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暖》打伞跳圆舞

23、【二十三】扮作开心天真知不多

　　新学期伊始，幼儿园的大门前汇聚成了一片欢声笑语的海洋，家长们满面春风，眼中闪烁着对孩子成长的期待与喜悦，纷纷挥手目送自家宝贝跨过校门，踏入知识与友谊的新征程。在这片热闹与希望的氛围中，姜静颜的身影显得尤为不同，她面无表情，似乎心事重重，与周围的欢庆格格不入。

　　正当姜静颜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旁边传来了一个温柔的声音，原来是唐心怡的妈妈李卉，她正挺着五个月大的孕肚，一只手轻轻扶在后腰上支撑着。注意到姜静颜脸色不太好，李卉关切地询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姜静颜被这突如其来的关心怔了一下，随即礼貌地微笑，找了个理由轻轻带过：“没事，兮月昨晚太兴奋了，几乎一夜没睡，我这会儿还有点犯困呢。”

　　李卉立刻会意地点点头，脸上浮现出一副过来人的理解神色，拍拍姜静颜的肩膀，给予无声的支持与安慰。

　　不愿在自己的疲惫上多做停留，姜静颜巧妙地转换话题，试图将注意力转移到李卉身上：“我记得上次见你时，肚子还没这么明显呢.”

　　李卉闻言，脸上绽放出幸福的微笑，她带着毛线手套的手轻轻抚过隆起的腹部，语气中带着母性的温柔与自豪：“可不是嘛，一个春节假期，宝宝和我都长了不少，看来营养都吸收得很好。”

　　短暂的交谈后，姜静颜看到姜兮月已经迫不及待地站在幼儿园二楼的小窗户旁，她的小手兴奋地挥舞着，像是在宣告着自己对新学期的期待与欢喜。

　　姜静颜抬头，看见女儿活力满满的样子，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也轻轻摆动着手臂回应，眼里满是慈爱与不舍。

　　此时，李卉在与唐心怡道别后，转头注意到姜静颜似乎有要离开的迹象，关切地询问：“你接下来要去哪里？如果顺路的话，我可以开车送你一程。”

　　姜静颜婉拒，轻声说道：“不用了，谢谢。我其实是要去市第三人民医院，可能不顺路。”

　　李卉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意外的惊喜：“真巧，我也正打算去那里做孕期检查。走吧，正好顺路，路上还能有个伴。”说着，她便自然而然地挽起了姜静颜的手臂，带着不容拒绝的热心，往停车场的方向走去。

　　李卉边走边轻声与姜静颜交谈，试图用轻松的氛围缓解刚才姜静颜稍显沉重的情绪：“最近有没有什么新鲜事儿？我发现自从有了孩子，生活里总是充满各种意想不到的小插曲，比如唐心怡昨天非要穿着她的公主裙睡觉，说是这样梦里也能当公主，弄得我哭笑不得。”

　　姜静颜被李卉的话题逗笑了，嘴角微微上扬，分享起兮月的趣事：“兮月也是，前天晚上非要抱着她的小熊一起去洗澡，说小熊也需要干净，结果小熊湿漉漉的，我们还得忙着给它‘急救’吹干，场面也是够热闹的。”

　　李卉闻言，笑声中带着几分共鸣：“孩子们的世界真是单纯又美好，让人羡慕。不过说起来，我知道你平时工作挺忙的，自己也要注意身体啊。”

　　姜静颜感激地看了李卉一眼，轻叹道：“还好，就是有时候加班晚了，心里挺挂念兮月的。你也一样，怀孕期间可得多休息，定期检查不能马虎。”

　　李卉点点头，眼里满是母性的光辉：“确实，我现在是两个人的责任了，更要注意。说起来，市三医的医生挺专业的，你如果有时间，也可以考虑做个体检，毕竟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嘛。”
　　车内空间虽小，却处处透露着孩童的温馨与生活的气息，各式各样的玩具、卡通图案的水杯、还有散落在角落里的彩色绘本，无一不展现着小家伙们的日常生活痕迹。

