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惊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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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惊鸿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纷争。
五年前西风教兴起，杀武当冲虚道长，灭江南独孤剑派，屠西域白云城……三个月之间连犯数案，其武功之诡异，手段之狠毒，令武林正道无不心惊胆战。于是，以少林、武当为首的六大派结成同盟，共同申讨西风教。
万红崖一役，武林同盟尽歼魔教高手，左右护法一死一伤，四大堂主尽数丧命，教主叶皓风力拼数人，终于体力不支，真气衰竭而亡。然而，魔教虽灭，正道却也未见讨得好处。同盟之中六大派菁英聚集，加上六位德高望重的掌门，共计四百五十人，除了神剑门掌门风宸清以外，再没有一个活着走下来的。
经此一战，正邪双方均元气大伤，行事都甚为低调，倒是让江湖平静了不少时候。但如今，这种平静仿佛正在被打破，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越来越强烈。
打破这种诡异气氛的，首先是洛阳城内的一宗命案——奔雷镖局的少镖头雷宇阳暴死于杏花烟雨阁。
奔雷镖局崛起虽不过是近两年的时间，但在洛阳乃至整个中州地区却是一块响当当的招牌。总镖头雷峻出身六大派之一的逍遥山庄，一身神形如意手变化万千，堪称一绝。镖局发展不过短短两年，已在长安、杭州等大江南北十几个要塞开设了分局，旗下弟子若干，声势浩大，尤其在这正邪力量消弱之际，倒也算得上是白道数一数二的大派了。
雷峻年过半百，膝下只有一子，自是疼爱异常。而这位雷少镖头生性风流，经常流连风月烟花之地，仗者其父和逍遥山庄的势头，行事也甚是骄纵，好与人争强斗胜。江湖中人碍着雷峻和逍遥山庄的面子，都不愿与他计较。
昨夜，雷宇阳照平常一般带着几个相熟的纨绔子弟上杏花烟雨阁寻欢作乐。本是一件极寻常的事情，不料今天却被人发现他死在了花魁诗雨姑娘香闺之中，而且全身上下数道伤痕，深可见骨，很是可怖。最可怖也最特别的一点是，他一身的血被抽了个精光，没有留下半滴，让人不由得想起来了传说中的僵尸作案。
雷峻闻讯赶到现场，见到儿子惨状，又是伤心又是愤怒，立刻命奔雷镖局所有弟子停了生意，全力追查凶手。
从阁主沈玲珑和儿子那班狐朋狗友口中，他得知儿子昨夜曾为了花魁诗雨姑娘与一陌生的白衣少年发生了争执，然后便离奇暴死。很自然，他便肯定了儿子的命案一定是那少年所为。不假思索的，他命人封锁全城，挨家挨户搜索，挖地三尺，也非找出那白衣人不可。
一夕之间，自由太平的洛阳城变成了天罗地网。然而，饶是如此严密搜索，依然是全无那白衣人的消息。那个人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没有丝毫踪迹可寻。若不是众人一口咬定，雷峻都要怀疑那个人是否存在了。
听着手下一批接一批的汇报，雷峻的眉头也皱得越来越高。镖局生意做了两年，蒸蒸日上，还没有谁敢来拈他的虎须，在太岁头上动土。没想到第一个挑事的人，竟然要了他独子的命。
“哼！不管你是什么来头，敢惹上我雷峻，都叫你后悔出生在这个世上！”恨恨地说着，雷峻手下使劲，竟硬生生地将坚实的檀木扶手断成了两截。
来报告情况的手下从未见总镖头如此愤怒过，一个个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生怕他心情不好，会拿自己开刀。
