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约辞》荆之薇

1、一、 李家有女初长成，青藤白花漾眸明

　　“九十、九十一……”
　　缀满细碎白花的青藤在清晨的薄雾里来回摇晃，鲜亮明润的翠叶儿和着银铃般悦耳的笑声籁籁地抖着，一双绣花鞋惬意荡在柔风里。
　　正是红酥肯放琼苞碎的时节。
　　丫环莫儿随着秋千来回跑，挥舞着帕子一遍遍地叫：“小姐。小姐——真的有贵客要来！来不及了，快去梳洗罢！”。
　　秋千上的女子慵整芊芊手，停了下来，眉眼依旧弯弯：“莫儿，这回荡了多少个？”
　　“九十九个呢”莫儿看了一眼小姐被薄汗湿透的轻衣，轻叹一口气，为她细细擦拭墨发上的点点莹露。
　　李易安歪了头，信手自青藤上摘下一朵白花拈在指尖把玩，她头也不抬地接口，颇有些嗔怨傲气在里面：“不见不见！那是爹爹的贵客，又不是我的。凡是扫了本小姐雅兴的，一概不见，除非——”
　　“除非是二表姐来啦！”莫儿神秘地笑，幽幽开口。
　　“真的！？哎哟~”李易安一转头，不料扯痛了墨发，她看着莫儿，莫儿一脸不正经的得意之色，
　　李易安噗哧一声笑了，悻悻埋怨，“你这刁丫头，就会贫嘴，古灵精怪的，骗骗我耍耍就耍耍吧，我不跟你计较。”
　　镂花女墙外，染柳烟浓；庭院内，几株开满素洁小花的古树不时摇落着芬芳。
　　碎瓣零零星星，落了一地。
　　莫儿梳妆的手缓了下来，李易安不明所以看了她一眼，只见莫儿正定定望着某处。
　　“莫儿——莫儿？”
　　莫儿一动不动。
　　她伸手在莫儿眼前晃了晃，莫儿猛地一抖，神色渐趋正常，“小姐，你看谁来了？”
　　可见的晨光穿林而过，温暖柔和。柳枝儿长长，柳叶儿密密，白色身影依约。
　　垂绦一荡，勾勒出一个陌生公子的摸样。
　　李易安瞬间红了脸，急急地跳下秋千便躲，金钗不争气地滑落，倾泻了三千青丝。
　　莫儿弯腰捡起那只玲珑绣花鞋，忙不迭地追：“小姐——鞋子掉了，地上凉，鞋子——”
　　李易安刹住脚步，掠了眼沾满泥土的袜子及半露的脚踝，脸上腾起了火，这下跑得更快了。
　　她倚门回首，见那公子在树下站定，白衣微动，肩头扫着些绿莹莹的柳枝儿，玉冠博带，身上萦着一股子说不出的气质。不是书生，不似武夫。此刻他挪了目光，看向别处，侧脸上的笑意依稀可辨，还、染了些许红氲。
　　她佯装嗅青梅，忍不住腹诽：“未经她允许就私闯人家闺院，唔，他还踩了她的落瓣呢！这人真不懂礼数。”
　　这青梅——是酸，是甜？
　　莫儿在一旁喃喃：“他是赵家公子——赵明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