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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 ...

  •   卫城三虎,杜、陆、顾,虽然在卫城三个地方各自盘踞,但是主要的势力和商铺还是围着九国租界的地方。这是整个卫城人的习惯,有本事就挣洋人的钱。而且除了个别几个人,洋人也更规矩些,至少比三不管那块鱼龙混杂的地方来说,街面上干净,治安也更好。尤其,谁和洋人关系好谁就能拿到更多的资源。

      这时候作为商会会长的杜墨杉就明显占了优势,留洋归来的杜墨杉,还顶着个左洋大学经济系教授的衔儿,再加上卫城法租界最大的华一洋行是他的产业,自然比兵痞子陆占山和土匪头子顾猛更得洋人的欢心了。

      而明面上,作为卫城督军的老陆也积极的和老杜友善往来,毕竟没人不喜欢钱。而老顾就略显得上不得台面,被另外两家所摒弃了。

      老杜是个笃信书中自有颜如玉的文人,一生最爱红*袖添香,所以大小红*袖,大香小香各种香源源不断的娶进家门。除了早丧的正室夫人,留下的一对儿女外。后面还有各位小老婆们一直以致力于为杜家添加香火为己任,生下的一众千金,很奇怪,老杜再没有一个儿子出生。
      所以老杜即便后院充盈,杜应松仍是他的独子,女儿却除了应葵之外,还有许多梅兰竹菊。

      老陆子嗣上就有点捉襟见肘。娶了媳妇许多年,再加上对几房姨太太努力播种,却始终膝下空虚。于是只好随了卫城当地的民俗,去娘娘宫栓了一个娃娃大哥。总算神佛护佑,娃娃大哥栓来半年,老陆就成功在正房夫人肚子里面洒下了一颗种子。于是一年以后老陆家有了二少爷——陆一鸣。

      杜应松比陆一鸣仅仅年长一岁,所以陆一鸣和杜应松是真正的光屁股一起长大的交情。说是亲兄弟也不为过。

      兄弟俩却有个一模一样的爱好,就是争抢妹妹杜应葵。

      为了讨杜应葵的欢心,小哥儿俩从小到大没少打架。偏偏杜应葵从小就不是个省油的灯,不知道她是被家里那些姨娘和姐姐妹妹刺激的多了,还是因为在家里见多了她们扮可怜装柔弱的戏码,从心里起了腻。慢慢的就养成了任性淘气,不受管教,不受拘束的性格。在这哥俩的纵容和帮助下,她五岁以后家里就几乎没人能管的住了。惹得姨娘们跳脚、姐妹们哭闹,将杜家大宅里闹得鸡飞狗跳,几乎成为每日必会上演的戏码。

      可是越是如此,老杜就越不理她,杜应松和陆一鸣就越心照不宣地惯着她。这哥儿俩是都打心眼儿里疼她这个个性强硬,吃了亏咬牙不说,也要自己反击回去的小丫头。

      更夸张的是,这哥儿俩还常常教给她一些提高淘气属性的本事,往往让大人看了都心惊肉跳——比如杜应葵七岁的时候,陆一鸣就已经教给她怎么给手*枪上膛,在三米以外怎么打中靶子上的红心。而亲哥哥杜应松,在知道这件事儿以后,又约着陆一鸣打了一架,然后青着一只眼,认真的向妹妹传授和人面对面的时候该怎么出拳,才能既不让对方击中自己,又能顺利的给对方一个乌眼青。

      这一切乱七八糟的幸福美好,在杜应葵八岁那年,戛然而止,永远消散在回忆里。

      先是卫城南边,前朝南陵一个太后的墓被人盗了。然后这事儿传到卫城以后才知道,原来是中原一个吴姓的将军带着兵去盗的墓。
      有人说南城一直是老杜的地盘,谁能瞒得过去他?更何况据说陵墓厚重的石门都被炸飞了!

      再后来,又有人说,这墓里面埋得太后可是执掌了前朝好几十年的人,前朝的宝贝好东西大概都跟着做了陪葬,那得挖出来多少好东西啊!老杜肯定没少拿!

      再再后来,全卫城的人都在背地里说老杜不地道。居然干偷坟掘墓这种缺德带冒烟的事儿,是得有多贪得无厌?亏得城北陆大帅和他有交情,居然从外面借调兵力,这是怕老陆分杯羹啊!这是随时要卖了咱卫城的节奏啊!

