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联盟]冰脉》豌豆姬

17、第 17 章

　　迎面而来的风带来浓重的血腥味，随着四周围的景致越来越熟悉，我意识到我快到家了，这也是我们第一次真正赶在暴风旋涡的前面。马蹄下的冰层渐渐被冻土所取代，后者又逐渐被耐寒的植被所取代。远方的铁刺山脉一直延伸到此处围拢成圈变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将冷酷的严寒抵挡在外面，瑞科史黛得以富裕的高高立于弗雷尔卓德的顶端，同时也形成了它易守难攻的特点。
　　然而当我路过记忆中的村庄、城镇农田，看到的却是一片充斥着火、残垣、焦痕和尸体的废墟，焦土仍是热的，战争刚刚从这里离开，现在正往城堡熊熊烧去。面对这样的景象，即便是从未到过瑞科史黛的冬之爪士兵们也怒不可遏，瑞科史黛是一直以来都是永冻苔原的奇迹，它不仅仅是属于弗雷尔卓德人的，更属于所有在苔原上所有有智慧的生命，是生命对抗大自然的酷虐所取得的最高成就，现已几乎毁于一旦。
　　“这大好的麦地，可以填饱多少人的肚子！刚才被烧的众多农场少说也能养几百牲畜！”特达尔阴沉地扫视着周围，“可恨的熊人！”
　　看到被活活烧死的儿童也不会让他更生气，但此时此刻我感同身受。这场巨大的灾难属于我们所有人，我母亲费劲几十年心血才灌溉开垦出这片片良田，臣民们聚集而来，在周围建造起村庄，城镇和繁华的集市，于是我们不再茹毛饮血地活，妇女和孩子不用在寒冷的冬夜靠吃草甸子果腹，男人也不像动物一样在毫无意义的斗殴中死去，肠子流的满地。所有一切的一切，此时正化为乌有，怎能不让人痛心疾首！
　　我们越来越沉默寡言，同时积攒着更多的怒火，忽然有一个声音喊：“狼烟！瑞科史黛在燃烧！狼烟！战场！”
　　这声音激起了每个人心中最后的血性，我猛地一拉缰绳，马匹高声嘶叫站了起来。福至心灵般我将手伸向右侧的剑鞘，拔出利剑直指天际，就像利桑卓曾做过的那般。
　　“为弗雷尔卓德！”
　　“为弗雷尔卓德！”战士们齐声重复，喊声直上云霄。
　　战场出现在我们面前，放眼望去乌压压如蝗虫一般的敌人正和身着闪亮银盔的弗雷尔卓德士兵战成一片，我身后有人展开大旗，那是弗雷尔卓德特有的黑底镶着蓝圈的旗帜，中间白色的交叉双斧却是第一次出现在瑞科史黛，我想象城楼上的阿瓦罗萨迷惑不解，不知弗雷尔卓德何时有了这样一支部族，不禁露出微笑，带头扑向敌人。
　　“冲啊——”

　　一名蛮族战士举刀盲目地向我冲来，我的战马嘶叫一声直接踩上了他的胸口，紧接着我俯下身子一剑刺穿了他的咽喉，拔剑时一股鲜血喷到我的脸上。我顾不得也不想擦拭，又将剑插入了另一人的胸膛，左劈右砍，身侧堆起了敌人的尸首。
　　瓦伦丁在我身边作战，看到我的样子啧了一声。
　　“怎么了？”我大声问他，他摇了摇头，举起弓箭射穿了一个高大巨魔的头颅，喷溅出脓水的巨大身躯倒下，压倒了下面一大片人。
　　也许是战斗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双方的体力消耗都很大，又或许是冬之爪和冰霜守卫最后剩下的全是战斗冶炼出的真金，总之我们势不可挡地冲入了战斗的中心，和那里被包围的一群禁卫军汇合在一起。
　　“殿下！”他们的带头人一把摘下了头盔，露出熟悉的可靠面貌，“太好了！您还活着！”
　　“格里姆！”我喜悦道，“你怎么在这里？罗莎莉还好吗？”
　　“她很好！”格里姆高声说，“她坚信你们没死！她是对的！”
　　“我们现在怎么办？”瓦伦丁问。
　　“想办法突围出去。”格里姆说，“看到那个高个的穿银色护甲的熊人了没？他是这里的指挥，我们可以想办法从他入手，如果可以杀了他，攻城的军队一定会大乱，我们就能趁机和后面的部队汇合回到城内。”
　　“我去。”瓦伦丁说，“你们掩护我。”
　　时机稍纵即逝，我们也没有太多讨论，趁敌人还没有防备就一齐向着敌对首领的方向杀去，格林姆自鞍边抽出他常用的锁链软鞭，呼地一下挥开，如同一个巨大的旋涡那样将大片没有防备的敌人抽飞出去。
　　“就现在！”我低吼，伏下身躯，瓦伦丁一个健步敏捷地跳上我的脊背，一时间我仿佛听到骨头被挤压所发出的清脆声响，马匹也发出低吟，下一刻瓦伦丁借力高高跳起，越过围城圈的熊人卫兵，从靴中流利地抽出双刀，向正中首领头甲两侧没有保护的缝隙削去。
　　成功了！
　　清脆的撞击声后，伴随着胸口喷出的两道鲜血瓦伦丁朝后飞了出去，我的血液瞬间冷却，丽桑卓冰冷的身躯、尼娅脖子上插着箭的影像飞一般从眼前掠过，瓦伦丁不能死，谁也别想从我这里夺走他，就算是死神也不行，绝不可以。
　　我的思维冻结了，身体却果断地、孤注一掷地行动起来，斑点马像是知道我的想法，嘶叫一声，用尽全部力气蹲下将踩着它背脊跳起的我推向半空。我左手拿着剑，右手迎上瓦伦丁坠落的身躯，将他扔到马背上，接着双手握剑从高空狠狠劈下！
　　下一秒，我整个人猛地一震，虎口碎裂，嘴里全是血，武器仍牢牢抓在手里，剑尖抵在坚固的头盔中央，往下一双不属于人类充满杀气的淡褐色眼睛在护额下死死盯着我。慢慢地，细小的裂缝在头盔上蔓延开，发出仿佛坚冰碎裂的声音，哗地一声后，由精铁打造而成的头盔分崩离析，化为碎片，我的剑也随之坠地，敌人的头颅却依旧完好无损。
　　我忍不住朗声大笑，我全力的一击，竟然只击碎了头领的护甲，这难道不好笑吗？不用四顾也能知道，此刻我已陷入了敌人的包围，格里姆和亲兵都被挡在了外面，我听到他大声喊着“公主殿下”，此时也没必要回应了，只希望瓦伦丁还活着。
　　首领四周手持长矛的卫兵此时都回过神来，奇怪的是他们似乎没有要动手的意思，要知道我此刻已经脱力，绝对抵挡不了从四面八方而来的攻击，被我击倒在地的首领站了起来，我蔑视地看着它。
　　“乔西瓦。”它忽而说话了，一个音节，带着浓重的口音，我不解地皱起眉。这一次它指了指自己，又重复了一边，我才明白它是在说自己的名字。
　　“赛瑞尔达。”我回答，没人阻止我从地上捡起武器，于是我知道自己猜对了，熊人向来崇拜强者，我为自己赢得了和它一对一决斗的机会。尽管如此，我心里很清楚自己的胜算几乎没有，我已经受了很重的伤，体力在刚才的拼杀中也几乎耗尽，它则毫发无伤，事实上直到前一秒，它还犯不着上阵杀敌。
　　就算如此，我也要竭尽全力去战斗，这一次不是为了自己的性命，而是为了维护作为弗雷尔卓德公主的尊严和作为一名战士的尊严。这一刹那我忽然明白了瓦伦丁、尼娅和冬之爪的所有人，为什么他们要做出这样的选择，强敌在上，死亡不可避免，你能够选择的只有如何去死，是站着、还是跪着，向这个严酷的世界举起剑，骄傲地被粉碎，不求任何退路。
　　我深吸一口气，向敌人冲过去，我的对手也四脚着地，嚎叫一声向我冲来，这段路本该很短，却说不清地长，我从身体深处迸发出充满力量的声音，敌人锋利的爪牙愈来愈近，我无所畏惧，终于——

