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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互踩 ...

  •   玉润堂,这名字并不是来由于珠圆玉润,而是出自“谦谦君子、温润如玉”,这堂名是萧老爷一进这院子就定下的。

      玉润堂是个读书的好地方,窗前的合欢枝繁叶茂、郁郁葱葱,周围人烟稀少,与其他院子离得较远,格外幽静。玉润堂对面是一片静湖,湖心有一小岛,岛上有一间屋子,屋子里规划着一间书房,一间卧室,一间厅堂,有条小路通往其中,但经过严苛把守,只有萧老爷可以通过。其他人想进去都得向萧老爷拿对牌,让船娘带着过去。

      与湖心相隔而望的是湖边的凉亭,尽囊湖中美景,此时正处于初夏,阳光穿过走廊打在云润堂书房的地面上。

      萧明珰四姐妹坐在各自选好的座位上,等待教书先生的到来。她们早上学习诗书、下午学习女红。

      萧明珰一手托着脸腮,一手翻看书本,已经等了有一会子了,这位教书先生仍然还没露出半个影儿。她的丫鬟环儿为她上课做准备工作,手握墨条,顺时针打转,时而加点水,调和浓度,细细研磨,很是熟稔;萧明珝和萧明瑾紧挨在一起,一人对着字帖练字,一人把丝帕盖在脸上,趴在桌上小憩;萧明珚的位子空空,尚未入内。

      过了一炷香时间,萧明珚衣裙飘飘,带着刚才责骂的小丫鬟前往自己的座位,距位子几步远时,似是想起什么,转而折向萧明珰。

      萧明珚盈然一笑,面露天真说:“大姐,你们先入内,倒是把好位子都挑走了,独独留下了既靠窗又不遮阳的位子,本想着要与二姐三姐换,想起上次大姐你所推崇的谦让之德,小妹我实在经不住暴晒,心想着与大姐换位,想必是不会为难大姐的,是吧?”

      萧明珰报以浅笑,说:“既然妹妹喜欢,我让一让又有何妨。环儿,收拾东西。”明明昨儿就选好的位子,刚才不也往那走,真不知道她又临时想出了什么幺蛾子,一刻都不得消停。

      环儿手脚麻利地把萧明珰刚才翻的书和刚拿出来的笔、纸放利索地装入放东西的篮子内,递给絮柳,絮柳放到了萧明珚不要的位子上。环儿小心翼翼端着刚才磨的墨汁跟在萧明珰身边,萧明珚从环儿旁边走过,故意用手肘撞上环儿,企图让墨汁打翻飞溅到萧明珰身上,却不料萧明珰先一步躲开,环儿更是顺势往她的方向一转,墨汁直接倒在了她的裙摆上。

      萧明珚手摸了下裙摆,失声尖叫,萧明瑾被她的尖叫声吓醒,一脸茫然地看着她,萧明珝却捂着嘴巴偷笑,萧明珰则装作一脸愧疚又委屈的表情,问:“四妹没事吧?那么大一块,怕是洗不干净了,这衣裳看着也是新的吧?”

      萧明珚气得面部直抽搐,扬起手要一巴掌拍向环儿,萧明珰上前一步,拦住她的手,眉头紧皱:“你这是要干什么?”

      她脸色由红转青,由青转白,脚一跺,手拿起丝帕捂住脸,嚎啕大哭起来:“大姐,你竟然欺负我!你的丫鬟把我的衣服弄脏了你竟然还护着她,我,我要告诉父亲!”

      她边哭边想顺势要坐在地上,以显示被欺负得无力还击的可怜境地,不料,萧明珰扫了她一眼,冷淡地说:“你要哭还是坐位子上哭吧,坐地上你后摆沾上墨汁,等会又说我欺负你了。”

      萧明珰说完这句话,看都不看她一眼,拂袖而去。

      她哭声马上止住了,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定在那儿。她那副窘样看得萧明珝噗呲一声笑了,她剜了萧明珝一眼,悻悻然坐到位子上。

      混乱暂告一段落,教书先生姗姗来迟。她身着一件松柏绿碎梨花云纱新衣,底下是樱草色斜纹散花绫月华裙,挽着一支合欢花玉质短簪,婀娜多姿,楚楚动人。

      教书先生闺名王云楚,只知家道中落,无所依靠,早年所定的亲事被退婚,托得其远房亲戚祭酒林夫人的福,先是介绍她到林氏宗学教导林氏女,后又到林大人家教导两女,如今林大人家两女已先后定下婚约,王云楚故而受林大人所托到萧家担任先生。

      王云楚没有与她们有过多攀谈,抑扬顿挫地讲解女四书的内容,她的声音如珠落玉盘般,伶俐清脆,伴着初夏的一缕凉风,吹动了心底的最深的那根弦。

      上午的授课很快就过去了,萧老爷为了显示对先生的尊重,在临下课之前入内。萧老爷检查了一上午她们的字体临摹,她们四人的字摊放在一起进行对比,萧明珰的字大气有力,萧老爷点点头;萧明珝和萧明瑾的字清秀娇小,他一笑对之;萧明珚的字迹工整,颇有萧老爷自己一丝韵味,他大大赞赏了一番,赏赐了她一块玉佩,这玉佩正是萧明珚在萧老爷书房看上的那块。

      萧明珚得此奖赏,格外高兴,下巴高抬,神气异常,望向萧明珰的眼神多带了一丝蔑视,她上前去接萧老爷赏赐的玉佩。

      萧老爷面色一沉,目光冷峻,“珚儿,你的礼仪去哪里了?衣衫不整,如何能进学堂?”

