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借刀” ...
-
珊瑚眉心一跳，越泓真成了呆子，她可担当不起，当即吩咐瑛儿，“你快去回老爷夫人一声，二少爷呆呆地一句话也不说，也不喊疼，和以前大不一样了。”
瑛儿应声前去回禀，西里间的小蕊和双燕听到声响，匆忙赶来。
“二少奶奶，怎么了？”双燕问道。
“二少爷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珊瑚拔开越泓的发髻，查看他头上是否有伤并询问，“小蕊，朱琮打少爷的头了吗？”
“他们打架的时候，奴婢没太注意……不过，二少爷被按住的时候，朱公子用手指头敲过二少爷的头，”小蕊自责道，“都怪奴婢不好！奴婢不该让二少爷一个人落了单。二少奶奶，奴婢知错了……”
双燕忍不住问道：“二少奶奶让你照看二少爷，怎么不寸步不离的守着？”
小蕊呐呐地说道：“奴婢真不是故意的，出门前突然口渴，就喝水耽误了，也怪奴婢心大，想着在家里那么多人，二少爷出不了什么差池……”
“二少爷头上没什么显见的伤。”珊瑚截断她的话道，“过来帮我解开二少爷，看看他身上都有多少处伤，”心头忽然想起一事，“朱琮骂了二少爷？”
“嗯，骂了！”小蕊愤愤道，“骂得可难听了，他骂二少爷是短命姨娘生……”那些脏话猛地在舌尖哽住，怯生生地望着越泓，眼圈儿顿时红了，“二少爷，奴婢知道您听得见，二少爷您别生气，别和那个烂嘴的朱公子计较，二少奶奶给您出气了……”
小蕊喊了半天，越泓仍没反应，解了绑绳他仍是一幅全无知觉的模样。双燕和小蕊在旁边，她无法替他把脉，凭借他所受的伤不会伤及头部，推测他这样子应是被朱琮气出来的，多半是气迷心。
帮越泓擦净脸和手上的灰土，换脏衣服时发现身上还有不少拳脚伤，幸好都是皮肉伤，没有伤到骨头。
正忙着，越松和白氏就赶来了，越松人还在门外，已经迫不及待地问道：“泓儿怎么了？”
珊瑚带着两个丫鬟行礼，越松顾不上搭理，还是白氏让她们起身的。
“泓儿，泓儿！”越松拉着他的手坐在床边，唤他道，“泓儿，你抬眼看看我，我是父亲。”白氏也上前轻轻拍他的脸，唤他名字，果然是全无反应，越松转脸厉声喝斥下人，“大夫呢？怎么这半天还没请来？还不去催？”
管家宁叔躬身回道：“老爷息怒，请派人去催了，很快就到，很快就到！”
“再叫人去催！”越松没了长辈的沉稳，此时他只是个心急如焚的父亲，低声再次唤越泓的名字，“泓儿，你别吓爹，你哪里不舒服跟爹说，泓儿……”
陈大夫被催请来，进屋时还在喘粗气，显然被是拖着跑进院的。气还没喘匀，就被扶到床边给越泓诊脉。
陈大夫给越泓把过脉，问了发病的症状和起因，最后幽幽的叹了一口气，直叹得大家跟着心一沉。
“越老爷，记得半月前，老朽来府上给二少爷把过脉，当时二少爷脑筋虽然仍不清楚，比之从前却有好转迹像，如今这模样只怕不太妙哇！”
越松忙道：“怎么个不妙？大夫，请您直白相告。”
陈大夫捋着山羊胡说了一大通，把屋子里的人绕得头直晕，珊瑚却是听懂了，大夫的诊断也是气迷心，不过是用夸张语气和累赘言词说出来，让人误以为病得严重——这大夫是想借机发财？
“大夫，你的意思是，我家泓儿不成了？……”白氏眼眶一红，哽咽道，“大夫，您可一定要救救二少爷，不论花多少银子都成，我只要我儿子好好的。”
越松附和道：“对对对！大夫，银子不是问题，请一定全力医治。”
“二位不必相求，老朽也当尽力而为，医者父母心嘛！老朽会开最好的药给二少爷调理。”大夫摇头晃脑地说道，“只不过，二少爷脑子不甚清明，不像好模样的人生了气发泄一通也就罢了，他这是生了气发泄不出，将自己生生给闷坏了！二位千万记得，以后不要再让他动气。眼下总要将养几日，先将气顺过来才有缓。”大夫开了药方，又叮嘱了几句，不让动气的话，白氏让人拿银子酬谢，派小厮跟着去取药。
柳氏站在下首垂泪道：“可怜二弟，这是心里有苦说不出呀！”
越松眉头紧锁，垂着看着越泓，眼圈儿发红，咬着牙说不出话来，怕是一开口也要跟着掉眼泪。
“这也怪妾身糊涂，当时不知护着泓儿，”白氏递了个眼风给珊瑚，在越松身边说道，“幸好王氏伶俐，才不至于真格的冤死了泓儿，我这当娘的真是有愧……”说到后边声音颤得难以继续，举袖拭眼角。
珊瑚看着眼前的局势，摆明是白氏和柳氏借越泓的事情要趁机整治朱氏，虽然打架的是越泓和朱琮，但是闹的最凶的还是朱氏。
方才珊瑚与朱氏辩驳时，拖了白氏二人下水，眼下风水轮流转，立时就转到了她给这二人还人情。
