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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斗石大会(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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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青荷抱着毛料上擂台的情景,无疑掀起了人群一阵小小的波动,然而只是波动而已,此时离斗石大会的结束仅剩下一刻钟的时间,云映岚的擂主之位似乎已成定局,围观的众人似乎都有些无精打采。
云映岚见苏青荷走上台来,眼底闪过一丝讶色,旋即浮上好整以暇的神色,毫不掩饰地轻蔑,仿若苏青荷的举动在她看来,不过是蚍蜉撼树,无畏的挣扎而已。
主掌赛事进程的司仪明显脸上闪过不耐,主持了一天口干舌燥,眼见着大会就要圆满结束,结果又上来一个不自量力的。不爽归不爽,司仪还是领着苏青荷到擂台最左边设立的登记处,记录了姓名,并缴纳了十两银子的参赛费。
让人们对斗石擂台望而却步的不仅是这不菲的参赛费,而是在面对上万人解石的心理压迫感,赌石本来就是一项极具刺激性的活动,所谓一刀穷,一刀富,一刀披孝服的说法并不夸张,切垮毛料后,承受不住落差欲去寻死的人不在少数。在斗石擂台上,被上万人围观,切垮后的心理压力可想而知。
而苏青荷似乎是最淡定最没有心理压力的攻擂者了,径直走到距离她最近的一架解石机前,苏青荷把包裹住毛料的棉布揭开,露出了毛料的原本色泽,一块普普通通的白沙皮。
解石师傅忙碌了一整天,身上的衣物全被汗水浸透了,原巴望着斗石大会就此结束,可以早点回家抱老婆孩子,但见苏青荷掏出的那块毛料,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句娘,个头这么小,还不能切,得用擦的!
“就从这里开始擦吧。”苏青荷指了指白沙皮的一处,其实这块毛料皮壳很薄,从哪里擦都能擦出翡翠来,不过苏青荷指的那处算是整块翡翠的视觉中心点,是整块翡翠最美的地方。
苏青荷的毛料一露面,离擂台最近的一排围观群众爆发出一阵哂笑,蓝翡的种水品质都摆在那里,哪怕这毛料切出来是顶天的玻璃种也比不过人家啊,难不成能切出个花儿来?
六位评审里最年轻的罗英见状,重重地往椅背上一靠,借助椅子发出的“嘎吱”声来表达出他的烦躁不满。薛定山一边看着苏青荷这边,一边偏头和赵知州笑说着什么,赵知州则连连点头附和。卢远舟不时地用手指敲打着桌面,枯槁的手指打在光滑的檀木案面上发出沉闷的低响,配着虽快要落山却依旧灼烈的太阳光,直叫人想昏昏欲睡。董家主似乎已经睡着了,以手托腮,浓密的胡须几乎遮住了他半张脸,实在是溜神打盹之必备神器。
段离筝是唯一目光落在解石机上的人,他原本的不耐似乎随着苏青荷的上台反而平息了下来,微微眯起的眼神,深沉得黑不见底,仿若能穿透原石的皮壳将其内部的画面尽收眼中。
评审的各个反应,苏青荷也都看在眼里,面无波澜。这时,云映岚突然转身走下擂台,裙摆逶迤,笑盈盈地朝苏青荷走过来。
擂台下,古韵急得不停地和古意殷守俩人喋喋不休地抱怨:“她怎么就一声不吭地上台了呢,这下要丢人可就丢大发了,大半个兖州城的人可都在这儿了,你们快看,云映岚过去找她说话了!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殷守本就懊悔没来及拉住苏青荷,此时听古韵抱怨更觉心烦意乱,尝试着古韵也是安慰自己:“她这样做,定是有她的道理。”
“什么道理啊,要攻擂也不该选这么小的一块原石,明显是输定了!”古韵咬着唇,不留情面地反驳。
云映岚确实说得不是什么好话,开口便是一句:“你是想出名吗?花上十两银子的参赛费,明知自己出糗,也只为了在上万人面前露一露脸?”
