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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借刀 ...


  •   昨晚接骨之痛,痛的她从深夜失眠至清晨,一夜过去昏昏沉沉中推开门,就见红翎依在门边一棵红漆柱上,轻轻玩弄手指,似乎等她很久了。

      “姐姐之前说的那些话还算数吗?”

      “你指什么?”

      “关于燕南风的事。”

      “当然算话,不过话不是我说的,我不过都是转达小姐的意思。”

      “我红翎是个聪明人,知道你在二小姐耳边出了多少主意,而姐姐你心里又打着什么主意。”她走近,脚步轻缓,腰肢如柳,目光内却带着戾气,“我突然在想,是不是待燕南风悔了与二小姐的婚约,带走我后,二小姐就一纸告去皇后那处,既可以结束这婚约,又可以让我死,真是一箭双雕。”

      “这么说你后悔了?”胭脂与她对视,举步要走,“崇西王一来,小姐她便知前功尽弃,你一定会选王爷,毕竟区区一个皇城使比不过皇亲国戚,直到如今都随你吧,你背后那么多靠山,小姐何曾真的难为过你?何况这宅子里没有红翎,也还有别的美人,燕南风今日能亲近你,明日也能亲近旁的人,譬如……我自可以让他悔婚带走我。”

      红翎一愣:“原来你打着这个算盘?王爷果然是你叫来的。”

      “呦?你瞧着我放信鸽了?”

      她冷笑道:“王爷他哪次登门,不会提前告之我一声,今年如此反常的登门造访,我自猜到有问题。”

      胭脂处事不惊,淡淡道:“你既是知道,我便不瞒你了,你我各取所需,各取所乐,你我在这老宅府上都呆太久了,是该找个理由离开了。”

      红翎上下打量她,眼底有讥诮之光,“你这种姿色,男人怎会喜欢?不过是尝尝新鲜罢了,如今有你一口蜜吃不过是因为我不在此,你真的以为用摔断手这种苦情戏有用?”

      胭脂猜的不错,昨夜在院墙头偷窥的果然是她。

      “你还记挂着燕公子?俗话说,一足不可登二舟,否则必溺,你不懂?”

      “王爷他位高权重,但我不过拿他玩玩罢了,” 她小指勾起胭脂腰间那块崇西王赠予的古玉,“ 他很值钱,但是太老了,身边的女人又太多,我凭何要与这些人分享男人。”

      “一个残花败柳也想求一心一意?”

      平日里二人剑弩拔张,但是言语间却都小心翼翼,不敢太过锋芒,如今她这一句残花败柳却把红翎生生激怒了,红翎抬手在她脸侧重重扇下去,指着她眉心道:“残花败柳又如何?你又好到哪里去?这宅子里的人都是半斤八两的下贱货儿,你瞧不上我?我倒是要你好好瞧着!”

      夜色晚来风,风自有骨,吹着陆公府后山的不知什么树,竟在夏季落下叶儿,漫天如雨的四处飘,燕南风两步之间就要拍一拍肩头落叶,他拍的有些烦了,脱下外衣往身后一抛。

      “拿去洗,不要再洗破了。”

      胭脂快步上前一把接住,却迟迟不离开,寸步不离的跟在他背后。

      “你要去哪里?”

      “去听戏,莫非你有兴趣吗?”

      府门外已有车马候着,燕南风朝她扬起眉梢,叫她回去的话还没说出口,她便兀自揭开车帘,一头钻进去,“有兴趣,奴婢跟着你吧?”

      今日,城里来了个说书的名角,口悬若河,连说带唱,燕南风今日精神抖擞,特来瞧瞧,中等大小的酒楼中人头颤颤,乌压压一片,便见人群中立起一人,朝燕南风招手,她目测之余看见了胭脂,神色一顿,还是勉强挂着笑迎上来。

      见红翎缓缓逼近,胭脂讥诮道:“我当公子真心想听戏,原来是在这佳人有约,你这样能有心思听戏吗?”

      燕南风:“既是听戏只要一对耳朵就行,余下的足够我左顾右盼。”

      胭脂深感扫兴,扭头要走,却被红翎拉住手腕,她笑道:“姐姐如何刚来就走?既是公子邀约而来,至少听一段再走,只是今日来的是名角,座无虚席,翎儿也只定下两个位置。”

      胭脂点头:“那便你一个,公子一个,我站着。”

      红翎目光一荡,细声道:“不必了,我与公子坐一个,你一人坐一个就好。”

      燕南风却道:“没这样的道理,是你定的位,何以这丫头要浪费一个?让她坐我身上就好。”

      她二人异口同声道:“不行。”

      他歪着头:“为何?”

      红翎:“这成何体统啊?”

      燕南风遥遥望着浓彩点缀的戏台,笑道:“再不成体统的都做了,还怕这个吗?”他面色温柔含水,一反常态,将胭脂腰肢一揽,拨开人群往座上去。

      京城的名角便是名角,开场寥寥几句词便惊的四座叫好,笑声此起彼伏,烛灯上的灰都颤落一地,胭脂不自在的绷紧身子,除了无可奈何坐在他膝上,其余位置都尽量不挨着。

      “你,”燕南风突然唤,“戏中殉情的张小姐真有几分蠢劲,你如何看?”

      她绷着背,“是是是。”

      他低下头,在她耳廓私声道:“戏里有李小姐王小姐,偏没有张小姐,我说你到底在不在听?”

      她干咳两声,终究是抬起头,“我就是想问问,我和你到底做了什么不成体统的事?”

