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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最后的歌 ...

  •   苏筌和九言回去做了一番准备,再次来到琴房是深夜十一点多,整栋楼寂静无声,苏筌小心翼翼地推开二楼的门,琴房还是和昨天来时一样,琴谱撒了一地,也没人报修碎掉的玻璃。

      苏筌下意识地捏了捏玉佩,轻声道,“九言,你说姜谦的灵会出现吗?”从两次灵袭卝击沈砚辰就可以看出对他极大的恶意,可苏筌始终在怀疑,“那真的是姜谦吗?”

      九言走近钢琴,仔细看了看后摇头道,“现在还不能断言,无论是谁,看起来都相当恨沈砚辰,你看这边。”九言指了指钢琴的下方,苏筌凑近去瞧发现钢琴和琴凳的底部,密密麻麻地写着【无法原谅!】【去死!】【背叛!】等血红字眼。

      “肯定还有遗漏,姜寻和沈砚辰讲的故事里,还有什么是他们没有说的。”

      “有一件事,他们俩都避免提及了,就是姜谦死亡的那一天。”九言翻出论坛里的帖子,“学校的新闻里也只写了发现学卝生姜某在音乐系大楼发生事卝故后不幸身亡。”

      “姜寻不提可以理解,毕竟是哥卝哥的死。不过沈砚辰那天确实很含糊地带过了这件事。那一天究竟发生了什么呢?”

      苏筌环顾着整个房间试图找出更多的线索,之前来琴房主要的注意力都在钢琴和破碎的窗户,仔细打量发现琴房的角落还立着一个老旧的储物柜。柜子也就半人高,满是灰尘,苏筌拉开抽屉发现里面放着一本素描本,右下角的署名是姜谦。

      “九言,你看,这也是姜谦的。”苏筌打开手卝机的照明,素描本有些旧了,有反复翻卝动的痕迹,姜谦应该是陆续画下这些画作的,右下角的日期从六年卝前就开始了,画的内容也很多,有些是风景,有些像是肆意的涂鸦,有一张苏筌认出了应该是他的父母和姜寻,坐在起居室里其乐融融的模样。

      最后一幅画的似乎就是琴房楼下的那片花园,画的是寒冬里的一株红梅,整幅画只有红梅涂上了颜色。两个人沉浸在思索中,手卝机铃卝声突然响了,苏筌被吓得一机灵,九言拿起手卝机接通了电卝话,电卝话那端是沈砚辰慌张的声音,话说得又急又快,问了几遍才明白他是又遇上灵异情况了,慌乱之中还把九言给他的香囊弄丢卝了,所以着急得不行。

      九言劝了几句沈砚辰依旧冷静不下来,叹了口气,道“这样,你先到宿舍楼下等我,我再给你一个。”

      苏筌难得见九言这么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偷笑道,“快去快回,我再找找这琴房有没有姜谦留下的线索。”

      九言也是无奈地摇摇头,叮嘱道,“有玉佩在应该不会有什么事,自己小心点。”

      苏筌继续在那个储物柜翻找,可惜除了素描本外就没什么有用的东西了,倒是抽屉的最里面放着一张书签,原先应该是夹在素描本里,书签挺特别,木质的,中卝央是几朵风干的梅花。

      没有找到有用的信息,苏筌有些苦恼地把素描本放回原来的地方,思索着他习惯性地摸了摸玉佩,忽然心生了一种可能,之前九言告诫过他绝对不要轻易摘下玉佩,但自从他们插手这件事,苏筌几乎每晚上都在做梦,而梦醒后玉佩一直不再身上,这会不会是一种提示?还有最开始他碰到的时间循环,也是为了引起他的注意。

      苏筌捏了捏玉佩,长舒了口气,他决定相信自己的直觉,一直以来梦到姜谦的时候,他都不曾感受到任何恶意,他相信姜谦不会伤害他人。苏筌把玉佩摘了下来,放在钢琴上,犹豫了几秒,松开了手。

      九言赶到宿舍楼的时候,就看到沈砚辰站在路灯底下,一副惊弓之鸟的模样,衣衫凌卝乱,四处张望着,抱着手臂,他见到九言,如获大卝赦地跑了过来,“你终于来了!你都不知道我之前碰到什么了!”

