处，倒不如顺水推舟做个好人。

　　老夫人点了点头，摸了摸李如意的肩柔声道：“阿一长大了，若是皆元能看到阿一……。”

　　李如意轻握住了老夫人搭在肩上的手，微微咬了唇道：“阿爹一定很开心，阿一现在是个大孩子了，不能再让祖母和祖父为阿一费心了。”

　　皆元便是李如意父亲的字，自打他过世后便是老夫人的心头伤。

　　老夫人幽幽叹了一口气，嘱咐几句让若兰好生照顾李如意，春月便扶着老夫人去了堂外。

　　老夫人一出门李承允便一把握了李如意的手腕，皱眉问道：“阿一，是不是她欺负你了？”他自打刘氏一进门便不喜欢，教坊司里出来的女人能是什么好人。

　　“阿兄……，是如意自己不小心。”李如意无奈的道了句，侧首靠在了李承允的肩上，十七八岁少年的肩膀并不宽厚，她靠上去微有些咯，李如意轻叹了一口气道：“阿兄，我只有你和如玉了。”

　　她这个阿兄性格单纯至善，李如玉这个妹自小多病，少言寡语，阿兄病逝后家产也被二叔掠夺一空。

　　李承允手臂微微一滞，轻抚了抚李如意柔顺的长发，哄慰道：“阿一可是想到什么了？莫要难过，阿兄在李家一天都不会让阿一被欺负的。”

　　李如意点了点头，小爪子抓了抓李承允的袖子道：“阿一无碍的，阿一想吃安伯婆做的荷花细饼了，只是不知道安伯婆去了何处。”

　　她会想办法从二叔手上拿回家主的位子。

　　听到“安伯婆”三字，李承允表情微微一变，扫一下安静的屋外，转过头抚了抚李如意的长发道：“莫要再提她了，你也知道祖母最见不得她，你若是想吃荷花细饼阿兄去给你买。”

　　李如意轻点点头道：“如意知道，可安伯婆是个好人，她时常给阿一做零嘴，阿一有好些年未见过她了。”

　　安伯婆是李如意的大婆，她十五岁时便嫁给了六十岁的李家大爷做续弦，年轻貌美，头上时常带着一支石榴绢花，人称是石榴美人。李家大爷膝下两子夭折，大爷病逝后家业便到了李二爷，便是李如意的爷爷手中，李如意爷爷比这石榴美人要大上三十五岁，可偏偏两人意趣相同，一来二去便有了私情。

　　偷寡妇已是丑闻，何况是偷自己的嫂子，这件事发现后老夫人便将这石榴美人送到尼姑庵里修佛去了，可惜李家二爷对这石榴美人依旧是念念不忘，与老夫人的感情就此破裂，老夫人也将这石榴美人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堂中跪着的刘氏腰腿酸软，自打她进门便没跪这么久过，这一跪全身都酸疼。她心中埋怨李如意心机深沉，使得一出苦肉计害她罚跪，若是她过了这关便要给的颜色让李如意瞧瞧。

　　堂上的老太公喝了一口茶，轻飘飘的扫了一眼刘氏道：“你的心思我一清二楚，你不该把鬼主意打到我孙女头上。”

　　老夫人扫一眼低首不语的刘氏，心里盘算着老太公这句话是否有话外之音，是不是还放不下当年那档子事。

　　刘氏眼睛一闭一睁，一滴豆大的泪水落到了青石地面，一双清秀的眼睛通红，俯身认认真真的磕了三个响头，哽咽道：“婢妾自知出身低贱，能入得李家是婢妾前世修的福源，婢妾自打进门便一直各守本分，谨记自己的身份，今日大小姐的事确实是婢妾疏忽了，婢妾不敢狡辩。”

　　老太公扫一眼她，皱眉道：“训斥你几句而已，哭哭啼啼做什么？旁人瞧见还以为老夫为难你。”老夫人掩着帕子轻咳了一声道：“春月，还不扶刘姨娘起来。”

　　刘氏向来温柔顺服，老夫人并不想给刘氏难堪。

　　老夫人这厢说罢，老太公蓦然“啪”的一声搁了手中茶盏怒道：“跪着！”

　　可怜的刘氏方才站起身子又重重的跪了下去，她心底却深知这一声厉喝是针对老夫人，老太公与老夫人的矛盾已是众所周知，她这会只能当个替罪羊了。

　　“婢妾知错了，还请老太公饶恕。”刘氏抹了眼泪道，她到底是个聪明人，眼前这状况只有她服软了。

　　老夫人脸色一僵，绞紧了手中帕子，春月的脸色亦是难堪，老太公扫一眼刘氏道：“《女宪》曰：“得意一人，是谓永毕；失意一人，是谓永讫。”，你既做了皆元的妾，便是我李家的人，切记自己的身份。”

　　刘氏叩首称是，老夫人气的两颊发颤，老太公这段话说的是既然嫁了人，那便就是夫家的人，应当以自己的男人为荣，而不是给男人添乱，这是明明白白的讽刺她不懂女戒，只会给丈夫添乱。

　　“起来吧。”老太公慢悠悠道了句，春月赶忙扶起刘氏，刘氏抹了抹眼角温温顺顺的站在了一旁。老太公拄着拐杖踱步出了门，留下一室静谧。

　　老夫人脸皮子僵硬，刘氏不敢说话，春月亦是不敢开口，片刻之后老夫人抚额叹了一声道：“朝烟，我该不该将那贱人寻回来？”

　　朝烟是刘氏的名字，取自“桃红复含宿雨，柳绿更带朝烟。”，刘氏心底打了个鼓，面上温柔的低首缓声道：“老夫人您是这李府的老福星，你要保着自己的身子儿孙才能和和顺顺，您不要为那贱人置气了，我瞧着老太公只是气头上，这夫妻之间哪里有隔夜仇，老夫人您服个软，这事便就作罢了。”

　　老夫人摇了摇头，倚了红木椅背，一张富态的脸多了无奈和憔悴，闭眼叹息道：“他为那个贱人三年都未回过家了，岂能是一时气头上？我早已同他服过软，他始终扭着要将那个贱人请回来。”老夫人话音一顿，睁开疲惫的双眼，眼神怒意冲冲，脸颊上的肉一抖一抖道：“他不要脸，我的儿孙还要做官，那个贱人万般不能回来。”

　　“老夫人说的是，良俊也是要考童生了，若是日后中了进士，怕会被同僚嚼舌根子。”刘氏顺着老夫人的话道了句，良俊是他的儿子，今年十一岁，已是通读书册，虽是有些木讷，倒也乖巧。

　　老夫人招呼春月上了茶，饮了一口茶着冷静道：“承允与承业今年也是要参加乡试，不能让这贱人坏了名声，可老太公留在老宅我亦是不放心，倒不如找个牙婆把那贱人发卖了，我到省心了。”

　　李承允的学业不提也罢，整日只喜舞刀弄枪，而二房里的李承业倒是有些出息。

　　刘氏心底十分赞同，虽然老夫人并未提起她的宝贝儿子，但她的儿子天资聪明，将来是要做大官的，不能留下这般污点给人嚼舌根子。

　　“老夫人说的是，婢妾便差人寻个牙婆，将那贱人发卖了。”刘氏道。

　　老夫人点了点首，叮嘱道：“你同春月一起罢，你瞧着些，我以后再也不想瞧见这个贱人了。”

　　春月点头称是，刘氏含笑不语，心底道老夫人始终是不放心她，不过她到底也是抓住了老夫人一个把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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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三更走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