      萧明珚这才想起自己的裙摆有块墨渍,她转瞬双眼含泪,欲言又止,一滴滴泪珠慢慢滑过脸颊,煞是可怜,“是女儿的不是,请父亲责罚。”

      她话音刚落,王云楚慢慢绽开淡薄的笑意,和蔼可亲,鹂音婉转道:“萧老爷不必如此,四小姐还年幼,念在初犯,应当循循诱之,若再犯再责罚也不迟。”

      她话语略微顿一顿,“再者,余见四小姐满脸委屈,容我多言,此事怕是另有内情。”

      萧老爷长眉微舒,面容略缓:“既然先生说你另有隐情,是否如此?如若是真,且细细道来,若不是,必然重罚。”

      萧明珚低头称是,向萧老爷述说了墨迹的由来,直指萧明珰,完全撇清了自己的责任。王云楚叹了口气,萧老爷则微眯双眼,漏出几分凛冽,“萧明珰,你给我跪下!身为嫡女,竟然如此恶毒,你母亲就是这样教导你的么!”

      萧明珰收敛衣容,重重跪下,心里一点点萌出寒意来,这就是自己的父亲啊,她深吸一口气,双眼蒙着泪意,凄楚道:“父亲若是因为我没能照顾好四妹,使其礼仪有失,我甘愿领罚;父亲若是指责我意图陷害四妹,导致其礼仪缺失,那么我不敢领罪。”

      萧老爷大怒一拍桌子,“你还敢狡辩!”

      萧明珚在一旁徐徐笑着,仿佛盛夏里饮用了一口清凉泉水般舒适畅快。

      萧明珰直视萧老爷,一字一顿地说:“父亲即使不了解我的品性,难道信不过母亲的品性、信不过二妹和三妹么?”

      萧老爷想着操持家务井井有条的文氏,想着温婉可人善解人意的文氏,想着端庄得体的文氏,面容微微一缓,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她用沉痛的声音说着墨汁事件,后又发毒誓:“父亲是英明果断之人,也曾断过案子,我相信父亲能判断谁是谁非。我所说的话,二妹三妹亦然可作证,如有违背,我愿自请入庙为萧家祈福,终生不踏出其半步。”说完,她敛衣,重重磕头。

      萧老爷望向萧明珝和萧明瑾,两人皆异口同声证实萧明珰所言非虚。

      萧明珚听了她们的证词,脸色惨白,大呼她们偏袒,萧明珝眸光深如寒潭,道:“大姐给了我们什么好处我们需要偏袒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倒不如说是你妄图大姐的身份和地位,连这种小手段都能使得出来,真是有伤萧家女的颜面和萧家的名誉,又让外人看了笑话,枉费父亲如此教导我们。”

      经她这一连串毫不掩饰地揭露,萧明珚瞠目结舌,一味地流泪扮无辜,萧老爷则默默无语,略微思量后道:“珰儿起来吧。”

      萧明珰跪的膝盖早已经发麻,两手撑地,慢慢起身,絮柳上前搀扶,她躬着身子,一瘸一拐被扶到旁边坐下。

      须臾,萧老爷沉吟道:“四丫头,回去抄写女四书十遍,三天后亲自拿到书房给我。”他眉目微转,看向萧明珰说:“珰儿受委屈了,我书房里有上好的墨条,等会让文嬷嬷去拿,珝儿和瑾儿也受惊了,为父也赏你们各一卷上好宣纸,当好好读书才是。”

      三人点头应是。萧老爷背着手离去,在院中的合欢树下,略作停留,在小厮的提醒下,才继续迈步往外院走去。

      萧明珰踏出房门,与萧明珝相视一笑,萧明珝和萧明瑾结伴离去。萧明珰信步离去时,絮柳悄悄拉了下她的衣袖,向她使眼色,她往絮柳望着的方向看去,王云楚手扶合欢树,衣袖随风飘动,犹如正在迎风直上的仙女一般,清丽脱俗。她缓缓接近她,不敢打扰她,在两人相离十步远时,听到风传来幽怨的声音:“惆怅彩云飞,碧落知何许。不见合欢花,空倚相思树。”

      萧明珰静静走开,她的背后,萧明珚充满怨恨的眼光直射她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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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互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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