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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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猜心】
组会并不是在上午的那个会议室里，而是在何氏大厦二十九层的厅堂里。
站在门边的手下见到老大出了电梯，便躬身问好，并为一行人推开那两扇沉重的雕花木门，再垂头侧身退出房间。
屋内的摆设颇为古朴，置身其中甚至会有时光倒转的错觉。何峙呈这会儿是一身象牙白的唐装，坐到主位的宽榻上，目光扫视过站在各自座位边的部下，他脸上忽而显现一抹笑意，朗声道：“都坐。”
一众人这才落座。何峙呈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口热茶，幽幽开口道：“都没什么事儿吧，诸位？”
下面几人互相对了对眼神。坐在何老大下手右边第二位的赵唐先笑着开口道：“我这儿一个战地记者出事了，家属要不小一笔赔款，已经付给他们了，各方面也都正在打理，跟您知会一声。”
何峙呈点点头，表示知道了。那个记者的事儿都上报了，舆论也炒得挺热闹，何氏的出版传媒业在秦都刚起步，赔款倒是小事儿了。
“何郁，你嘱咐着手下那些小明星，叫他们都安分点，有的没的别乱说就行。周七，你那边也是。”何峙呈分别看向他俩，出声提点道。
何郁应了声，又接着道：“魏东的人找过我，说是要合作开拍一部电影，我们手下最近一直没拿到什么满意的剧本，但这个合作怕也不是那么好做的，现在需要再探一探魏东的意思。”
周齐也正喝着茶，听了何郁的话，便轻笑一声说：“魏东就是个瘪三儿，他暗地里没少巴结你那位大导演兼编剧，就这一个月里已经给那老头送了三拨人了。但他最想挖的不是编剧，是你手下的大牌。”
在座所有人的视线都投在周齐身上，看着他靠着椅背翘着二郎腿端着茶杯，脸上笑得轻蔑。何郁一挑眉，转而做思索状，疑惑问道：“这我也猜到了两分，但他手里的人接连改签何氏，他这是为何还抓着这块儿不肯放手？就他妹妹魏西手下那几家连锁酒店的生意，他再不去拉一把就要被杨哥全抢走了，他这是作死呢啊…”
何郁话音未落，杨闻横便击掌大笑：“哈哈！说得太对了！魏西那泼妇这几天被我气得够呛！”
周齐也忍不住笑出声来：“是，听说魏西都被你气得去看医生了，还是妇科，搞不好内分泌都失调了，啧，年纪轻轻的…”
众人全乐了，何老大也笑着摇了摇头：“周七你这儿有点儿正经消息没有…”
周齐立刻答：“有啊，当然有了，魏东这么作死就是为了他妹啊！魏西看上了上届影帝嘛，这事儿人尽皆知，魏老爷子又病得糊涂，就是不糊涂也是把魏西宠得没型儿，她要的魏东当然得给争取啊…”
何郁愣了：“我去…魏西看上郑柏了？！周七你他妈别胡扯啊！那是我的影帝啊！”
周齐嗤了一声，都不屑搭理何郁了。赵唐扶额，插话道：“二少啊，那是昨天的头条啊，魏家大小姐给郑影帝送了一辆法拉利，被原样开回魏家门前，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了…”
周齐把茶杯放下，哼了一声道：“二少啊，你这样可不行啊，要不儿子分我一个吧，我看你养不过来了啊~”
何郁瞪眼，逗得周齐哈哈笑。但是何郁也知道这是他不尽职了，他确实花太多心思在家里了…
这帮手下自顾你来我往的拌嘴，而何峙呈在上座已经是喝完了这一杯茶，也不发话，只是看着。
何氏开组会的这个厅堂自有史以来就是现在这个样子，即便何大当家一任接一任时到今日已有三十几位了，厅堂的地点也几番迁移，然而那檀木实门和屋内摆设却没变过。不过，何氏到底是不一样了，尤其是洗白之后，组会经常是这样的午后茶会。
只是何峙呈觉得，这样很好。他年已不惑，手下也多像何郁这般成家有子了，打打杀杀的年月虽然让人怀念，却也需知真正经历起来是两码事儿。
当年白幡满堂黑衣裹身的日子就是噩梦一般，过去了，却又过不去…
现在这般很好，看着弟弟跟小七脸上鲜活的笑容，何峙呈心里感到微微暖意流淌而过。他抬眼看了看屋角静静立着的座钟，轻咳了声，说道：“行了，老二你也收收心，多上公司待会儿。周七，账本拿来给我，多留意一下魏老爷子那有什么风声没。老杨，也别压魏西太紧，狗急也跳墙…”
他一一将话点到，便做了结语：”其他人没什么事儿的话，咱就散了吧。”
周齐这才起身，把账簿放到何峙呈手边。他犹豫了下，终是低头轻声问：“大哥…今晚您有什么安排？”
何峙呈正要伸手拿那簿册，这会儿听周齐的问话就顿住了动作，他面色沉了，不耐问道：“安排什么？”