苏青荷缄默不语,只专心地看着解石师傅擦石的动作。
“苏青荷,我很佩服你的胆气,可惜这胆气用错了地方,便就成了愚蠢。”云映岚含笑着吐出讥讽的话语,紧盯着苏青荷的脸庞,妄想从她看似淡定从容的表情背后捕捉到一丝慌乱和窘态,可惜她没有。
只见苏青荷眼底闪过一抹亮色,唇角自然而然的勾起,云映岚觉得有点不对劲,顺着她的眼神移到解石架的那块毛料上,还挂着笑意的嘴角瞬间就僵住了,眼神不可置信地粘在那擦出的一小块窗口上。
显露出的那块翡翠上紫色和透明的白色交织,质地透明如水,这么快就擦出翡翠了,而且是双色翡翠?云映岚心里暗自打鼓,然而随着解石师傅不断擦掉周围的外壳,云映岚的心绪不断地下沉,下沉,直至跌进谷底。
绿色和白色宛如一江澄净灵动的春水,紫色的纹路贯穿整个水面,就像是天边将歇未歇、欲消还留的烟霞,朦胧地包裹住湛绿的春水,柔软而妩媚,而西边像烧起了火红的霞光,陡然将整个柔和的画面渲染地热烈起来,一层层的光和色,相互激荡,又相互融合,呈现出美轮美奂的奇境。
整个翡翠以白紫为主,绿色次之,红色最少。但尽管那抹红色仅有指甲盖大小,可颜色浓烈得惊心,云映岚都不得不咬牙承认,她面前的是居然一块货真价实的福禄寿喜四色翡!
在赌石界,人们常把翡翠五种最漂亮的颜色赋予美好的寓意,红色代表福气,绿色代表功名,白色代表长寿,紫色代表喜庆,黄色代表财富,即福禄寿喜财,并称五福。
古人有云,祸不单行,福无双至。好事成双已实属不易,三色的福禄寿翡翠已是十分稀少,更何况是福禄寿喜四色翡翠?多色翡翠基本都出现在大块的毛料中,做成大摆件供人观赏,几乎不可能出现在小块翡翠上,在某种意义上,这块翡翠足已算是个奇迹。
评审席中罗英最先注意到毛料的不对劲,倏地站起身来,不可置信地失声道:“四…四色翡翠!”
在打盹聊天的另外几位评审,随着罗英地一声惊呼,齐刷刷地往苏青荷处凝神望去,在瞧见那绿白红紫交相辉映的画面时,当下满座哗然。
由于赌石机设立在比擂台略矮一阶的平地上面,因此只有最右边第一排的群众才能看见四色翡翠的模样,大多数的观众都有些不知所以。
不过随着解石师傅强忍激动,哆哆嗦嗦地解石完毕,有侍女持着托盘把四色翡翠端到了擂台中央,阳光照在翡翠上折射出四种颜色的淡淡光华,所有的观众都暴动了,一扫之前的昏沉低迷,喝彩声吆喝声一波高过一波,整个大会从即将收尾的被推向了一个高潮。
司仪完全没预料到会出现这样的变故,连忙把苏青荷请上擂台,那块四色翡翠被搁置在与云映岚的蓝翡相对而望的高案上,苏青荷按照安排,走上前站在了高案的后面。
因为人群实在是太多了,略远些的群众根本听不清台上在说些什么,只是看个热闹。司仪只是用正常的音调把苏青荷毛料的基本信息对着评审说了一遍,和木牌编号相对应的更具体的毛料信息,也被紧急地抽调了出来,在几位评审的手里传看着,如毛料的重量、皮色、场口等等事无巨细,一应俱全。
十公斤的玻璃种蓝翡,和五公斤的四色翡翠,百分之九十的人都会选择后者,谨慎的司仪没有妄自断下结论,示意评审们写花签做抉择。
薛定山与赵知州、卢远舟、董家主对视了一眼,没有说话,直接抬笔在拇指宽的花签上写下了字样。
“你为什么会选择这块毛料?”段离筝突然出声问了这么一句,让苏青荷愣了一愣,同时也让在场的评审都愣了一愣。
是啊,为什么会选这块毛料?其他五位评审此时心里都冒出了疑问,虽然现在皮壳被彻底擦掉了,没办法对照,但是苏青荷刚刚解石时,他们都看见过的,是一块很寻常的白沙皮。
“这块毛料外壳平凡无奇,你为什么会选择它来打擂?是什么让你如此自信?”段离筝像是没有看见苏青荷的表情,眉梢不自觉地微挑,语气平淡清冷却透出一股咄咄逼人的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