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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

  •   杜奎心里警铃大作,却一动都不敢动。他脑袋里面已经想过了无数个可能——
      这是还没有消除对他的怀疑,所以晚上亲自来探探虚实?
      还是有什么不能当着其他人的面做,于是晚上自己亲自过来灭口来了么?
      他难道察觉了自己入府的意图?
      没可能啊?
      早知道陆一鸣一肚子坏水儿,转一个眼珠的功夫,脑袋里就能想出来十几个算计人的主意。这人从小就是个喜欢欺负人的主,现在既成了卫城一霸,这功夫肯定更炉火纯青了吧!
      怎么办?
      坐以待毙么?
      束手被擒么?
      怎么办!
      杜奎还在胡思乱想的功夫,陆一鸣已经摸到他床边了。
      陆一鸣站在床边好一会儿,脸上没什么表情,鼻子却好像动了动。随即,他俯下身,鼻尖几乎贴到杜奎的脸上。
      然后杜奎就看着他向他探出手,然后将手放在了自己的被子上!接着手就伸到被子里面!接着就准确无误的放在了自己的胸上!胸!上!
      杜奎的脸腾的就红了,他觉着自己脸上仿佛着了把火,把头发都快要燎焦了!他就要装不下去了——这这这这……陆一鸣这个混蛋这是要做什么?!
      之前就摸手摸脸,现在又来袭胸这是要闹哪样!
      他觉着自己再装睡下去,保不齐还会被他怎么揩油,于是装作被惊醒,着着实实的用力“嗷”了一嗓子,把之前那点郁闷发泄了出来。
      陆一鸣被他这一嗓子吓了好大一跳,脚下一虚,就是一个脱力,然后高大的身子,整个就扑在了杜奎身上。
      杜奎被砸的欲哭无泪。
      “二……少爷……大半夜的您不睡觉这是干嘛来了?您吓死我了……”先下手为强,不是恶人也要先告状,“诶诶,您轻着点……诶诶,疼!”
      陆一鸣忍着耳鸣,撑着床准备站起来,却因为瞧不见,好几次也不知道是碰巧还是故意的,手不是按在了杜奎胸前,就是杵到他腰上。
      与此同时,几道身影冲进了房间,冲进来的人正好看个满眼,随后就听到黑右一声惨呼,“少爷?啊啊,我什么都没看见,我没来!”
      房间内瞬间又只剩下他们俩了,真的像刚才就一直没人闯进来过一样。
      陆一鸣眉头拧在一起,面色铁青。
      “你睡觉怎么还穿那么多!”
      “……”杜奎快哭了,少爷您能别这么猛么?
      “裹那么严实不热么?”
      “现在才二月……”少爷,您管得也太宽了!
      杜奎再也不敢躺着,已经光着脚站到床边儿,将陆一鸣扶稳了。
      杜奎敏感的察觉到,陆一鸣有点气急败坏,估计是因为他今晚的行动被打断了,也有可能是有什么想法没实现……不过这会儿场合太乱了,杜奎已经顾不得去揣测陆一鸣的心理了。
      “少爷,您……您这么晚来找我,是有事儿么?”杜奎尽量低声下气,将整个身形都佝偻起来。
      陆一鸣把手放在杜奎的头顶,来回摩挲了一下。做着安抚的动作,却看起来倒像是在判断杜奎的身高。
      “念过什么书?”
      这话题转的忒硬了,爷!
      杜奎掐着自己的大腿,嘴里却一点都不敢带出样儿来。
      “回少爷,我上到中学,家里实在穷,就辍学了。”
      “你叫杜奎?”
      “是,少爷。”
      “哪个奎?”
      “回少爷,是奎蹄曲隈的奎。”
      “……还念过《庄子》?” 白绫缎子下的眼珠动了动,“奎蹄曲隈,乳间股脚,自以为安室利处……”
      “哦——”拉了好长的一声!
      陆一鸣的嘴角又勾起一个让杜奎脊背发麻的笑容::“中学辍学……我以为你会说是‘大土’奎’。”
      话音落,杜奎也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粗心,只是话一出口,全来不及了。
      “回少爷,我小时候是在道观长大的,所以看过。”
      “是么?哪个山门,给爷说说。”
      果然,一句话说错,就要用越来越多的谎话去补救!