周齐不解，但他也不敢多看何老大突然不郁的面色，低声说：“就是…组会之后，您要请哪位…需要风巷院哪个区…没有提前做什么准备是我的过失，需要什么我立刻吩咐…”
话还没说完就被何峙呈一个抬手止住了，周齐乖觉，不再说话。何峙呈一口气闷在胸口，听周齐刚说的这些更是觉得这口气上也不是下也不是了…他看着眼前长身而立、低眉垂首的这个人，一时之间失了言语。
周齐被何峙呈的沉默弄得忐忑，然而他还没来及问出声，就又被突然起身的何峙呈吓了一跳：“？！大哥？…”
何峙呈走了两步又顿住脚，也不回头，只道：“叫毓厅备桌酒菜。”
周齐愣了愣就立刻答道：“是。”
这会儿众人都已站起身，何老大走出厅堂他们才跟在后面出去了，周齐呆愣在原地还没回过神来。
何郁回头看了眼周齐。楚谭拉住何郁，对他摇了摇头…两人没有管周齐，只跟着众人离开了。
周齐回到风巷院的时候天色还早，还没到营业时间。他吩咐了陈旭，叫把老厨师请来，毓厅今晚接客。然后在前堂召集了几位经理，说了今晚要安静点儿，切不可闹事儿，何老大要来了。众人各个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领命散去。
工作都做完，周齐也就回了长双楼。走到自己房间门口的时候，他忽然想起还有一件事儿没做，他颓然望着对面的房门，又骂了一遍：“真是脑袋被门夹！”
何老大要来住长双楼，从来都是他亲自给提前布置好房间的，何老大要是独自睡，那便不用准备什么，要是叫了人的话，他自然是要备齐会用到的东西，不论何峙呈用不用....但是他今天没有问何老大要不要叫个暖床的，他忘了。
难怪他刚才问有什么安排的时候何老大沉了脸！原来是以为他会在厅堂里问这种私密的事儿！好吧...他只是忘了而已，要是记得说不准当时真就连带着问了...
周齐靠在走廊墙壁上，身子放松，慢慢、慢慢地蹲下了身，他神经质地呵呵笑了起来。
难道不该笑吗？他到了这时候还要为他准备床上人？这不好笑吗？
他觉得自己就是个笑话。忍了这么多年，压抑了这么多年，不就是因为不愿让自己成为一个笑话吗？可结果呢，还是变成这样。周齐情绪不稳，心里的那层保护壳渐渐裂了缝，缝隙里渗出血水来，疼得很。
头晕恶心的感觉忽然袭来，他蹲都蹲不住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把自己的头往身后的墙上狠命地撞，但依旧无法使心里的痛感和胸口的郁滞消散哪怕一分。
良久，周齐终是不再挣扎，他掏出手机，给陈旭打了过去。
“喂？七哥？”陈旭接了起来。
“......”
“喂？...”电话那头，陈旭正忙着指挥布置毓厅，这会儿一双眼还紧盯着手下，一时也顾不上电话里了，“停停停！那个不能放那儿！你新来的？走走走这儿没你事儿了！”
“陈旭，把满儿叫来。”周齐终于开口了。
“啊？七哥？你说啥？”
“我说，叫陶满儿来见我！”周齐怒吼完，就挂断了电话，留陈旭呆立在毓厅正中，悼念自己差点聋了的耳朵......
陶满儿虽然比所谓头牌还要优秀，但只是风巷院里不那么红的一位，因为她是何老大用过的人，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人敢碰她，就怕会触了何峙呈霉头。不过现在大家也都知道这是想太多了，后来长期的观察证实了一个真理：何老大的床-伴，有效期永远只有一晚。
然而事实上，陶满儿却真的是例外的，且这又是一件只有周齐知道的事儿——何峙呈似乎是喜欢满儿的——他叫满儿到家里去过很多次了，都留满儿过夜了。
这种事儿不用何峙呈嘱咐，周齐也知道不能乱说，是以每次都是他亲自接送满儿，从他周齐这儿出发，之后也是再回到周齐这里，后来所有人都以为满儿是周齐的人，没有一个人猜到她竟会是何老大的相好。
但凡何峙呈在公司发火了，哪怕只是放个水杯重了些，只要让周齐知道了，他就一定会叫陶满儿打扮漂漂亮亮地去陪何老大散散火气。何老大对他的安排也一直是来者不拒的，周齐就也只当何峙呈是默许了、满意了，而就此继续自己这样的“贴心”。
就比如今天，他觉得他很可能是惹了何峙呈生气了，毕竟刚刚何峙呈是一瞬就阴沉了脸色，今儿晚上就应该叫满儿去陪他的吧......
周齐一直是这样去揣测何老大的心思的，何老大也没对他有过什么意见，那么他应该就是揣测得都对了，周齐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但是，周齐又不是楚谭。真相，就从没被周齐靠近过。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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