      左洋大学那些平时就看老杜不顺眼,酸气十足的学究们急了眼,纷纷带着学生们声讨,贼子安敢窃国宝呼?这是明目张胆的卖国啊!分明以铜臭污我古国文明!兴兵以偷窃,天理不容!

      终于有一天的早上,卫城所有的报纸上头版头条巨大的墨黑字体都是一句话:杜氏父子与嫡女被绑票,绑匪勒索七亿!首富遭觊觎!家产乎?宝藏乎?
      全城悚然,各方声音立刻安静下来,生怕因为自己闹腾的太凶,白白被当做绑匪。

      一周后,头条换成了另外一句:杜氏父子被撕票,七亿家产不知去向!
      全城哗然,却没人理会死了的人,大家的关注点从来都在那七亿的家产或是宝藏上。

      城南杜家,从此在卫城消失了。
      ……

      “我从被绑那天就知道他们会撕票,”杜奎嘲讽的笑了笑,“你以前给我讲过,坏人做坏事的时候都是要蒙着脸的,因为他们也需要在青天白日下生活,要伪装成普通人。所以从第一天被他们抓走,看着他们在我面前肆无忌惮露着脸,我就知道他们不会放过我的……

      我和哥哥他们是分开关押的,可能他们觉着我一个小女孩很容易就能捏死,死活都没他们重要,所以不用太费心力吧……

      绑匪压根就没拿我当回事,我在车里的时候,他们只绑住了我的两只手,就再也没防备我。我想起来你以前教过我,枪管里面进了异物会引起炸膛。当时那把枪哑七就插在腰上……我趁他们没留意,就把手链上你给我的那颗黄钻,塞进了枪口里……

      枪口是朝下的,我当时心都快跳出来了,那颗黄钻竟然那么顺利的就被塞了进去,还卡着没掉出来……我想,老天应该是站在我这边的吧……我想起来你说过,坏事都是在夜幕下,没人的地方才能实行,所以在人多的地方,太阳能照到的地方,坏人就没法行凶。于是我就在车开进詹士顿路以后,用力踹开了车门,车门也没锁,瞧,老天真的在帮我……结果我下了车就尖叫,引来路人的注意,然后拼命往人群里逃……
      ……
      我真没想到你会出现。
      ……
      你不知道我当时冲进你怀里时,有多安心……整整一个礼拜,我觉着自己就像踩在火上,疼痛、恐惧、永远没法安静下来,可就是那一会儿,我就什么都不怕了,当时我满脑子想的都是,你从天而降来解救我了。

      可下一刻,我却看到了你的眼神,你和哑七是认识的!我当时就知道了,他是你父亲的人。”

      杜奎平复了一下自己有些急促的呼吸。

      “那时候,我没法相信任何人。”

      她低下头,声音轻的有些虚弱。

      “包括你,一鸣哥。”

      杜奎将头垂得越来越低,几乎要贴到自己的胸口。

      “可是,枪响了。我回过头,看到……看到你倒在地上……我这个没胆子废物就这么逃了,因为我知道自己错怪你了,你……满脸都是血的倒在地上,我……我竟然逃了……”

      转眼,杜奎的衣襟和床单已经被洇湿了一大片,她无声地落泪,眼泪颗颗冰凉。

      “我居然丢下你,逃了。”

      杜奎再也忍不住,将整个人蜷缩在一起,将痛苦的哭声闷了起来!

      “真没出息。”

      许久未曾出声的陆一鸣,嗓子有些喑哑。他再一次扶上杜奎的一头乱发,安抚的拍了拍。

      “快变成哭包子了。你不是最讨厌哭包子么?”
      “我总算没白教你,知道学以致用举一反三。”

      陆一鸣面上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炸膛的时候我就想到了,后来让人查了现场,结果捡回来好些块碎黄钻。”

      他再一次轻轻拍了拍杜奎的头,“我当时想,这丫头到底知不知道这颗黄钻有多值钱啊!真是败家闺女!”

      杜奎立刻不服气的抬头反驳:“财迷!钱重要还是命重要!”

      陆一鸣挑起眉,“当然是钱重要!关键时刻它能救你一命,你说它重不重要?”

      杜奎被噎住,好像怎么说都不对了。

      陆一鸣弯着嘴角,没完没了的把玩着杜奎那一头乱发,深感这颗毛茸茸的脑袋手感实在是太好了。
      “小葵?”

      “干嘛?”

