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贾赦养儿防老》无舟可系

23、第二十三章

　　二十三章·大丈夫难免心照明月奈何沟渠

　　金呀嘛金銮殿，皇帝有座垫，七八只大鹅薅干净毛，坐下就起不来。坐在刚做好的新羽绒座垫上，皇帝藐视着自己脚底下的文武百官三跪九叩然后排排站，感觉爽级了。

　　贾赦嘴里通常都是胡说八道，可好木头他硬，真是句实话。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戴权的声音今天格外宏亮，一是因为贾赦醒了，他为贾琏不用做小可怜儿而高兴。第二嘛，皇帝说了，鹅毛座垫可以量产，允许他拿出去开铺子卖，二八分成，皇帝八，他和贾琏二——谁说皇帝就不财迷，当皇帝有一个动不动就下江南去浪，对老臣比对自己儿子们还大方的先帝爹，遗产不是负数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皇帝这边倒是不会脑残到说自己爹频繁的下江南，宠信南边那批老臣是没事找事。

　　开国皇帝开完国没几年就死了，身为本朝第二个皇帝，他爹收到的是一个百废俱兴，边疆不宁的烂摊子。盖房子要钱，平事要钱，平事把新房子打烂了重修还是要钱，总之，钱，钱，钱。而江南，尤其是金陵，真是不可有失的钱袋子。

　　可这个钱袋子的地界啊，自古文风鼎盛，当官的多，也就是说，尼玛前朝的官员多，前朝的皇亲国戚也多。虽然本朝开国的时候吧有一批阖家死战殉国了，但更多的是阖家开城门投降了的啊！投降了就不能杀了，杀了，人家要拼死反扑的，拼死反扑的话，即便能打过，金陵江南这个钱袋子也要破了。
　　所以，对付老世家最快的解决方式就是，提拔自己人，加恩，加恩，努力加恩，争取一两代人就把那些老不要脸的挤兑走，自己人才能乖乖给本朝做好钱袋子。不然金陵四家怎么可能才三代就能出张护官符。至于这几个新世家以后怎么解决？

　　不是还有第三代皇帝么？
　　金銮殿上皇帝三世表示，他倒是真乐意做个抄家皇帝。抄几次家，再加恩加恩努力加恩的扶植几个新人，他想干什的钱都有了。
　　可架不住新勋贵们也不傻啊。皇帝一想就牙痒痒。比如紫薇舍人薛家老大，先皇未死就给太子送钱送物，太子坏事就给还未登基的他送钱送物。还有王子腾，死乞白赖的赖上他，一不小心让人混了个从龙之功。还有史家，跟着王子腾搭上了趟，也混了个从龙之功——眼光还真是不错。
　　也就是贾家，一个贾敬把自己当文官，一个贾赦从头到尾都在装死。

　　“臣有本奏。”
　　“臣有本奏。”
　　“臣有本……”

　　吏户礼工邢兵，几个主官依次报数，没什么关乎国际民生的大事的话，剩下的时间就都是御史台的了。而今天御史台也没什么事，只是提了提皇帝遇刺事件和皇帝出宫溜达的频率。皇帝感谢臣子的爱护，然后点点头，走了。戴权连忙喊了一嗓子退朝，走之前也没忘了皇帝的屁股垫。

　　“万岁爷，您这是不高兴了？”戴权蹬着他的小狗腿，一溜烟的跟着小步跑。

　　皇帝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突然就不高兴了。或许是因为密探的消息和御史台的风闻奏事永远都对不上账？看来下次科考，他得自己养几个听话的御史了，那些老家伙们啊——父没，观其行，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孝毛毛啊！他父皇的第一志愿是再活五百年！第二志愿是王朝永世不灭。至于儿子在他死后孝不孝，他老子才不在乎呢！

　　“万岁？”戴权不喜欢皇帝的白板脸，因为皇帝每次脸一板，就总会有人要倒霉，他只希望是别人，不是他和小贾琏。嘤嘤嘤，小孩子太贴心嘴太甜，又是有个不靠谱的爹可怜见的……

　　但皇帝抬起胳膊就是要问：“贾琏那个小兔崽子呢。”
　　戴权放下屁股垫，伺候皇帝衣服鞋：“呃……一早就被大皇子带走了，昨天大皇子考教贾琏，那孩子一点都没被上书房的功课难住呢。”
　　“贾琏这点倒是一点都不像贾赦儿子。还有，你少给老大脸上贴金。”皇帝提起这个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的大儿子啊，居然指望着贾琏一个四岁半的傻孩子帮8岁的他写作业，简直是，丢人！

　　戴权打心眼里为大皇子咆哮，虽然一二三皇子分别只差一岁，但是大皇子刚启蒙的时候刚好当今还没打算争皇位嘛……咳，皇子的儿子和皇帝的儿子，培养起来总归是不一样嘛。功课有点跟不上，也是正常。