      杜奎偷偷擦了擦额头的汗,后悔晚矣。
      “爷,那道观破的很,哪有那造化得爷您的留意。”
      陆一鸣脸朝着杜奎,笑的讳莫如深。
      杜奎咬着牙:“是……城南那边的青云观。”
      “城南有个青云观么?”陆一鸣笑容未减,点了点头,“道观的名字倒是十个有九个都叫这名儿。”
      杜奎觉着自己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打透了。
      家里出事儿以后,树倒猢狲散,那些姨娘们卷了家里的东西,跑了个没影。房子也不知道被哪个败家的给卖了,自己无处容身,只好栖身在道观里。那几年浑浑噩噩地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只是在看闲书打发时间是,看到了这句话。
      ——奎蹄曲隈,乳间股脚,自以为安室利处。
      当时就觉着讽刺,老天让自己看到这个就是为了点醒他么?他以为找个犄角旮旯就能苟延残喘的活下去了么?父亲和哥哥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死了么?两条人命,倾家荡产,在只值两分钱的报纸上,头版头条加黑加粗的一句话就全代表了么?
      怎么能!
      所以,他为了和三教九流打交道,改头换面,而自己名字里面恰好有个字与它同音,所以干脆改名杜奎。然后,在三不管的地界内混迹了几年,直到摸上了大帅府的门。
      倘若陆一鸣顺藤摸瓜,找上道观,自己会不会被拆穿呢……应该不会,毕竟那会儿,他还不是杜奎,也不是现在这副摸样。
      高高在上的少帅,去查一个贱如蝼蚁的小厮底细么?杜奎自己也觉着,这个设想,也未免太拿自己当回事了!
      陆一鸣的手搭在杜奎的发心,默默的感受着掌心下,这颗小脑袋里的焦虑与不安。
      忽然心情就变得非常好。
      “早点睡吧。”陆少爷大发慈悲的嘱咐了一句,非常不舍地松开了杜奎的头顶。
      他转了个身,一只脚刚刚迈出半步,慢慢又收了回来。
      “扶爷回房。”
      然后熟练地,将手再一次搭在了杜奎的头顶。

      杜奎失眠了。
      第二天清早,黑右看着顶着一双熊猫眼的杜奎垂头丧气的出现在自己面前请安问好时,心里说不出是后悔还是生气。
      昨天晚上那一嗓子,整个前院听得真真的。周围弟兄们人多嘴杂,虽说少爷是个说一不二的主子,可是主子的八卦谁不爱听?一晚上过来,只怕府门里上上下下,已经没人不知道,少爷和这小子昨天晚上干了什么活计了吧?
      少爷是出了名的洁身自好,身边除了一个服侍的赵婶儿,连飞过去的蚊子估计都得是公的。可自己怎么就没想过,原来少爷好的是“龙阳”这口儿呢?
      黑右忍不住捶胸顿足,自己怎么就给少爷弄了个小相公来呢?看看眼巴前儿的这个臭小子,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的。那眼睛就跟葡萄珠一样水灵灵的,小鼻子还挺翘,小脸庞儿一只手就能托起来。这身段儿更是像刚抽条儿的柳枝儿一样,细瘦精神,小腰身不盈一握,虽是那男儿郎,却胜似女娇娥啊!
      杜奎低着头弓着腰,等着黑右问话。可半盏茶的时间都过去了,对方还是一点反应没给。他纳闷儿的微微抬了头,看了一眼——这五颜六色的表情,这闪烁不定的眼神,这是要干嘛?
      “你……”黑右对上这清凌凌的葡萄珠,难听的话就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尽好自己本分,别管别人怎么说,伺候好少爷才是正格的!”
      “哎!”
      这声儿应得多脆生,小相公也有小相公的好处,声音嫩,手感滑啊!估计爷昨天夜里,该摸的地界儿都没放过吧……
      唉——
      黑右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真是晚节不保,这杜奎是自己找来的,估计别人都以为是自己给爷送了个床上人,要命的是,如果是个姐儿还倒罢了,偏偏还是个带把儿的!
      黑右的判断没有错。从天亮以后,杜奎就接收到了这个院子里,各种各样的眼神——厌恶的,鄙视的,不屑的,还有……谄媚的……
      杜奎有点不在状态,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忽然变成了所有人关注的焦点。
      “右哥这回出手真够狠得,竟然找来这么一位。”
      “看那眼圈儿,少爷这就开始疼上了……”
      “估计七哥后悔死了……还是右哥跟了少爷的年头久,谁有他懂爷的心思!”