      “短发挺好。”

      “……”

      杜奎翻了个白眼,可惜陆一鸣眼上的白绫将她的怨念给隔断了。她忽然想起刚清醒时手指碰触下那异常的触感,心里忽然一紧。

      “……一鸣哥……”

      “嗯?”

      “你的伤……不能好么?”

      陆一鸣沉默了片刻,抿着嘴,表情有些严肃。

      “几年前,你名声大噪,出入场合却一直白绫覆眼……我就猜想……”
      杜奎垂下眼,抠着手指,不敢再看向陆一鸣。

      陆一鸣冷哼一声。
      “所以你就更不敢来找我了?”

      “我……我……我天天做噩梦……梦见你满脸的血……”

      陆一鸣狠狠的愣了一下,他显然没意识到原来杜奎噩梦的罪魁祸首是自己。明明哑七比他恐怖一百倍,怎么可能!

      想着这些年自己在杜奎的噩梦中,罪恶累累,他整个人都不好了。难道这丫头,这些年一想起他就是噩梦么?真窝火!

      陆一鸣想了想,然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他向身后挥了一下手,哑七接收到指令,退出病房,将门关紧。

      “小时候应松就常常跟我说,你生来就是我们俩的克星,十几年了,我们早就认了。”
      他抬起手,轻轻勾起眼前附着的白绫。
      “爷真拿你没辙!”

      白绫松开,光滑柔顺的绫锻,顺着陆一鸣的面颊滑了下来。
      “有点可怕,不过既然逃不掉,就必须要面对。”

      陆一鸣将解下的白绫,摊在杜奎的面前,然后往前探出手,摸到她的下巴,轻轻抬了抬,强迫她和他面对面。

      杜奎终于鼓足了勇气,将视线迎了上去。
      下一秒,泪如雨下。

      “别哭。”
      陆一鸣轻轻的安慰,用手上的白绫,抹去杜奎脸上奔涌的泪水。
      “怕么?”

      杜奎拼命摇头。

      “要说话,不要摇头。”
      陆一鸣惴惴教导。
      “不怕!”

      陆一鸣微笑。
      “好姑娘。”

      陆一鸣左边眼睑紧紧地闭着,已经凹陷,而右眼虽然完整,瞳孔的位置却明显有一团白翳,一看就知道是不健康的。不仅仅如此,他眼睛周围布满了十几处细碎的疤痕,有一块最大最明显的疤痕从左眼眼睑内蔓延出来,一看便知是当年使他失去眼球的罪魁祸首。
      不过大概因为年代久远,疤痕已经和脸上的皮肤同化了,也不并十分可怕,如果不是面对面站在极近的地方,很难注意到它们。

      “真的不可怕,朱马杨小姐看见你,还是会撞上来的。”

      “猪马羊?”

      “就是宴会上那个朱马杨小姐,我记着杨小姐的名字竟然叫羊蝎子……弄得我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羊蝎子?那是什么?”陆一鸣一脸的茫然,右眼眨了眨,直直的看着杜奎。

      “羊脊骨的部分,好吃极了!我也是到西市以后才知道的,不过我吃不起。”

      杜奎咽了咽口水,忽然发现陆一鸣右眼竟然会跟着自己转动,顿时眼神一亮。

      “你右眼是不是能看见!”
      陆一鸣无奈的抚了抚额头,仿佛早就习惯了杜奎跳跃的思维和前后不搭的问题。

      “亮堂的地方能勉强看到移动的影子。”他忍无可忍地清了清嗓子,“继续说羊蝎子。”

      “呃?杨小姐我也是第一次见,不认识。”

      陆一鸣脸色黑了黑。

      “我是说你吃不起的那个羊脊骨!你今年十八了,却装作十五岁的臭小子好几个月都没人发现!你想想你瘦弱成什么样了?你究竟在长身体的这些年都吃的什么!馊水?狗食?你知不知道你昏倒就是因为长期营养不良!”

      陆一鸣终于从被杜奎带歪了十万八千里的地方,找回了想要表达的重点。

      “我不管你这十年是怎么过来的,从现在开始,我让你吃什么你就得吃什么,我让你干什么就得干什么,不许再想着逃走,也别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杜奎被陆一鸣忽然劈头盖脸的教训给说蒙了,呆呆的看着他,半点反抗都没有。

      陆一鸣忽然蹲在杜奎面前,捧住她的脸,郑重地一字一句。

      “你哥的仇,我已经在报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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