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花开已久讲故事》花开已久

36、穷家

　　他们是媒婆说亲，她是个不懂拒绝的孩子，所以明明知道他家穷得揭不开锅也愿意嫁给他。

　　年轻的她很漂亮，即便是最劣质的胭脂涂在脸上也有种别样的美。

　　他是家里长相最俊俏的孩子，也是最虚弱的孩子，脸色苍白，所有人都说他命不久矣。

　　结婚的第二天，兄嫂就吵着要分家，他们只分到不足五十斤的粮食。因为她的父母是坚决反对的，所以娘家一个人都没来，当然，新房里自然找不出一床像样的被子。

　　她开始下地干活，并且严禁他插手。他只能每天陪着她在田间走一会儿，因为他虚弱得不能走太久，也不能晒太久。但他视她如珍宝，所以她一点都不觉得这是在受苦。

　　她很聪明，种出的粮食产量比别家多几倍，眼看就要丰收了，兄嫂声言不会帮忙。她肚子里刚刚七个月的孩子 ，死在丰收的路上。

　　他们抱在一起哭了很久，她决定外出打工。

　　一个月四百的工资，她寄回三百八。每天吃免费的汤，和着馒头，生病从来不买药。跟他写信的时候还会撒娇，说这里一切都好，都舍不得回家了呢。他抚着信上的泪痕，心如刀绞。

　　后来他们有了孩子，妈妈终于原谅了她，常常让他们回娘家吃顿好的。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病慢慢好了，不顾她的反对，跟着她出去打工。

　　女儿五岁学会了做饭，为了不被人笑是假小子，努力学会了梳头就不用再剪短发。

　　女儿慢慢长大，家境却总是拮据。女儿小时候吃过的零食屈指可数，馋的时候就吃饭，养成了爱吃饭菜超过零食的习惯。

　　因为实在受不了老板，也尝试做过很多生意，每次都是失败告终，欠债越来越多。

　　她终究累出了病来，他除了说对不起，就只能紧紧抱着她。他们有一腔热血，也只能憋着。

　　一直到，2014年。

　　最后一笔欠款还清。

　　他们都长出了许多白头发。

　　他又一次输钱后喝得醉醺醺的，在房间里抽第十支眼。她满脸担忧:"少抽点，对身体不好。"

　　他回头看她，岁月在她脸上留下深深的痕迹，她刚刚四十，却似六十老妇。

　　他睁着猩红的眼，暴喝一声:"老子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