      他端起桌上茶,细细品了一口,突然垂下头,将杯沿紧贴她下唇,靠的太近,几乎像是吻在一处,“你不是想跟着我离开陆公府吗?不和我做些不成体统的事,我又凭什么带你走?”

      胭脂一愣,原来那日她与红翎的对话,他尽数偷听去了,想此有点气,但回头再看一眼盛装的红翎,心头又有些得意,便当着她的面,在燕南风面上亲了一口,红翎果然傻了。

      数日后,红翎没耐住性子,趁夜到了锦华苑。

      彼时碧之正出门,驻步多看了她一眼,见她一身薄纱红袖,明眸动人,却因着急鼻尖通红。

      “听说拂晓天王爷便出府去了,是去临城给姐姐买玉器,王爷对姐姐真是宠爱有加,但姐姐如此有备而来若给王爷知道,岂不是伤了王爷的心?”

      红翎微翘起下颌,“多嘴的人,我总能撕了她。”

      碧之道:“你威胁我也没用,人家情投意合,一早就把我支出去,你到底是晚来了一步,”说着摇晃着手中蟋蟀笼走远了,“他二人身心舒畅了,我也就算没白走开这一时半会儿。”

      苑内安静,楼台上门窗紧闭,红翎心中满是碧之的一席话,连忙上去。

      楼台上还是那些物件,燕南风的矮案盖着绸缎,上边摆着茶碗,茶水印着半个白月,白月边横着黑漆箫,箫上笼着女人的水色纱衣,朦胧暧昧的滑至白毯,软作一团。

      她轻步到门前,侧耳倾听,却没有听到任何声响,便抬手刺破窗纸,可以看见屋内昏暗,另一面的窗投来斑驳月光,印着床褥上垂帘下侧卧着的人,正随着呼吸均匀起伏。

      根本没有别人,碧之在骗她。

      宋胭脂,那种货色想要出头,简直是东施效颦。

      红翎缓缓开门爬上床,在那人身后卧下,又拎起裙摆,露出雪白笔直的一节腿,一月前她在锦华苑时,每次爬上燕南风的床,他都一笑而起,似是也没与她想到一处去,不免让她沮丧。

      她暗叹了口气,手环过他的腰,虽小心还是将他弄醒,他一把按住她的手,却没有回头没有出声。

      “公子你看似情深,其实太薄情。”

      他还是不动不说话。

      她轻声道:“我哪里是礼物,被你送来送去,为迁就王爷你竟把我送给他,哪里知道我对你的心思,哪里知道我的眼睛一直望着你,哪里知道我与王爷不过逢场过戏,实在是迫不得已。”

      他还是不动不说话,但人显然是醒着的,她心底虽然着急,却不怕他不为所动,她猛然坐起,缓缓褪下衣物,露出雪白的胸口,“你为什么不肯仔仔细细看一次我?”她赤\身裸\体跨在他腰间,床上的人终于难以按耐翻过身望向她,恰一阵夜风吹起垂帘,一片月光照进来,将那人的脸照的十分清楚,浓眉立目,不怒自威。

      红翎浑身一颤,跌下床榻,她趴在地上脸色已惨白,“王爷……”

      另一处荒苑内,燕南风与胭脂,正围坐小院的石桌对月食。

      燕南风啧一声,举起筷子敲胭脂伸向水晶糕的手,“帮你这么大的忙,竟只得一份水晶糕,还要和你分。”

      胭脂道:“小的还欠公子九十九份水晶糕,势必用这辈子还。”

      “你最好别忘了。”他瞧了她一眼,月亮正缩在她眼底,小小圆圆的,无尽洁白。

      片刻后,她暗暗叹了口气。

      碧之道:“这不是你想要的吗?现在叹气算什么?猫哭耗子啊?”

      “我不是可怜她,是觉得自己太蠢,应该早一些将她赶出去,不该拖到现在。”

      燕南风:“依照王爷他的脾气,恐怕不是将她赶走那么简单,只怕是要她生要她死,你这一套戏,再加一招借刀杀人用的很好,只不过多少漏洞百出,若非惹的红翎急火攻心,她一定猜得到你的心思。”

      胭脂回想起几年中与红翎的种种,其实也没有结仇太深,无非是在那个大雪的夜里,她被陆因茵的人丢出府时,她在一旁笑的过分刺眼了些。

      “我也不是想害死她,只是想教训教训她,她不是好人。”

      “这府上的好人可不太多。”他眼神明晃晃的荡过来,她被他的目光刺到,筷间的水晶糕掉在地上,便听他戏谑道:“我知道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点头哈腰陪着笑,这才小心翼翼的说:“其实今天除了红翎的事,也还有别的事想问问公子,段大人死在半路一事,公子听说了吗?”

      “哦,你始终很关心他?”

      “不是,就是听了些风言风语,好奇罢了。”

      “他那种人死了也是应该,他做皇后的眼线这么多年,知道了太多人的秘密,被灭口其实是迟早的事。”

      “那皇后……和你有没有秘密在他手上?”

      他冷笑,“你怀疑是我杀了他?”

      “小的不敢乱想,只是无论是谁杀的,小的都觉得杀的真妙。”她不过是想套他的话,想知道段易到底是谁所杀,死前有没有将她的秘密留在这世上。

      “本公子还没那么闲,所以没有空杀那等闲人,不过这么说起来,你的仇人还真多。”

      “我也想世间万事万物都温柔待我,可惜一直不知温柔为何物。”她耸了耸肩,起身望了望远处锦华斋,“我们回去吧,这会儿红翎应该已经被王爷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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