      九言安抚他几句,“究竟发生什么了?”

      沈砚辰哆嗦了一下才开口,“马上就要演奏会了,这几天我一直在排练厅彩排,今天结束得比较晚,为了一首曲子的效果我多练了一会儿。我出排练厅的时候走廊的灯突然灭了,脚下绊了一跤,然后…然后那首曲子又响起来了!”男人一副后怕的惊恐模样,咽了口唾沫,才继续道,“然后我想起你给我的香囊,我一直放在口袋里的,居然不见了!我吓死了,没命的往外跑,跑到楼外琴声就停了。”

      九言从背包里拿了一个新的香囊递给他,“贴身放好,不要离身。”沈砚辰紧卝抓着香囊,不住地点头,“九…九先生,事情真的能解决吗?”

      “不出意外的话,很快。”

      九言跟沈砚辰再核对了一些细节就返回琴房去找苏筌,依照目前的情形来看,沈砚辰的情况只会越来越糟糕,从琴房到宿舍再到今卝晚的排练厅,灵是追着沈砚辰不放,九言确定只要有丝毫机会,它就会置沈砚辰于死地。香囊的作用有限,他叹了口气,想起父亲笔记本上记录的方法,虽然苏筌一直坚信姜谦不抱有恶意,可如果事态进一步恶化,他也必须做好相应的准备。

      “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了吗,苏筌?”见二楼的琴房还有光亮,估计苏筌还在里面找寻线索,九言上楼推开门,“苏筌!!”

      他看到的是倒地不省人事的苏筌,而玉佩落在了地上。

      苏筌摘下玉佩以后,起初没有任何动静,就在苏筌觉得自己判断错了准备拿回玉佩重新戴上时,琴声响了,苏筌条件反射地去看窗边的钢琴,那里居然依稀出现了一个人影的轮廓,轻轻摆着头,像是这乐声是他在弹奏。

      苏筌犹豫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迈出一步,试探性的开口,“姜谦?是你吗?”

      琴声突然变响了,琴音密集,仿佛弹琴的人在发卝泄情绪一般,这之中又隐约出现了人声,似乎在对话交谈听不真切,苏筌被这杂乱的声音弄得有些头晕,又不敢贸贸然靠近那个人影,他揉了揉头,仔细去听琴声背后的对话。

      「这是给你的礼物。」
      「生日快乐。」
      「为什么。」
      「是我错了。」
      「对不起。」

      苏筌艰难地辨别这些话,忽然伴随着一声不和谐的音符,琴声戛然而止,那些对话的最后一句,他听得清清楚楚,是有人惊恐地在喊叫。

      「小心!」

      苏筌感觉头钻心的疼,琴声人声好像还在耳边回荡,他失去了意识。

      苏筌觉得自己仿佛在梦里,没有实感,耳边的声音好像有回声似的,一遍又一遍重复着钢琴的声音,他揉了揉头,仍有些晕眩,循着声音,他往前走了几步,这里看起来还是琴房,却已经是白天了,走廊里零星有几个学卝生,苏筌试着去打招呼,却发现没有人回应,他跑上前,学卝生却从自己身卝体里穿了过去。

      “我这是……变成幽卝灵了!?”苏筌震卝惊地看着一名学卝生从自己的手臂里穿过去,“我死了?!”

      “冷静冷静。”苏筌深吸了一口气,按耐住心里的恐惧,他四处看了看,想要找到些许线索,无意间瞥到墙上张卝贴的海报,才稍稍安心,“现在是去年的九月?”

