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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3、暴力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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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娜斯塔西娅突然觉得特别委屈。
先前鼻尖因为感动发酸、然后因为噎到逼出眼泪、铺垫到现在的泪珠终于流了出来。被看到蹲在这里吃这种东西就算了,结果那个人最后是什么语气……不就是一件衬衫吗她以后还他镶金镶钻的还不成么!
艾斯也觉得自己特别委屈。
快到午餐的时间了,他摸着自己的良心决定去看看这位[删除线]当祖宗供起来的[/删除线]大小姐的情况,结果看到一坨蹲在自己房门前的衬衫在吃面包。哦不,是穿着他的衬衫的大小姐蹲在他房门前的阴影处吃给她留的早餐。于是,已然脱口而出的寒暄也变成了那衣服送你了。最后,她又哭了。
好在同样感到特别委屈的艾斯不会哭。
他一脸黑线,斟酌了许久才问出了一句:“你怎么又哭了?”
事实证明,波特卡斯·D·艾斯先生真的不会处理哭泣的人,因为弗罗洛·安娜斯塔西娅小姐哭得更凶了。
“你给我过来!”带着哭腔,可出口的话语却依旧有着不客气的命令式。她的眼泪流了一脸,顺着下巴落入白色的衬衫布料,渲染出一朵朵不规则的圆形水迹。
艾斯轻轻叹气,走到她面前,蹲下,与她面对面——因为身高的缘故,他还是比她高出一些。问道:“怎么了?”
她吸了吸鼻子,抬起湛蓝的双眸,看到了他的脸。那终于是一副看起来比较真诚的表情,没有轻蔑或戏谑,没有惧怕或鄙夷。他就蹲在她的面前,双臂搭在膝盖上,稍高的角度带有几分类似兄长的关怀。
“你……”少女开口,咬了一下下唇,人虽比他矮但气势忽然升高,坚定道,“你把肩膀借我一下,贱民。”
“哈啊?肩膀长在我身上我怎么卸下来借你?”
“……你情商的绝对值一定很高。”
“绝对值?”
“……”
没关系,贱民智商低那不是他的错。
安娜斯塔西娅安慰着自己,不要生气。然后用手背胡乱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微妙地避开了那个数理问题:“我的意思是,我好像终于找到你的用途了。”
是的,在她的经历中,贱民们就像国家机器中的零件,有着各自的“用途”。
还挂着泪痕,这位昔日的世界贵族身着不伦不类的男士衬衫,蹲在海贼船上,面对那个传说中的恶魔之子,伸出了食指:“听好了,贱民,你唯一的用处就是……在我想哭的时候,给我肩膀。”
“我拒绝= =+。”
然而他的拒绝并没有什么用。
金发少女一下扑到他的身上,速度之快不仅让他反应不能,更是把原本的蹲姿撞成了坐姿。她双臂搂上他的脖子,把脸埋在他的右肩处,眼泪稀里哗啦地流了出来。
艾斯:“……”他都说了拒绝了,你就不能尊重一下他人意愿吗(╯‵□′)╯︵┻━┻!
答案当然是不能。
不过好在安娜斯塔西娅哭得还算有节制,不然会被一拳抡过去也说不定(……)。
几分钟后,艾斯全身的肌肉从僵硬渐渐放松下来,她的头发把他的下巴和脸侧蹭得发痒。他问她:“哭完了?”
她吸吸鼻子,小声回答:“哭完了。”
仅隔着一层衬衫布料,皮肤轻轻摩擦,二人默默站起身。
安娜斯塔西娅整理了一下衬衫那恰好遮住翘/臀的下摆,擦干眼泪,偏头问他:“有报纸吗?这几天的。”
艾斯愣了那么两秒后才反应过来她这跳跃过大的脑回路,点头道:“有,我带你去。”
话出口,他突然想到,这姑娘的下一句会不会命令他给她拿过来。可意料之外的是,她把胳膊伸出这点儿阴影之外,试了试正午毒辣的阳光,然后目光在他脸上静静地停留了几秒,道:“虽然我不想被晒出一脸雀斑,但这种程度应该没问题吧……”
“……”雀斑怪他咯= =+。
转身,他没理她那张嘴,向报刊室走去。
这么大一艘船,这么多的船员估计是真的热爱午餐大于热爱这些枯燥无味的文字,不大的房间内除了堆在墙角当废纸用的旧报纸和过期杂志外空无一人。
海上灰尘极少,可她还是产生了被扬起的灰尘呛到的错觉——尽管这里真的很干净。
“是要这两天的报纸吗?”艾斯率先向一侧走去,那里的废(报)纸(纸)看起来还比较新。
“包括你公开处刑那日。”安娜斯塔西娅微微皱眉,却没有犹豫,步入这间屋子、坐到房间中央的书桌旁,想到那场把她拉下水的会议,补充道,“不对……再往前推一个星期吧。”
凡事都有铺垫,尤其是对于那些听风就是雨、非黑即白的愚民们来讲。