“还愣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加派人手去搜索！如果三天之内找不出凶手，我要你们全家陪葬！”恶狠狠地瞪着那些不争气的手下，雷峻咆哮着。这些人，平常吃喝比谁都厉害，一到关键时刻，什么用场都派不上。饭桶！全都是饭桶！
“是，总镖头！”那些手下心头大震，立刻行礼离去。
这三天以来，洛阳城再不复往日风光。奔雷镖局的弟子在大街上，只要见到身形相貌与沈玲珑描述的少年相似，便尽数抓了起来。一时间人心惶惶，人人自危，不管是大人小孩，纷纷躲回家中，生怕一个不小心便招来了横祸。
“爷们好走，有什么情况小的会第一时间上报的。”位于镖局旁的“荣记钱庄”门口。钱庄老板荣前笑容可掬送走今天第五拨盘查的镖师，回身关上了大门。
“真烦人，一天来问十多次，他们累不累啊！”钱庄大厅某个阴暗出，一个白衣少年缓缓地走了出来，清俊的脸上，没有丝毫不耐，倒是一片好整以暇。
“哎哟我的爷啊，这可还不是因为您嘛！”荣前也换了刚才谄媚的嘴脸，面部表情也跟着生动起来。
“哼，就那种脓包小子，杀他都是脏了小爷的手，若不是师父的意思，送上门来让我砍都嫌费力气。”常非拉了张太师椅坐下，倒了杯凉茶一口饮尽，忿忿不平地嚷嚷着。
“这么说你是一肚子的委屈了？”荣前也走到他身旁坐下，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委屈倒不至于，只是杀了那小子以后就一直躲在这里，三天了，暗无天日的，闷死了。”常非又倒了杯茶喝下，把杯子往几上重重一顿。再这么下去，他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要生锈了。本来以他的本事，杀了雷宇阳之后迅速出城并不是什么难事，可不知道为什么师父要让他留下来，藏在以钱庄为掩护的分舵里。
“主人这么做肯定是有他的目的，我们只需要听命行事就可以了。”荣前看了他一眼，语气中含了一些警告的意味。主人一直都是至高无上的，只要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从来没有人敢质疑。小非虽然是主人的爱徒，年纪又小，也不代表他有忤逆主人的特权。就算主人对他宠爱得很，那也不行。更何况教中有很多人都盯着他，若让一些有心之人抓住把柄，就又该生出许多事端了。
不过常非似乎没有看出他的用心，扁了扁嘴，无限委屈地咕哝道：“师父也真是小气，不就是不小心打碎他心爱的碧玉琉璃盏么，就公报私仇，把人家发配到这个无聊的地方来。”
“小非，说话不可这么没规没矩的。”见他兀自抱怨不停，荣前的眉头皱得越发紧了。
这时，一阵奇特的敲门声响起，三疾三缓。两人不约而同停下了对话，互望一眼。待到常非重新隐入黑暗之中，荣前才慢吞吞站起身走过去开门。
门外站的是一个二十五六的年轻人，藏青色的长袍沾满了尘土，一看就知道是赶了很远的路。一双深邃的眸子嵌在刀刻一样的俊颜上，给人一种冷毅的感觉。
荣前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了好久，眼皮往上一翻，全然一副势利眼的模样。“本店今日停止营业，阁下难道看不到吗？”
年轻人看都未看他一眼，只是从怀里摸出一张纸递过去，乍一看去，应该是银票之类。“在下急需银两，请掌柜行个方便。”声音不卑不亢，丝毫无有求于人的感觉。
荣前接过纸张，只展开了一角，便已识得该物。他不着痕迹地叠好纸张，放进袖子里，干笑两声道：“既然如此，与人方便，自己方便，请进来吧。”说着，他侧身让开，待那年轻人闪身入内以后，复又把门关上了。
“引辰西流，知己知彼，若何？”一边将来人引向内室，荣前一边漫无边际地说着不相干的话。
“殒月照西，非我族类，杀！”年轻人紧跟在他后面，也答得没有根据。