      知道了自己应该是处于过去的时间,苏筌反倒没那么惊慌了,倒是生出几分既来之则安之的坦然,回想起久泉镇那次的经历,如果能找到两个时间的连接点他就可以离开这里,他想了想,“姜谦的琴房!”

      那间琴房在二楼的最里面,他赶到的时候琴声隐约响着,一个男人正推开门,笑着对里面弹琴的人说,“你弹得真好,是特别喜欢肖邦的曲子吗?”

      琴声戛然而止,男人又道,“我叫沈砚辰,是大四作曲系的,你呢?”

      苏筌走到琴房门口,看见钢琴边坐着的人,那人穿着白色衬衫,背后的窗户投下了盎然的绿意,他有些腼腆地冲来人点了点头,说,“学长你好,我叫姜谦。”

      他们的故事自这一刻开始了。

      九言焦急地把玉佩放在苏筌的手里,发生了什么事?玉佩为什么会掉在地上?他攥着苏筌的手,希望玉佩能够快些起效,过了一会儿,也许是好久,苏筌才悠悠转醒,他捂着额头慢慢坐起身,“九言?我回来了?”

      “你感觉怎么样?发生了什么事?”九言扶着苏筌起来,坐在琴凳上。

      苏筌还沉浸在看到的过去里,他晃了晃头试图让自己清卝醒一点,“我看到了去年发生的事,姜谦和沈砚辰是怎么认识的,一直到……一直到那个意外发生。”苏筌攥紧了手里的玉佩,用卝力到手在微微颤卝抖,“不该是这样的,本来姜谦不会死的……”

      九言见他情绪激动,安抚道,“你慢慢说,到底怎么了?”

      苏筌长舒了口气,停顿了一会儿整理思绪,解释道,“姜谦和沈砚辰,确实是去年九月左右相识的,和沈砚辰讲的差不多,他们俩认识后就觉得很投机,姜谦也的确一直在和沈砚辰一起弹琴谱曲。可后来……之前姜寻给我们看的那个过激的女粉丝,她私底下好几次骚扰过姜谦,警告他离沈砚辰远一点,姜谦也是因为这件事的刺卝激病情复发进了医院。”

      “姜谦的意外和她有关吗?”

      “就像姜寻说的,她只是个导火索,因为她的造势越来越多人关注沈砚辰,外界对他的期望很高。他是那么骄傲的人,这些期待统统化作了压力,沈砚辰始终写不出令自己满意的作品。然后,就是今年三月的时候,沈砚辰生日的前夕,他跟我们撒谎了,他确实在那天晚上来找过姜谦,希望姜谦可以帮他一起修改他的曲子,但是……”

      苏筌还没说完,就听到琴房门被人重重地推开,两个人看过去发现竟然是姜寻,少年满脸的怒意,恨声道,“果然是这样!”

      “姜寻?你怎么在这里?”

      “白天你们说起琴房的谣言,我回去查了查,想着这里能找到跟哥卝哥相关的线索……”他顿了顿,“沈砚辰在哪里!我要找他问清楚那天晚上的事!”

      苏筌走过去安抚道,“你先冷静一下,现在已经深夜了,我们明天……”

      “拜托了苏筌,告诉我沈砚辰在哪里?”姜寻抓卝住苏筌的肩膀,“或者你告诉我,我前面听到了,你说你看到了对吧?你是那类会通灵的人是不是?那你告诉我那天晚上,哥卝哥到底是怎么死的!”他几乎是在大喊,看向苏筌的眼神里却是满满的无助和悲痛,这让苏筌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他求救地看向九言。

      “姜寻,你是姜谦的弟卝弟,事情的真卝相我们自然会告诉你,但是在这之前,你不想知道吗?沈砚辰碰到的一系列怪异现象的背后,是不是姜谦?”

      姜寻吃惊地看向九言,“真的是哥卝哥吗?他…他还在这里吗?”