她已洗干净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明明还带着泪光,冷静下来的神色却无比严肃认真。
安娜斯塔西娅从不相信什么媒/体/自/由,她深知即使不用天龙人的身份压迫,光是足量的金钱也能买通那些媒体——官媒也不过如此。任何人从媒体上看到的,仅仅是媒体想让你看到的东西——离真/相最远的东西。
可是,正因为是距真/相最远的“现实”,她才可以从中探取蛛丝马迹。如果这是一局摆好的棋,由于人的逻辑是连贯的,那么她若能拽出其中的逻辑链,就能顺着它拉出更深的东西。
一叠旧报纸,出现在她面前的桌子上。
望着少女因为正经变得不那么开心的表情,艾斯选择了沉默。她还带着深深擦伤的纤细手指拿起报纸,随着阅读的深入,面色阴晴不定、却又微妙地推测不出喜怒,唯一暴露她心境的大概就属房间内四散开来的低气压。
他知道报纸上都写了什么。头条以那日的公开处刑为分界线,前面的重点是他,后面的重点是她。大海上随性惯了的海贼不会在意世人的评价,可他能猜出,自负如她,表面上再平静,内心戏也多到无法用人间单位衡量。
最终,放下手中最后一份报纸,安娜斯塔西娅叹气出声,湛蓝的双眸变得深沉,对他道:“我该向你道歉。”
“欸?”她需要向他道歉的地方很多,一时间艾斯也不知她这是为何事道歉。
可她的歉意却在他的认知之外。
“那日出发之前,我其实一直都在吐槽你,”她说,“不光是海军,这么大的动/荡连五老星都同意了,到底有多少人想让你死?你到底拉了多少仇恨?”
“……”面对她的问题,他只得沉默。
“但是,现在看来,我似乎比你更招人恨。”她的下一句四两拨千斤,嘲讽的中心落回了她自己的身上,“那么问题就来了,原因是什么?”
“我的……”话音顿在这里,想是他死活也说不出那个称呼,只得换了一种委婉模糊的说法,“原因是那个男人。”
他指的是哥尔·D·罗杰。
关于二十年前的那场“意外”,安娜斯塔西娅多少都知道些——包括世人不知的内幕。
如果说他的原因是他的血脉,那么她呢?
世界的头号□□,赏金零贝里。取其人头者,可跻身世界贵族,填补她的空缺。不惜如此代价,让平民甚至罪犯都有机会晋升为天龙人,玷污传承了八百年的高贵血脉。
她,原天龙人安娜斯塔西娅宫,弗罗洛家族的唯一后裔,到底有什么价值?
余光瞟到一旁的八卦小报,那糟糕的排版、低廉的纸质和刺目的颜色一看就不是什么多严肃的东西。可它的矛头却独树一帜——指向了整个天龙人的团体:天龙人的秉性没多冰清玉洁,看看他们这次的内讧,与普通国家的内斗有什么区别?天龙人的血脉也不是多么神圣的东西,看看他们这次的赏罚,随意除名、随意奖赏,与普通职位有什么区别?
换个角度想想,这可是对世界贵族天龙人的权威有着极大的损害。做出这个决定的幕后推手,脑子里装的是什么?
太多的未知、太复杂的斗争、太匪夷所思的进展。
此时光凭一个脑袋空想是得不出答案的。
换个心情,扭曲出轻松的笑容,她拿起今早最新的那份报纸,指着角落处的一块新闻,对艾斯开玩笑道:“你们船长怎么想的,昨天非要阻止我,你看你看留下活口了吧!‘窝藏这世上的头号□□’,这罪名看你们怎么办……”
她指的地方,赫然写着她在白胡子船上的消息。一定是她的那场杀戮留下了活口,才让这个消息传了出去。
她的话音刚落,艾斯还没来得及回复,刺耳的警报声就打断了二人的对话。
有敌袭。
刺耳的警铃依旧持续了整整三十秒,在白胡子的船上,短短24小时之内听到两次这种噪音可不常见。几近发聩,让她感到了少许的眩晕感。
手上还抓着那份报纸,铅字清晰地印着《“那个女人”惊现于莫比迪克号》。大概是因为她的名字太长、全名更长、加上前称号和现罪名就更更更长了,标题的位置根本装不下那么多字符,所以为了节约资源,“あの女(那个女人)”这三个字成为了她的代名词。
……这也太随意了吧= =+。
而这个大新闻的内容,无非又把她批判了一番。大肆添油加醋,说她与白胡子谈笑风生,更坐实了之前的罪名:联合海贼发动政/变。并在最后用极具煽动性的文字呼吁,她也好、白胡子也好,比西/方/记/者跑得快多了,要赶快取其首级。
三十秒前,她还在和他吐槽这则新闻。三十秒的警报声后,屋外便传来了隐约地叫骂与诅咒:“快交出那个女人!私藏□□对你们白胡子海贼团有什么好处?”
对此,安娜斯塔西娅表示,too young、too simple、sometimes nave!哪艘新能源动力船她没上过?这几个叫嚣的人才是真·比西/方/记/者跑得快吧!然而,作为一个天龙人,她今天有必要告诉他们一点人生的经验,这种嘴炮她早已身经百战、见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