　　“……痛。”我低声喃喃，意识是一道柔和的白光，“好痛啊，妈妈，终于结束了吗？”
　　“瑞达。”一个声音呼唤，那么柔和，那么可靠、安全，我不禁用心灵去微笑。
　　“你这个蠢东西。”
　　！！！
　　我猛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轮廓高傲的下颚，随着低头的动作，一张雪青色的熟悉脸庞出现在我面前，唯有眼睛的部分被长着犄角的巨大头冠覆盖，显得更为冷漠。那是多么冰冷的一张脸，没有一丝人气，仿佛是深渊极冰雕琢而成，却又无损它一丝高贵美丽。
　　“我是在做梦吧？还是说我死了？”我轻轻说，眼泪溢满了眼眶，“……丽桑卓。”
　　“我叫你等。”她平静地说，就好像我们之前不是曾隔着生离死别，只是分开了一个一小会儿，“你听不懂吗？”
　　我根本不知道如何回话，只沉浸在再一次见到丽桑卓的如梦如幻的这一刻，分不清梦境现实，身体的疼痛也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冷，坠入冰海般凝重麻木的寒冷令我的牙齿打战。
　　“站好。”丽桑卓说，拍了一下我的面颊，“醒醒，赛瑞尔达，你还活着。”
　　她搂着我的手放开了，我却没有摔倒，因为有巨大的黑色冰晶托着我们的身躯，在我们下方不远处，是熊人首领被刺穿在无数黑色冰锥上的残破尸体，一层薄薄的熊皮下悬挂着鲜血淋漓的内脏。
　　“你杀了它。”我怔怔地说，双腿一软跪了下去，“我还以为死定了，天哪，这怎么可能？”
　　“我得到了真正的力量，赛瑞尔达。”她傲慢地说，抬起握拳的右臂，语气中流露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喜悦，“看吧。”
　　黑色的冰晶以我们为中心蔓延开来，无论是敌方我方都恐惧地颤抖着逃离，很快黑色的冰就捕捉到敌人，先是黏住他们的双脚，长入小腿，伴随着痛苦的尖叫和骨头破裂的声音刺入他们的心脏。它们覆盖了血色的战场，将一切活的死的都变成自己的养分，大地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洁净。
　　“懦夫们！拿起武器！”她嘲笑般冲士兵们喊道，“别让他们跑了！全歼敌人！”
　　直到这时四处奔逃的士兵们才反应过来，纷纷将手中的武器砍向狼狈的熊人和蛮族，弗雷尔卓德军队一时士气大作，忘记了初见丽桑卓力量的恐惧，将敌军赶向一堆击杀。
　　“你真的还活着……”我捂住自己的脸，忽然泪水涟涟“但是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你现在才回来？”我大叫，心脏承受着几乎爆裂开的痛苦，“已经——我已经——”
　　“嘘……”她突然捂住我的嘴，我流着泪的眼睛狠狠地瞪着她。
　　“你看不见吗？”她仿佛只是单纯因为好奇才开口，“我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