      九言摇头道,“还不能确定,但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苏筌看着九言,他能看出九言有些欲言又止,为什么是很快会有结果?九言是不是预料到什么了?他习惯性地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现在刚过零点,莫非?他急忙问,“姜寻!你哥卝哥去世的那天是几号?”

      姜寻愣了一下,回答道,“三月二十四号。”

      “十二点过了,今天也是二十四号。”苏筌道,“赶紧打电卝话给沈砚辰!”

      出乎意料的是,沈砚辰的电卝话先拨了过来,“喂,是苏先生吗?我现在快到排练厅门口了,你们到了吗?”

      苏筌听后一惊,“什么排练厅?你怎么出来了?”

      沈砚辰也是一愣,道,“你之前给我发消息说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需要我来配合一下,让我来排练厅。”

      “我没有发过这条消息,你千万别进排练厅,回宿舍去,我们马上就过来!”

      “苏先生……你说…听不……喂?”沈砚辰那边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像是信号不好,苏筌又反复说了几遍,杂音变得越来越响,然后电卝话就挂断了。

      “不好,他如果进排练厅肯定要出事。”苏筌匆忙将玉佩挂回脖子,“九言,我们走!”

      姜寻拉住他,“等等,发生了什么,我也一起去!”

      苏筌摇头道,“不行,太危险了,万一遇到什么情况……”还没等他说完,姜寻就打断道,“如果真的是…是哥卝哥的话,我想再见他一面。”

      九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香囊递给姜寻,“你把这个收好,待会儿别擅自行动,小心一点。”

      排练厅的位置离琴房有一段距离,三个人跑了好几分钟才赶到,可排练厅外并没有沈砚辰的身影,苏筌再一次试图拨打沈砚辰的电卝话却是无人接听,“糟了,他还是进排练厅了。”

      排练厅的大门紧闭,里面也没有灯光,苏筌尝试着拉了拉门,纹丝不动,姜寻见状也过来帮忙,可这门就跟锁死了一般,他看向九言,“怎么办?”

      九言皱着眉,思索了一会儿,从背包里拿出了一样东西,苏筌没能看清,只瞥到银光一闪,九言的掌心就多了一道伤口,血很快就流了出来,九言就着血在门上一抹,“再试试。”

      姜寻再一拉,门便开了。苏筌顾不得那么多,他伸手摸了摸口袋,没有创可贴,只摸卝到一包餐巾纸,他赶紧把九言的伤口包起来,九言见他一副慌忙的样子,笑道,“没事的,就一个小伤口。”

      苏筌瞪了他一眼,“破伤风怎么办?你从哪儿学来这些稀奇古怪的,怎么还要放血啊?”

      “之前不是说父亲留下了一些资料,我也是一试,没想到还真的有用。”九言拍了拍苏筌的肩膀,“没事的,我们快些进去吧。”

      排练厅里很黑,姜寻试着打开灯光但是没有任何反应,三个人只好借着手卝机的光往前走,走廊不长,墙上张卝贴的都是这次沈砚辰个人演奏会的宣卝传海报,尽头的大门推开就是排演用的舞台,舞台已经布置得差不多了,中卝央放置了一台黑色的三角钢琴。

      苏筌他们喊着沈砚辰的名字往舞台走去,排练厅挺大,看座位的数量大概可以容纳五六百人,因为没有灯光,三个人找得很费力,喊声在这个空间回荡,让人隐隐有些不安,苏筌搜寻的是靠近舞台的这一片区域,举着手卝机一瞥,他隐约看到舞台中卝央的钢琴旁躺着一个人,他跑上舞台,走近一看果然是昏倒的沈砚辰。

      “喂!沈砚辰,醒醒!”他看着没有什么外伤,呼吸也正常,苏筌稍稍安心,不过应该受到了不小的惊吓,衣衫都有些凌卝乱,还有一些细小的粉末沾在衣服上,苏筌伸手蹭了一些,嗅了嗅,一股药香,应该是九言香囊里的。

      这地方不能久留,得赶紧带沈砚辰出去,他刚开口想喊九言他们,就见沈砚辰悠悠转醒,男人眼神有一瞬间的迷茫和后怕,等看清了是苏筌后,突然面目狰狞起来,他猛地起身伸出手去抓,苏筌被他的举动吓得往后退了几步,一个不稳跌坐在地上。

      沈砚辰扑上来紧紧地攥卝住了苏筌的玉佩,咬牙切齿道,“给我!这个能救我对不对!给我!”