“高处不胜寒，未知楼高几层？”他话音未落，荣前就又将话题接了过去。
“琼楼玉宇，应达九重天。”
年轻人的声音虽然平淡，荣前却着实吃惊不小。虽然从第一次的暗语知道了他是殒月堂的人，但没想到他的地位竟如此高。能达九重天者，也只有现任殒月堂主耿晔了。饶是他应变万端，也不禁微微变了脸色。
“引辰堂洛阳分舵荣前参见耿堂主。”一进入内室，瞥见四下无人，荣前赶紧拜了下去。“未知堂主亲临，刚刚多有冒犯，请堂主恕罪。”
“起来说话。”年轻人耿晔老实不客气地往主位上一坐，抬抬手，示意他起身。
“谢堂主。”荣前依言站起身来，又上前替他斟了一杯茶，才退到下首垂手站立。
“非儿在你这里多有打搅。”耿晔呷了口茶，直接进入正题。虽然是说着客套话，但他的语调还是冷冷冰冰，好似别人欠了他八百两纹银一样。
“堂主客气了。”素闻这位殒月堂主严厉冷酷，今日一见还真是所言不虚。面对这么一个严于律己且御下甚严的人，他可不敢有丝毫懈怠。
“他人呢？”耿晔不着痕迹地打量了四周，确定不见常非的踪影。
“小的立刻带他过来。”荣前起身，抱拳施了一礼，就躬身退出去了。
不多时，就听得脚步声响，一团白色旋风从门外刮起，瞬间扑到耿晔身上。“耿大哥，你怎么来了，知道吗，这几天快闷死我了。”常非一屁股坐到上司腿上，摇着他的袖子，开始诉苦了。
“怎么？这点儿寂寞都忍受不了，将来怎么成大事？”耿晔虽然还是一脸冰冷，但眼中已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温柔与宠溺。
“耿大哥说话好冲，不会是在师傅那里受什么气了来找我撒气吧？”常非盯着耿某人的一张扑克脸，忽然了然地笑了，“一定是你说了什么师傅不爱听的话，所以被他发配到这里了，对不对？”
他本来是随口的一句玩笑话，很意外地竟看到耿晔红了双颊。不过话说回来，这位冷性情的大哥露出如此羞涩的表情，只让他想到了两个字——可爱。
“别乱说，我是奉主上之命出来办正经事的。”很正当的理由，不知为何，耿晔说出口的时候竟觉得很是心虚。明知常非才十多岁，不可能洞悉自己的心思，但他还是觉得自己像是被看透一般，很不自然。
“有什么正经事要劳动你这个大堂主啊？派个人传个信儿给我代劳了不就好了？”见他越是竭力摆出一副很正派的样子，常非就更忍不住要去捉弄他。
“逍遥公子檀净羽于两日前下山，正星夜赶往洛阳，预计明日可到，你确定能对付？”假装没有听到他的话，耿晔平静地说出自己此行的目的。
“檀净羽来了？为了雷宇阳这小子？”常非不自觉地摸摸鼻子，觉得事情有些蹊跷。
五年前逍遥山庄庄主檀自然带着庄内好手身死万红崖，其年仅十三岁的独子檀净羽便不得不接掌了整个山庄。短短五年之间，不但没有让逍遥山庄因人才凋零而衰落，反而隐隐有胜过乃父当年的趋势。虽然他现在才十八，倒真是个不可小觑的人物。
虽说雷骏出身逍遥山庄，但怎么说也不过是个二流弟子，即使他回去搬救兵，也不应该劳动这位少年庄主亲自出马啊！看来檀净羽此次下山，目的一定不简单。
“主上怀疑檀净羽洞悉了什么，来者不善，怕你一人应付不过来，所以让我过来了。”耿晔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沉重。毕竟对付神话一般的檀净羽，他也没有毕生的把握。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发现了事态严重，常非也收起了嬉皮笑脸，很认真地从耿晔怀中起身，进入讨论正事的状态。
“等！”只一个字，常非已是完全明白了他的心思。
“好！”敌明我暗，等永远是对他们有利的。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惊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