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呀，快到碗里来》司千鲤

33、031 师父的新旧情人

　　“那我师父人呢？”
　　幻儿手上的动作停了停，随即摇了摇头：“这就不知道了，那日将姑娘安置好，尊上便同掌门说了什么，然后便几日都不见了。”
　　不见了？难不成，是后悔收了她这个徒弟，悔到丢下她独自回十方山去了？
　　戚婠昀忍不住叹气，伸手拨弄着眼前的床幔。
　　“姑娘可是觉得闷，我扶您去院子里坐坐吧。”
　　她只觉幻儿这话一出口当真是个好主意，吃吃睡睡的过了整整三日，是该出去转转，可不知为何，她这心底却陡然升起一丝凉意来。不由得打了个寒战，事实证明，她这预感，诚然不是空穴来风。
　　戚婠昀早先便知晓这紫苑仙子对她师父情根深种，却不想，竟“深”到此种地步，连她这区区小徒儿的醋都吃的“如痴如醉”。但她也不是鲁莽之人，主要是觉着，此时在人家的地盘上，功夫又不如人，只得尽可能放低了身段配合着。
　　“你可知，你闯了多大的祸！”开头便是这兴师问罪的语气，戚婠昀赶忙便垂了头，连声应是。
　　“那你且说说，你错在何处？”
　　看来还要她拟一份罪己书来，好吧，她不该……她不该……她不……
　　她到底哪里不该？戚婠昀瞪大了眼睛半天没想明白，她到底是哪里做的不对了。又不是她让那万和拂尘无故异常，蓬莱无人只得请她师父出面解决难不成也是她的责任？或者说，那拂尘攻击她师父，她就理当站在原地不管不动？哦，此番紫苑仙子气她，因了她是师父的徒儿，可师父他老人家收徒之前也没知会过她啊！莫要说是收徒，她那师父做事何曾问过他人意见？！至于她重伤昏迷之后诸事，怕是更怪她不得了吧！
　　思来想去，戚婠昀认为唯一一件称得上她错的事儿，便是当日她不该应了师父陪他一道下山。
　　戚婠昀抬起头，只见眼前的紫苑仙子脸色渐渐转白，白变青，青变黑，黑变红，红又褪至青白，终于拂袖而去。
　　她这一走，戚婠昀着实长出了一口气，身后的幻儿却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她转头睨她，只听幻儿笑道：“姑娘，您可当真是个妙人儿，要知道紫苑仙子是我们掌门的亲妹妹，素来骄横跋扈，可因了她仙资颇高，功力了得，便是几大长老也皆是让着她，不与她计较。我入门时日不多，有幸得见紫苑仙子真颜的机会统共不过三次，今日是第四次。前三次，皆是她将别人说的哑口无言，却不想，今次倒教我见到了入门百年之人尚不曾见过的场面，能叫紫苑仙子拂袖而去，普天之下恐也就姑娘一人了！哦不，还有一人，便是姑娘的师父百里尊上，你们师徒当真是紫苑仙子的克星！”言罢，便掩面吃吃笑起来。
　　戚婠昀砸了咂嘴，委实不觉得这算何种本事，不过就事论事，她不讲道理，总不能累得他人皆胡搅蛮缠。彼时她不曾想到，胆敢在蓬莱与掌门的亲妹妹如此叫嚣，也不过是她心中知晓，她的师父就在附近，他不会丢下她不管，这一点，不知自何时起，她便深信不疑。
　　那夜，戚婠昀辗转不成眠，便出了门到院子里闲逛。算到今日，师父已经三日没有音信，也不知是出了何种变故，她伸手抚弄着锁骨上的鬼罂，潜意识里的声音总在告诉她，师父未曾走远，可他应该知道她已然清醒过来。戚婠昀等到天黑，都没能等到他出现。
　　思及此，未免沮丧。她伸手拍了拍自己的头，看着脚下的影子自语道：“你以为人家收了你做徒弟就会有所不同么，是你自己期待太高，或许他如此尽心救你，也不过是因为你是因他受伤。一报还一报，自古恩怨皆如此。”
　　“你倒当真是了解他！”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戚婠昀一跳，赶忙转身去望，只见那不远处廊下倚着的正是这蓬莱的掌门昱衡君。
　　“百里即墨生来便是没有心的，任你如何付出都不会有丝毫回报。你若当真存了这份心思，听本君一句劝，早些整理了吧。到头来，不过是自伤。”这语气里的轻蔑和鄙夷随着迎面而来的晚风，直直吹进她心底。