　　姜静颜细心地将副驾驶座位上的一只玩具小狗轻轻拿起，温柔地放在后排的安全座椅旁，确保它安稳地“坐”好，然后自己也坐回副驾，熟练地系好安全带，准备就绪。

　　李卉启动了汽车，脸上始终挂着温柔的微笑，似乎在享受这难得的陪伴时光。待一切就绪，她才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歉意与感激：“通常都是我一个人去医院做孕检，今天能有你作伴，真是太好了，希望你别介意。”

　　姜静颜的目光停留在前方，语气平静而淡然：“哪里的话，正相反，你载我一程，我反而省去了打车的麻烦，方便了许多。”

　　李卉关切地询问：“对了.那你去医院是因为身体不舒服吗？”

　　姜静颜轻轻摇了摇头，回答得简单而直接：“不是，是去看望一个朋友。”

　　话音落下，车内陷入了一段短暂的沉默，两人都没有再继续交谈，只是静静地坐着，仿佛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车窗外，街景不断倒退，车内的气氛在沉默中显得格外宁静，只有车轮滚动的声音伴随着她们前行.

　　医院三楼的走廊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人来人往间，姜静颜与李卉在岔路口简短告别，各自踏上了不同的目的地。姜静颜穿过一排排安静的病房，最终停在了柳瑶所在的房间前。轻轻推开房门，映入眼帘的是脸色略显苍白却精神尚好的柳瑶，正躺在床上，眼神中闪烁着见到好友的喜悦和期待。

　　一见姜静颜进门，柳瑶仿佛瞬间找到了情感的释放阀门，话语如决堤之水般倾泻而出，连珠炮似的提问裹挟着这几天积攒的所有情绪。“颜颜，你总算来了！我跟你说，这几天我简直要憋出病了，大过年本该热热闹闹的，我却因为这急性阑尾炎给‘困’在了这里。手术还因为病人太多，让我多等了好几天，简直是煎熬！哎，对了，你的小公主呢？怎么没带来给我瞧瞧，让我这干妈也开心开心？还有啊，你上次提到的那个男生，你们最近怎么样了？他有没有好好照顾你？人呢，最近怎么没听你提起？”这一连串的问题，如同密集的鼓点，敲击着空气中凝固的沉闷。

　　姜静颜站在床边，嘴角挂着一抹宠溺的笑，对于柳瑶这种典型的“话痨”模式，她早已习以为常。她没有急于插话，只是静静地站着，耐心地等待柳瑶一口气说完所有的牢骚和疑问.
　　“悄悄今天开学了.前几天我回北方了,我的父母去世了,是他陪我去的……” 姜静颜坐在柳瑶边上，轻声说着。
　　柳瑶闻言大吃一惊，看了一眼周围，示意她把帘子拉上：“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不跟我说，还当不当我是你朋友？你父母……不是没联系了么？”
　　姜静颜斟酌着字句，拣选着关键信息向柳瑶透露：“是我母亲主动联系的我，告知我他们患了癌症，一个是肺癌，另一个则是骨癌，发现时已是晚期，走得非常突然。至于陶然，我们的关系……”她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确切描述与陶然之间复杂微妙的联结。

　　柳瑶敏锐地捕捉到了话中的微妙，眼神里闪烁着探询的光：“说开了就别吞吞吐吐的，继续啊。”

　　姜静颜深吸一口气，坦白道：“六年前，我的父母曾为之前的决定感到后悔，他们请了刚取得律师资格不久的陶然为我争取权益，但最终败诉。现在，陶然已经不再是律师了。你还记得我提过的，在火车上救下的小女孩吗？她正是陶然的妹妹。”

　　柳瑶听闻此言，惊讶之余，不由感叹：“命运真是妙不可言。”

　　随即，她紧追不舍地追问：“他失去律师资格，是因为你吗？”

　　姜静颜轻轻摇头：“他否认了这一点。”

　　柳瑶对此显然持有保留意见，眉头微蹙，暗示此事还需进一步探讨。

　　姜静颜忽然想起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事情，连忙补充道：“郑军找到了兮月的收养证明，而且知道是你帮我疏通关系的，他以此作为要挟。我已经把父母当年收集的证据复印件交给了他。你得多加小心，柳瑶。”

　　柳瑶倒是想得很开，让她不要担心。

　　告别了柳瑶，姜静颜前往产科等待李卉。

　　命运似乎总爱在不经意间掷下意外的石子，让她在这样一个平凡的午后，遇见了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身影。