　　而皇帝却只能看见戴权知趣的闭了嘴。于是皇帝更加不高兴起来了。他是一个皇帝，他是孤家寡人，但是皇帝和孤家寡人就不能正常的和自己的奴才说话了么？想当年这个戴权啊，明明是最风趣最话多的开心果——都是怪贾赦！要不是他，朕哪里会有这么多事！哎哎哎，好烦啊，还不如当时的就让他死了干脆！

　　“走，让贾琏先在老大那里待着吧，也臊臊那个不学无术的，但愿他能知耻后勇。”皇帝一马登先就出了宫。密探和戴权在后面吃着灰紧追。不一会就到了贾赦两进的小院子。

　　少年的秘密基地小院子依旧是小院子，安静，偏僻……充满回忆。皇帝不喜欢回忆，尤其是这个院子除了贾赦，最常来落脚的还有先太子以及……那个太子的伶人。

　　“怎么样了。”最终皇帝也没把这院子烧掉。他只是踢踢院子里，葡萄架下，摇椅上，膝盖盖了毯子，手里摇着扇，嘴里嘬着泥金古董紫砂壶的……白胡子老太医。

　　不怕死的老太医慢悠悠的站起来，打个千儿，顺便从袖子里掏出一本奏折递上去。

　　皇帝眯眼一看，《论把太医院该改建成真正综合性权威医院对我朝的好处》。

　　皇帝：什么鬼啊！
　　老太医：贾恩侯似乎跟大家以前想象的不太一样哦，好惊喜呢。
　　皇帝：贾赦写的？
　　老太医：我根据贾赦对我的抱怨整理的。
　　皇帝：……

　　老太医见皇帝把奏折丢给戴权就往屋里走，赶紧唤人七手八脚的给皇帝套上细白棉布的罩衣，除了一双眼，从头到脚连手指头都没放过。

　　皇帝：……
　　老太医：这样能减少细菌接触，防止刀口发炎溃烂。
　　皇帝：细菌又是什么鬼。
　　老太医：恩，和守城用的金汁一个意思。

　　对，金汁。贾赦对于那些穿越古代动不动就拿细菌学忽悠人的家伙嗤之以鼻，在种花的大陆上，早先秦就知道粪便煮熟去烫人家士兵伤口不愈合的。游牧民族更是直接射箭前把箭头往马粪里插一插，哪里会像欧洲漫长的黑暗中世纪，医生治病全靠放血，放血刀都不洗一洗，中医的银针每次用完要擦的好么，要用热水煮了，药水擦的好么！

　　不过皇帝才不管贾赦和老太医说的是哪门子道理，他只知道，他=细菌=金汁=米田共。

　　“岂有此理！”皇帝很想脱掉身上碍事的罩衣，但若是贾赦真因为他不穿罩衣感染死掉……皇帝忍了，汉语拼音，羽绒的新用法，以假乱真的做旧手段，防止伤口感染的一系列方法……贾赦是个有用的人，对世界有用的人朕要优待。对，朕是一个英明神武伟大大度的皇帝，老天都不拘一格给他降人才了，他不能不领情，对的，就是这样！才不是因为他舍不得贾赦那个混蛋死！

　　“贾恩侯，睁眼，别装睡了！”

　　贾赦没睁眼，但是他打了个哆嗦。他打了皇帝，皇帝没砍他脑袋，也没砍他儿子的脑袋，更没砍他全家，还把太医爷爷叫过来给自己看伤瞧病——皇帝这是疯球了么！

　　皇帝看着贾赦的哆嗦，嘴角抽搐：“记好喽，朕和外边说的是，你，贾赦贾恩侯，躺在这里咸鱼一样是因为救驾，你还不赶紧感激涕零！救驾懂么！”

　　不感激涕零，也不懂！贾赦更害怕了，他脑子转啊转啊，想不明白，他这样一个废物到底何德何能居然对皇帝有如此大的利用价值？嘤嘤嘤，这皇帝用他一次他就倒霉一回惨一点，他才不要什么救驾之功，他只想求放过。

　　皇帝见贾赦还是装睡，只觉着难得的满腔热血泼了冰坨坨。好气哦，好想把贾赦抓起打怎么办哦。
　　但是皇帝毕竟是皇帝，理智永远战胜情绪。只好再次默念，贾赦是个有用的人，要对有用的人优待，现在这人是病患，打一顿再喷一盆血，真的就没有了哦，没有第二个了哦：“行了，朕就是看在你那个傻儿子成天哭哭哭的份上，顺便来瞅你一眼，朕走了。”

　　“我儿子才不会哭。”贾赦还是没敢睁眼，但他不得不说话了，儿子还在人家手里嗷嗷嗷，用个小孩子来威胁他，皇帝好无耻嗷嗷嗷，“万岁，您有什么吩咐您说吧，您就别拐弯抹角了直接吩咐吧，既然您没打算杀我，那就放过我的琏儿啊~啊~啊~老臣若侥幸不死，残了瘸了，还得靠他伺候，靠他养老啊~啊~啊。”

　　皇帝只觉着满身的嘴都嘴角抽搐了，他深呼吸，握握拳，走了。
　　而贾赦听到大门嘭的一声关上，又是一个哆嗦：“好怕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