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云鬓乱（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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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州繁华，即便入夜，也是灯火如昼，比起京都来丝毫无差。
青莲港码头，灯火明晃，人流如织，船舶如梭，依旧一派热闹之景。
港湾中央停泊的一艘客船，装饰低调却处处精致，然而在这一片却是也不大起眼。
顾彦召站在空阔的甲板上，朝那掌舵的船夫看了一眼。
掌舵的是个中年男人，只是平民布衣打扮，样貌也是平平，可细看之下，却能瞧见他与寻常人家的不同之处。
月色皎洁，清辉一片，倾洒下来，在他周身投下一片阴影。他将衣袖挽起至肘部，小臂上肌理分明，随着他臂上的动作，小臂上的肌肉上下振动且频率相致，分明是个有底子的人。
那人一抬头，目光犀利，视线直逼顾彦召，似乎不喜。
“侯爷在这站了这么久，可是将这青莲港看出花儿来了？”身后，蓦然一声清脆的调侃。
掌舵的将视线收回，状似不经意地抬臂擦了擦额头，复将手重新放回了舵盘上，不再动作。
顾彦召也不多说，回头朝来人看了一眼，笑道：“潘娘子好玩笑。”
潘秀哂笑一声，也不管他言下之意是何，迈步便走到他身侧，视线一扫，在掌舵人身上多停留了片刻。
“早便听闻青州繁华入京，这次随侯爷前来倒是让小女子开了眼界。”潘秀刚说完，她身后便响起一声闷哼。
秦术妆模作样地摸了下鼻尖，眼底是藏不住的暗笑。
就阿秀这样虎虎生威的女人还敢自称是“小女子”，那教其他真真的小女子怎么活！
轻咳一声，秦术上前，先是与潘秀笑了笑，这才又朝顾彦召施了一礼：“抱歉，到底是在下坏了侯爷的雅致。”
迎风寨的人，顾彦召不甚了解，然而面前这两人，却于公于私都是救过自己一次的人，相对来说算是熟识，倒也不客气。
旋即笑道：“侠士见外了。”抬了抬手，顾彦召环顾一周，又道，“这青州最大的盐港果然名不虚传，昼夜不息，十二时辰都运作不停。”
秦术闻言扬了扬眉，“青州我倒是熟悉，这青莲港虽是号称青州最大盐港，却还有一处，比起这里更甚一筹。明日若是有空，我带侯爷走走？”
“哦？”顾彦召倒是不知秦术居然会对青州了解更甚，但若是他当真知道些许消息，由他引着，想必会得到更多的消息。只是，秦术与他客气，不过是看了潘秀的面子，若只有他们二人在时，其心性却是难说。
笑了笑，顾彦召转而看向潘秀，邀约道，“不知潘娘子可也有意向？”
“自然。”潘秀知他担心什么，扭头看了秦术一眼，见他没有多说，当即便应下了。
三人于船头又站了片刻，直到秦术询问潘秀是否清凉，几人这才想起来回舱内休息。
在舱门关上那一瞬，顾彦召视线一瞥，却又朝身后那掌舵的看了一眼，神色疑惑，却是半句不曾多言。
潘秀亦然。
翌日清晨，潘秀似乎是最早起的。
那一身红衣早已换作墨蓝，收敛了张扬，却多了几分干练与煞气。腰间依旧绑着虎皮，一双皮靴长及腿肚，那根皮鞭似从未离过手。
这一身，倒也是帅气。
轻身走到甲板上，潘秀朝收起的帆布底下看了一眼，昨夜那掌舵的已经不在了，客船也早已经停滞在浅水区。
此时不算太早，岸边早已熙熙攘攘、逐渐又喧闹了起来。
“掌舵的在船尾歇着了。”身后，秦术略显低哑的声音传了过来。
潘秀一转身，秀眉一扬：“比起他，我更好奇你今天要将姓顾的带去哪里。”这艘船上除了她与秦术，以及顾彦召带来的人，其余的便都是那人提前安排好了的，没甚可疑。她昨日多看了几眼，只不过是觉得他那一身功夫用来做掌舵，也委实憋屈了些。
耸了耸肩，秦术表示无奈。他原本以为她在意那个掌舵之人，便以为此人形迹可疑，昨儿一宿便都盯着呢。如今看阿秀这副一眼明了的模样，瞬间觉得自己好好一个良宵便如此浪费了，委实可惜！
见潘秀盯着自己，秦术忽而笑了笑，样子有些不正经：“去你们女人去不得的地方。”
闻言，潘秀嗤了一声。
玩笑，这世上还有她潘秀去不得的地方？秦术口中说的，无外乎就是烟花柳巷，她可不像寻常女子那样忸怩，那样的场所照样能进出自如。
“昨儿晚上我可是答应了他，今日一同前往。”见秦术神色无奈，潘秀扬唇反叽，“若是当真不带我去，昨儿你便该阻止了。”
“我从不会阻止你干任何事。”语气竟是有些莫名的哀怨。
潘秀眸光微闪，没有应答。
再过须臾，顾彦召、刘青等人也相继出来了，便是掌舵的也重新操手，听了他们的言论，便向着秦术所说的方向驶了过去。
待得客船于城西停下，除了秦术与潘秀，其余人望着眼前硕大鎏金招牌上写的三个大字，也不由得愣了神。
——迎春楼。
顾彦召微微一愣，倒是没过激的反应。
反而是许平，当即便跳脚了。这里的人他轻易开罪不得，潘秀和秦术他又得罪不起，因此只得将满腔的不满发泄在身份比自己低的人身上。
扭头看了一圈，却发现这里，除了掌舵的，其他人他似乎都开罪不起。当即便抬臂指着舵手，语气暴躁：“谁让你将船停在这儿的？光天化日，成何体统！”
闻言，掌舵的眼皮都不抬一下，似乎许平非在与他说话。
如此一来，许平更是火从中来，上前几步，直逼他跟前，抬手便要去转舵。
却不想，那掌舵的手疾眼快，一把钳住他的手腕，动作不大，却是令他动弹不得。
“你——你——”一脚踢在铁板上，原以为唯一一个可以欺负的人，竟也轻而易举能让自己颜面扫地。许平不服气，一张老脸涨得通红，说话都不太顺溜了，“你，你好大的胆子！知道我是谁吗，你居然、居然敢与朝廷命官作对，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顾彦召皱眉，刘青眼中不屑。
潘秀与秦术相顾一眼，也是不齿。
许平此人，这一路来的所作所为，要么真是有头无脑，要么，只能是心怀不轨、有意为之。
早先在秀容镇上，他便不顾顾彦召阻拦与潘秀作对；如今，朗朗乾坤、众目睽睽之下却又自称朝廷命官——若说他不是刻意为之，他们可不信！
也好在迎春楼客座满盈，来往进出从未间断，喧嚣热闹盖过了一头。
可这船上如今的动静，到底还是惊扰到了一些人。
作者有话说第46章 云鬓乱（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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