　　“朵朵？”姜静颜几乎是脱口而出，她加快脚步，走近那个瘦削而熟悉的背影，“你怎么会在这里？”

　　陶朵猛然间抬头，望见是姜静颜，眼神中闪过一丝惊慌，似是小鹿般四处寻找着逃脱的路径，口中支吾着：“嫂子，我……我……”她显然还没准备好如何解释这一连串的巧合。

　　姜静颜敏锐地捕捉到了陶朵的异样，没有给对方逃避的机会，她轻柔却坚定地拉过陶朵，走到一个相对隐蔽的角落，目光直指陶朵手中紧攥着的单据，“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怀孕了？！”话语中带着难以置信与深切的担忧。

　　陶朵连忙摆手，眼中闪过一丝惊恐，急忙否认：“不是我，不是我怀孕！”她的话语里充满了急于辩白的急迫。

　　“那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姜静颜的语气中带着更多的疑惑与关切。

　　“是……是马晶晶，我……我只是陪她来的。”陶朵的声音细若蚊蚋，她似乎在极力隐藏些什么，话语中充满了挣扎。

　　姜静颜的眉头皱了起来，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解与忧虑：“真的吗？为什么是你要陪她来？你还未成年，她的父母呢？为什么不来？”

　　陶朵的身体微微颤抖，肩膀不自觉地缩了起来，声音里带上了哭腔：“我真的不知道，是马晶晶她求我陪她来的。她说她已经18岁了，可以自己做主，求我千万不要告诉她的父母……”说到最后，她几乎快要泣不成声，显然，这个秘密对她而言，同样是个沉重的负担。

　　姜静颜凝视着陶朵那张充满慌张与无助的脸庞，她的语气柔和下来：“朵朵，别担心，我和你一起等马晶晶，我们一起面对，好不好？”这句话仿佛是一剂强心针，让陶朵那颗慌乱不安的心找到了依靠，她再也忍不住，一头扑进姜静颜的怀里，所有的恐惧与不安化作了泪水，倾泻而出：“我好害怕……”

　　姜静颜轻轻拍打着陶朵的背：“没事了，有我在，别怕。”

　　不多时，马晶晶从诊室里走出来，面色苍白如纸，手中紧握着那份沉甸甸的报告单。当她看到姜静颜陪在陶朵身边，脚步不由得一顿，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紧张：“朵朵……嫂子，你们……”

　　姜静颜没有多言，只是轻轻招手示意，引导着两人来到角落的座位上坐下。气氛一时变得异常沉重，姜静颜打破沉默，声音温和而不失坚定：“晶晶，可以让我看看你的报告单吗？”马晶晶犹豫片刻，最终还是递了过去。姜静颜接过报告，快速浏览后，确认了那个意料之中的结果。

　　她转头看向马晶晶：“你现在有什么打算吗？”马晶晶无助地抱头，痛苦与迷茫写满了脸庞：“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姜静颜深吸一口气，决定分享一段过往：“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有个跟你年纪相仿的女孩，她也遇到了这个难题，她觉得自己孤立无援，甚至想过逃避。身边的家人曾经劝过她，可是她没听，她觉得自己是最厉害的人呢，于是她拿着钱，拿着一小袋衣服，和所有人切断联系，离家出走。没错，她生下了孩子，她觉得自己学会了对自己的人生负责。可是这仅仅只是开始，她一个人要带孩子，还没有学历，找不到待遇好的工作，为了养家糊口她曾经试过日夜不休的打工，孩子哮喘发病甚至都不能及时就医，虽热，这么痛苦的日子她熬过来了，但是等她再次见到父母时，父母却要死了。晶晶，每个人的生命中都会遇到选择，关键在于我们如何面对。你需要的不是立刻找到答案，而是先冷静下来，思考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要不要联系父母，但决定权在你。”
　　马晶晶思考后通知了父母。

　　之后，姜静颜没有关注后续。
　　而那晚开诚布公的谈话后，陶然飞去别的城市出差一个月。姜静颜被校对工作逼得焦头烂额，没空思考太多。
　　这天,出版社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只见过一面的安雅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