既然得罪了朱氏，索性得罪到底吧，至少还能有白氏做倚靠。
“父亲！”珊瑚在床前跪倒，伏在地上，哽咽道，“求父亲给二少爷做主！秀瑜听小蕊那丫头说，朱琮言词诸多侮辱，甚至辱及李姨娘，二少爷当初落下这病就是因为悲伤李姨娘的过世，朱琮的言语分明是往伤口上撒言。更可气的是朱姨娘，两个晚辈打架，她不问青红皂白就斥责是越泓不对，包庇自己的侄儿。朱公子是她的侄儿不假，可越泓更是她的庶子呀！”
越松的拳头骨节喀喀响了两声，白氏趁机往火上添柴道：“王氏，你一介晚辈不可指摘庶母，庶母永远是庶母！不可心存不敬。”
“是，秀瑜知错，还请父亲不要怪罪。”
柳氏说道：“父亲，弟妹也是心疼二弟，为他急昏了头，才会口不择言，求父亲看在她维护二弟的份上饶她这一回。”
白氏看着越松愈发阴郁的脸色，躬身说道：“老爷，千错万错都是妾身的错，是妾身没有管好家，让泓儿在家里被人欺负，是我这个做母亲的失职。请老爷处治妾身，为泓儿出气吧。”
越松扶白氏起身道：“都起来罢！”又对白氏说道，“你有什么错？这件事情错在朱氏一人！这两年看在泽儿面子上，我对她纵容，以致她表面一套背地一套，真当我是糊涂虫全然不知么？一让再让竟然闹到眼下的地步，为了帮侄子开脱竟指责庶子，她大概忘记自己眼下的身份了！”
越松扬声响来宁叔，“传我的话，朱氏身为妾室，行为乖张，言词无状，罚她在修竹斋禁足，茹素抄经为二少爷祈福，并反省自身过错！”
越松想了想又对白氏道：“念经修一幅慈悲心肠固然是好的，但你毕竟是越家主母，家里的事还要你多多操持。以后但凡有人不守规矩，只管处治，不必留什么情面，没的把她们纵得没边！”
白氏含泪谢了越松，越松又坐了片刻，珊瑚劝道：“父亲和母亲先回去歇歇吧，这里秀瑜会照顾着，若是二少爷好转了，我就差丫头去回禀二老。”
“这样也好，”白氏说道，“老爷守在这里看着，心疼儿子，越想越烦心，也帮不上二少爷，不如先回去歇歇。晚些铺子里的掌柜们也要来送帐簿子了，老爷还要打起精神见他们。”
越松点头，又嘱咐了几句，才起身离去，白氏落在后边，拍拍珊瑚的手，对她赞许地笑笑。
珊瑚看着床上躺的越泓，唇边露出苦笑——疯少爷，你让人气得半死，倒成全了别人扳倒对手。
白氏的隐忍助长了朱氏的气焰也获取了今日的一击即中，虽然有三少爷傍身，只怕朱氏要翻身并不容易了。
柳氏先送白氏回了惜梅居才携了丫鬟往回走，忽听身后有人说道：“大少奶奶留步！”
柳氏不必回头，也知是谁，只是好奇朱姨娘声音平稳，难道不知老爷让她禁足了？
朱氏站在葡萄架凉棚下，身上还是那件蜜蜡色洒花掐牙罗衣，比之她斥骂责打小蕊时的张狂，此时唯觉瘦弱伶仃。她眼睛红红的，显然是刚哭过，看来已经得到消息了。
“朱姨娘？”柳氏意态闲闲地问道，“有事么？”
朱氏倚在凉棚的立柱上，脸上露出倔强神色，说道：“有几句话要跟大少奶奶说。”
“怕是不方便吧。”柳氏淡笑说道，“父亲禁了您的足，您还是快回修竹斋去吧，免得再惹父亲不痛快。”
朱氏“嗤”地冷笑一声，挑衅道：“禁足很稀奇么？李氏死后夫人不也被禁足么？她做了这么久的缩头乌龟，眼下靠着一个疯子唆使老爷禁了我的足，以为就能让我再也翻不了身？”
柳氏蹙眉道：“朱姨娘这话放肆！竟敢非议主母？”
朱氏揪了一只葡萄叶在手，顺着脉络撕扯着，“我这人不怕事儿，想什么就说什么，自己不痛快也不能让别痛快。倒是大少奶奶你，事事闷在肚子里，也不怕生生把自己闷坏了。”
白氏用不屑地眼神望着她，露出凉薄的笑，“朱姨娘今日倒真是痛快了嘴，苦了心。”
“今日之事，我必会找王氏讨还！”朱氏垂着头翻起眼睛冷冷地望着她，“大少少奶奶要袖手旁观让王氏成为心头大患么？”朱氏将掌心撕碎的叶子举到脸前，轻轻一吹，碎叶身轻，摇摇坠下，朱氏轻拍去掌心的叶末，“当初王家是要把人送给大少爷做妾的，若非大少奶奶怕失宠，以二少爷不婚，三少爷被延误唆使我去求夫人做主，我若不是昏了头答应你，除了你不痛快之外，真称得上皆大欢喜！我一时糊涂，怂恿夫人把王氏嫁给一个疯子，怎地就忘了，大少爷到嘴的‘肉’被端走，岂能甘休？王氏估摸也知道了幕后底细，对我恨之入骨。此时扳倒我，下一个就是大少奶奶了罢？”
柳氏脸色骤然一变，声音冷厉而惶恐，“你不要胡说八道！”
朱氏抱臂倚在柱上，神色冷凝，唇边勾起嘲讽地笑。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借刀”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