　　“掌门跟我师父可是有什么心结未解？”戚婠昀扁嘴，“若是有，面对面了结了便是！”男人和男人之间理当如此干脆果决。她对这个掌门的印象原本还不错，可今日，却是大大打了折扣。
　　戚婠昀原以为，听她这般开口，那昱衡君定是十分恼怒，至少会就此拂袖而去，可待她望向他，只见他此刻已经站直了身体，却只是呆立在那里，定定地望着她，半晌未曾开口说一个字。这般尴尬的气氛维持了片刻，她终于忍不住轻咳了一声，他方才回过神，不再逗留，转身大步离去。
　　“你不是她，你怎会是她……”
　　月光将他的背影拉的很长，有一刹那，戚婠昀竟觉得他十分可怜。
　　戚婠昀摇了摇头将脑袋里莫名其妙的情绪打散，却又想到，这昱衡君半夜不睡觉跑到她这院子里来做什么？听幻儿说，她这院子在蓬莱一直是无人居住的，此番受了伤，便是应了掌门的指示安置在这院子里。难不成，他此番是来看她的？！
　　不可能！
　　戚婠昀抬起头望向他来的方向，若不是来看她的，那么他究竟是来看谁的呢？深夜前来，定是怕旁人知晓，那这个神秘人着实很难令人不好奇呀！
　　戚婠昀顺着他来的方向，穿过回廊，转入一侧的角门，便望见一片湖泊，湖面波平如镜，将岸边诸景倒影其中，和风徐徐，带来阵阵凉意……她狠狠地打了个寒战，这岂止是凉意，说是寒风也差不多了。定睛望去，这湖面甚是平静，平静到风过无痕便是一件怪事了。
　　她忍不住捏诀腾了云，行至湖泊正中向下望，这湖中心凸起，四周圆润，恍若一块巨大的琥珀镶嵌在这园子当中，而这“琥珀”正中的深处，有什么东西反射着月华的光辉，在黑暗的河床深处闪着光。她降至水面凝神去探，竟是一口水晶棺！
　　棺中安静地躺着一名女子，身着碧色衣裙，姿容胜雪，清丽非常，水晶棺的周围正散发着淡淡的蓝光，偶尔有一两条小鱼从旁经过，仿佛是隔着那棺椁在亲吻她的侧脸，她的脸上神情恬淡，嘴角似是含着几分笑意，恍若沉睡梦中的水中仙，而那刺骨的寒气，也正从棺中汩汩而来。戚婠昀冷的止不住发抖，赶忙飞速掠回岸上，直至奔回房内，方才有所缓和。
　　昱衡君深夜来此，为的难道就是那水晶棺中的女子？那么她到底是谁？为何会沉在湖底？这个问题困扰了戚婠昀整夜，直至天明，幻儿推门伺候她梳洗她方才得了机会打听。谁知，幻儿却是一脸的茫然，望着她半晌，只摇了摇头：“姑娘是说，这园子里，有一口水晶棺？怎么可能！若是当真有，还是掌门心心念念的人，门内总会有些风声。幻儿虽是新入门的弟子，与师兄师姐的关系一向处的好，却也从不曾听说什么水晶棺。”这话，倒也在理。据她这些日子的观察，幻儿在这蓬莱，的确算得上百晓生了。
　　可昨晚她分明看见了，这也是不争的事实。一来二去争执不下，戚婠昀决定带着幻儿前往湖泊中央瞧一瞧。穿过廊子，转入角门，那湖泊便这样出现在眼前，捏了诀与幻儿掠至湖中，却见湖水呈现出愈发深厚的色泽来，全不是昨晚的清澈见底，反倒漾出深深的湖蓝色波纹来。
　　“姑娘你瞧，定是你昨晚看花了眼，要么便是从湖边回去后，发了梦。”幻儿歪了头看着戚婠昀，脸上带着果然如此的笑容，便欲转身离去。只有戚婠昀自己知晓昨夜情景绝不是梦，可此刻水色颇深瞧不真切也是事实，情急之下，她便松了幻儿的手，俯身一跃，一头扎进湖水中。
　　随着戚婠昀越潜越深，水面上幻儿的叫声越来越模糊，水中的颜色也开始逐渐褪去，而这湖却比她想象中要深得多，游了好一会儿都不曾望见底。就在她打算放弃，重新返回岸上之时，忽然一股寒气随水流朝她包裹而来，周身战栗的感觉分外熟悉。她赶忙加快速度，逆着寒流一路潜行，片刻之后，便被深处的光芒晃了下眼，她的确没有做梦，那水晶棺的的确确存在。不过是白日里湖水颜色颇深，从不曾有人注意罢了。
　　戚婠昀浮在那水晶棺旁，从棺中不断汩汩而出的寒气，使她恨不能即刻离开此地。但她生来好奇心旺盛，此番已然近在眼前，岂有不看个清楚的道理。便强撑住身体，朝棺内定睛望去，在看清她容貌的那一刹那，她便狠狠地呆愣在原地。那张脸，竟然是……瑫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