      苏筌被玉佩的绳子勒得后颈生疼,只好去拦沈砚辰,男人见状更加凶狠,干脆松开玉佩转而掐住了苏筌的脖子,“你们都要害我!都要害我!去死!去死!”

      这一下用的是狠劲,苏筌被掐得差点背过气去,他下意识地抓卝住沈砚辰的手试图松开一些力道,声音都几乎发不出,“九……言,救……”

      还在舞台下搜寻的九言被这变故吓了一跳,冲上舞台,沈砚辰的状态一看就是被卝逼急了,九言也不迟疑,直接一拳打了过去,沈砚辰被劲道和疼痛刺卝激得松了手,向后一仰摔在地上。

      九言低头去看苏筌的状态,他捂着脖子大口地喘气,“苏筌,你怎么样?”他扶着苏筌坐起来,轻拍着他的后背,“你没事吧?”

      “我…我没事,咳咳!”苏筌被憋得够呛,脸都涨红了,过了会儿才缓过劲来,“他这是怎么了?”

      “之前应该发生过什么,受了刺卝激,估计是琴房的灵。”九言皱眉道,“等他清卝醒了问吧。”苏筌揉卝着脖子,点点头,他刚才看到九言那一拳出拳力道大且不带丝毫犹豫,再看他的表情竟然难得有丝怒意。

      姜寻听到动静也跑了过来,“你们俩,没事吧?”

      正巧沈砚辰捂着左脸慢慢站了起来,看到跑来的姜寻,吓得又是跌坐在地上,“姜谦!”

      三个人都是一愣,沈砚辰从不知道姜寻的存在,见他酷似姜谦的面容把他错认了,男人惊恐地指着姜寻,“姜谦!你就是不肯放过我对不对!你的死和我没关系!”

      姜寻怒道,“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沈砚辰!”

      沈砚辰瑟缩着往后退,“别过来!你别害我!跟我没关系!”

      苏筌想上前去劝,舞台顶上的聚光灯亮了,突来的光亮让人睁不开眼,还未等他们反应过来,那首熟悉的钢琴曲就响了起来,沈砚辰彻底崩溃了,他抱头躲在了钢琴底下,嘴里不停的喊着,“放过我!放过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本来想救你的!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姜寻听到他的话,激动地冲上前去拽着他的衣领,“沈砚辰!你给我说清楚!是不是你害死哥卝哥的!”

      沈砚辰已经被吓得语无伦次,钢琴曲还在不停地响着,苏筌和九言赶紧上前拉开两个人,“姜寻!姜寻,你听我说,不是这样的。”

      姜寻的情绪太激动了,他死死地拽着沈砚辰的衣服,“不是他还有谁!他都亲口承认了!”

      “那天晚上,是姜谦救了沈砚辰!”苏筌大声道,姜寻一愣,难以置信地看向苏筌,“是你哥卝哥,冲过去救了差点摔下楼的沈砚辰,但是他自己摔了下去。”

      苏筌叹了口气,“我把我看到的一切都告诉你。”

      明天是三月二十四号,沈砚辰的生日。

      姜谦花了很长的时间去写这首曲子,灵感来源于他们初识不久后的一个冬日里,S市难得下了一场大雪,琴房楼下的花园里积了厚厚的一层,乍一看一片白色,可没多久姜谦惊喜地发现白雪皑皑里竟然开着一株红梅,那样的鲜艳,仿若唯一的颜色,姜谦看着这个小小的庭院的雪景,就仿佛他的世界。