      “这脸蛋儿看着都能掐出水来,也不知道后面跟前面用起来有多大的差别,滋味怎么样?”
      “等少爷玩儿腻了,咱们兄弟也尝尝……”
      然后就是各种猥琐的笑声。
      杜奎的脸色,红了,绿了,白了,然后一路黑了下去,他只觉着,后槽牙都快要被自己咬碎了。
      他们话里话外的意思,对在三不管地带摸爬滚打了许多年的杜奎来说,哪有听不明白的?
      原来……原来昨晚陆一鸣摸到自己房间是这个意思!
      难怪他偷偷摸摸的,明明瞧不见东摸西摸的磕磕绊绊,也不让人知道。难怪他昨天一上来就动手动脚,把自己的豆腐吃了个够!
      原!来!如!此!
      是啊,当然是如此,这年头,有钱有权的哪个不是后院里好几个姨太太,外面还得包着楼子里的姑娘,更别说戏子小倌了。就说十年前喜福祥的秋老板,虽然是个男子,可是哪个有点地位有点的钱没跟他有一腿!连自己亲爹都不例外!
      更何况,陆占山是什么人?有其父必有其子这话是白说的么?陆一鸣又能好到哪儿去?
      杜奎鼻子忽然有点酸,好像将陆一鸣也划拉到那种人的想法,让他自己都觉着难以接受。

      “这大晌头的,杵在屋外面做什么?”
      杜奎猛一回头,看到陆一鸣正从一辆黑色的汽车中下来,似笑非笑的对着他。杜奎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好几个小时,已经在自己的发呆中过去了。这会儿日头都已经快要爬到头顶了。
      陆一鸣站在那,一身西式的戎装笔挺,没戴帽子,惯用的文明棍在手心里面闲适地晃着。他就那么玉树临风的往那一站,明媚的光线从头顶洒下来,脸庞被映得有些透明,那白色的丝绸,反射着耀眼的阳光,晃得杜奎不由自主的闭了眼。
      “杜奎,让你回话。”
      一个像砂纸擦过地面般嘶哑干涩的声音在杜奎耳边响起。杜奎吃了一惊,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哑七已经站到自己身边。这姿态看起来,怎么都像是在保护陆一鸣而在防备自己。
      在哑七眼中,除了主子,其余人都是敌人么?最重要的是——
      “七哥你会说话?”
      哑七脸上交错纵横的疤痕艰难的动了动。
      “他嗓子伤了,不过我倒希望他真是个哑巴就好了。”陆一鸣皱着眉,很不满意自己被忽略,而更不满意哑七出声污染了自己的耳朵。
      陆一鸣将文明棍甩了甩,夹在腋下,慢悠悠的走到杜奎面前,然后信手一搭,熟练地搭在了杜奎的头顶。杜奎跟着他的手劲儿,在他手底下像个陀螺一般转了个身。
      “忙了一上午公事,爷累了。”陆一鸣揉了揉杜奎的头发,“送爷回房。”
      “……是……少爷……”
      门外一长串儿抽气声此起彼伏,杜奎听了个真真儿的!少爷可能没听到么?可能么?
      杜奎若有所感的转头看了看哑七,对上了他的视线——那鄙视的眼神如同闪电一般,迎面的劈了过来,让杜奎感觉有一种说不出的恐惧自脚底涌了上来。
      陆一鸣察觉到手指触及的额头忽然就冷了下来,好像还汗涔涔的?
      怎么了?
      还没等他有所指示,杜奎好像又平静了下来。小心翼翼地,朝楼上走去。
      陆一鸣从昨天晚上便发现,杜奎的身高真合适,把手搭在他脑袋顶上,胳膊肘直接搁在他肩膀上,一点都不会酸,就跟专门为自己准备的一样。尤其杜奎一脑袋的头发,搁在手心儿里,捻在指缝间,有种说不出的温暖和柔和……虽然眼睛出事儿以后,顶腻歪自己到哪都得让人领着,可这会儿有这么个趁手的小家伙,其实让人领着也挺舒坦的。早知道就不浪费那些时间和精神,把府里每一个犄角旮旯都记得滚瓜烂熟了……
      而此时的杜奎,脑袋里面却在翻江倒海。
      那双眼睛,那种深到骨髓的恐惧,那种感觉,好熟悉!
      会是他么?嘶哑的嗓子,被毁的亲娘都认不出来的脸,就是为了掩盖那个身份么?
      可他怎么会在这里!
      ……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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