      他那会儿和沈砚辰这样感慨,男人听后笑了笑,“听着怪伤感的,比起冬天我还是更喜欢万物复苏的春天。不如这样,我明年就毕业了,已经有属意的乐团邀请我了,到时候你也来申请,你的实力一定可以的,到时候我们就可以一起出去演出。”

      “我的身卝体我自己知道,能够继续弹琴我已经很知足了。”

      “别这么悲观啊,你不是说手术很成功吗?”沈砚辰拍着他的肩膀,设想道,“你看,我们可以去周围的省份去演出顺便旅游,听说 Y 市的仙居山很有名,你不能爬山,我们坐缆车总是可以的吧?”

      姜谦看他一副期待的模样,低头笑了,“你不是恐高吗?”

      “那我爬山,你坐缆车,我们山顶回合!”

      回想起来,那时候是最开心的,第一次姜谦对自己的以后有了期待,想着自己是不是多少能看看外面的世界,和普通的健康的人一样,去游山玩水,去看更多的风景。

      后来,沈砚辰的毕业作品在市级的比赛里获奖了,成了名人,他很高兴,他知道那个人的雄心壮志。可是,再后来,姜谦看着手卝机里的短信,满目都是刺眼的字样,【病鬼】【死了才好】【你不配】【滚开】,他攥紧了手卝机,他不明白哪里做错了,他开始疏远沈砚辰,对方想来一起沟通谱曲也被他用一些身卝体不适的借口挡了回去。

      姜谦一遍又一遍地弹着琴,为什么他始终不能遵从自己的心去做想卝做的事呢?从前是因为疾病,如今是因为什么呢?手卝机的消息隔三差五地发来,姜谦不想点开,他把手卝机卝关机。

      有一处不和谐的和卝弦,他难得弹错了音,他捂住脸,深吸了一口气,“为什么。”胸口很疼,那种过去熟悉的疼痛又回来了。

      姜谦看着眼前的谱子,他完成了,这是他最满意的一首曲子,他在命名的时候犹豫了,想了很久,终于写下颜色二字。

      电卝话响了,是沈砚辰的来电,“姜谦,你今天还在琴房吗?我跟你说个天大的好消息!那个爱乐乐团给我发邀请了!他们约我下周去面试,如果能够加入他们我就能赶上今年的巡演!”

      “那真是太好了呢,这是你一直想加入的乐团。”

      “所以我准备好好改一改我之前的那几首曲子,晚点我能来琴房找你吗?”

      “好,那我在琴房等你。”

      沈砚辰来到琴房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临时接受了一个杂卝志的采访,关注他的人越来越多让他有些得意,他一定要抓卝住这次机会,加入乐团就等于搭上了成名的直通车。走近琴房的时候他隐约听见姜谦的说话声,他敲了敲门进去,“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今天的姜谦看起来很高兴,他递过来一本琴谱,“生日快乐,这是礼物,希望你会喜欢。”

      “你写了新的曲子?”沈砚辰翻开琴谱,“能弹给我听听吗?”

      这首曲子非常出色,沈砚辰陶醉地听着,他知道姜谦的能力,他很擅长把细腻的感情变化融进旋律里,他赞叹地鼓掌,“太棒了!这首曲子!”

      “你喜欢就好。”

      他和姜谦之后又讨论了乐团的面试,可是沈砚辰对自己的作品挑剔起来,觉得这不好那也不行,反复修改了几次效果都不理想,他急躁地站起来,“不行不行,这一段怎么改都不好。”

      “别着急,谱曲不急于一时,我们明天再试试。”

      直到两个人走出房间,沈砚辰还满脑子都是谱曲的事,和姜谦送给自己的这首曲子相比,自己原先准备的作品实在太逊色了,他要准备更好的作品,把握住这次难得机会,六卝月份还有一场个人赛,如果这次能拿下名次,他就在业界站稳脚跟。

      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直到耳边传来姜谦的一声惊呼,“小心!”他看到姜谦一脸惊慌地朝自己跑过来,谱子落了一地,姜谦抓了他的右手,用卝力一拽,他险险地抓卝住扶手,狼狈地跌在地上,他听到人卝体砸在地上的几声闷响,然后寂静无声。

      沈砚辰呆愣了几秒,他一时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颤卝抖着去看楼梯下,姜谦消无声息地躺在那儿,血一点一点地浸染,白色的毛衣上那暗红刺眼得很。

      “姜谦!姜谦!”沈砚辰踉跄着跑下楼,伸手哆嗦着去探姜谦的鼻息,他还有呼吸吗?

      “救护车,对了叫救护车。”沈砚辰慌忙地去找手卝机,手卝机落在了楼梯上,他爬上去拿,几乎控卝制不住自己颤卝抖的手。

      手卝机突然响了,沈砚辰吓得差点把它扔出去,他看到那个一直关注自己的女粉丝的消息,【祝哥卝哥生日快乐以及下周的面试顺利哦!哥卝哥你一定可以的!未来可期前程似锦!】

      零点了,是他的生日。

      姜谦的琴谱此刻就落在脚边,他鬼使神差地又想起刚才的那首曲子,各种念头交织在他的脑海里,他的前程,他下周的面试,姜谦,这首异常出色的曲子,他攥紧了手里的琴谱,逃离了这个地方。

      “我看到的经过就是这样的。”苏筌低声道,“我不知道是不是在那一刻姜谦就已经……”

      “我接到医院电卝话赶到的时候,医生说……医生说如果再早一点送来医院也许还有希望……”姜寻伸手抹掉眼泪,看向一直坐在地上的沈砚辰,他狠狠地一拳挥了过去,似乎还不够,他扑上去又给了他一拳,哭喊着“你为什么不救他!为什么!哥卝哥对你这么好!你为什么不救他……为什么……”

      沈砚辰默不出声,任凭姜寻的拳头落下,苏筌赶紧上去把姜寻拉回来,少年还在哭泣,他为卝哥卝哥感到不值,“哥卝哥说…你是他最重要的朋友,可你呢!为了你的前程,为了你的荣誉,沈砚辰,你不配!”

      苏筌见姜寻哭的伤心,也是心里难受,他轻拍着少年的后背,却不知该如何安慰他。灯光突然开始闪烁,伴随着钢琴声,之前在沈砚辰寝室听到的歌声再一次响起了,沈砚辰没命般地靠近苏筌和九言,哆嗦着抓着他们的衣角,“苏先生,九先生,求求你,救救我,求求你了。”他又开始求饶,“姜谦,姜谦求求你放过我吧,是我不对,我不应该把你扔下不管,我错了,对不起,求你放过我!”

      九言看着沈砚辰的状态,这样不妙,再这么刺卝激下去他怕是要被吓疯了,他叹了口气,为了安全起见,不得不先除掉这个灵了,可还没等他动手,作祟的灵好像预料到了一般,歌声变得越来越诡异空灵。

      “姜寻,你站远点,小心。”苏筌把姜寻推开,聚光灯一亮一灭,吱嘎着摇晃起来,他看了看头顶摇晃的灯,又看到直愣愣站在灯下被吓得步子都迈不动的沈砚辰,“沈砚辰!快躲开啊!”苏筌条件反射地跑向沈砚辰一把推开。

      聚光灯发出一声断裂声,砸了下来,苏筌余光瞥见九言向他跑了过来,下一秒,他感到一股力量把自己推了开来,正好撞进九言的怀里,男人顺势搂紧他,两个人跌在地上一个翻滚,然后苏筌就听到一声巨响伴随着玻璃碎裂的声音。

      九言的手死死地搂着他,把他整个人都护在了身下,他挣扎着从九言怀里探出头,“九言?你没事吧?”

      九言没作声,苏筌有些紧张,伸长了脖子想去看对方身上是不是有受伤,好一会儿,九言才松了手劲,他撑起身看着躺着的苏筌,一字一句,认真道,“苏筌,你下次不能这样了。”

      苏筌被他这样认真的眼神看得一怔,磕磕巴巴地回答,“我,我没想那么多……”他瞥了眼九言皱着的眉头,立即虚心认错,“对不起,下次不会了。”

      九言被他的态度气笑了,拉着他站起来,“还有,不允许把玉佩随便摘掉。”

      “是——遵命!”苏筌拖长声音应道,见状九言也是一脸无奈,只能报复性地揉乱卝了苏筌的头发。

      沈砚辰被苏筌推开了聚光灯落下的范围,男人也因此吓得晕了过去,姜寻躲在舞台的角落没受到波及,苏筌看了眼灯砸落的位置,按理说就算九言扑上来救他,也不会这么巧灯就落在旁边,他环顾了一圈,琴声和歌声已经停了,琴房的灵难道消失了吗?

      那一瞬间他感受到的那一股力道,不是错觉。

      钢琴的声音又响了起来,那是肖邦的幻想即兴曲,苏筌也听过,他看向钢琴那边,那里依稀出现了一个人影的轮廓,他不自觉地向前走了一步,“姜谦?刚才是你救了我们对不对?”

      没有回答,钢琴的声音如行云流水,一曲终了,人影便渐渐消失了,苏筌依稀听见了一个温柔的声音,说,“谢谢你。”

      “是哥卝哥的琴声!”姜寻走到钢琴边,摸卝着琴键,少年没能忍住泪水,“这是哥卝哥的琴声。”

      那一晚,苏筌他们把沈砚辰送去了医院,男人昏迷了两天才醒过来,苏筌和九言在他醒后去探望过一次,顺便告诉他事情的始末,男人躺在床卝上,满脸的疲惫和憔悴,他沉默了很久,才说,“谢谢两位了。”

      沈砚辰把下个月的演奏会取消了,这事掀起了一阵风卝波,业内都在议论纷纷,沈砚辰放弃了乐团的邀请,离开了 S 市。后来苏筌收到了一个快递,寄件人不详,他拆开一看,竟然是姜谦的琴谱,他找了个时间约了姜寻,把琴谱交还给他。

      “苏筌,你说这是沈砚辰寄来的吗?”姜寻抚卝摸卝着琴谱,问道。

      “也许吧。”苏筌回想起过去回忆里看到的那两个人,“最后你哥卝哥还是选择救沈砚辰,而他也一定要背负愧疚继续活下去。对了,这里还有一本姜谦的素描本,我在琴房找到的。”

      那本素描本是苏筌事后去拿回来的,发现原本夹卝着的那枚书签断成了两半,他和九言试着修补,苏筌突然想到一种可能,“九言你说,琴房的灵会不会不是姜谦?我从始至终觉得姜谦没有恶意。”

      九言看着这枚书签,“我之前去图书馆档卝案室查过那栋琴房的历卝史,25年卝前,那栋楼曾经出过事卝故,因为年久失修有一名学卝生从三楼窗台摔了下去,后来 S 大才翻修了这栋楼变成音乐系的琴房。”

      “你的意思是说这不是姜谦在报复?是那栋楼里原本的灵?”

      九言把胶水涂在断裂处,小心翼翼地把书签拼接在一起,“谁知道呢,也许是为了感谢一直以来的琴声吧,不管理由为何,他们都做了认为值得的事。”

      苏筌心下了然,他明白的,姜谦从来都没有怨恨,再来一次他还是会选择冲去救沈砚辰,那是他认为值得的事。

      “说起来,马上就要国庆假期了,你怎么安排?”九言问。

      “我没什么安排啊,回家了也就我一个人。”苏筌闷闷道。

      “那要不要去吃烤鸭?”九言笑道,“我准备回 B 市看望下我舅妈。”

      苏筌笑了,“好呀!”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最后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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