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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八月新娘 ...


  •   苏棉突然觉得新娘是天底下最伟大的服务业,因为举办婚礼不仅是花自己的钱来服务大众看好戏,而且最后倒头来受罪的还是自己。

      苏棉拖着长长的裙摆游走在婚礼会堂现场,不停随着江宇澄招呼和自己压根不熟但婚后可能会打上照面的人,所幸江宇澄和江恬当初听从了她的意见,把邀请出席婚礼的人尽量精简到三十桌,不然只怕她腿断了人都还没有招呼完。

      就算一直只是在江宇澄的身旁微笑,站得时间长了,苏棉也渴了饿了,为了这场婚礼,自从三天前她就被江恬勒令了每天只吃白粥的生活,刚才出来之前,她不经意瞧见了厨房准备的佳肴,想到它们和自己的有缘无分,令她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江宇澄刚刚招待完公司的合作伙伴,一回头,就看到苏棉垂头丧气的模样。他凑到苏棉的耳边问:“你看起来没什么精神,是怎么了?”

      苏棉抬起目光,凝视着江宇澄近在眼前的薄唇,没一会儿脸就红了。她有口难言,扬手拍了拍肚子,掩饰道:“我三天没吃过肉了,现在饿得慌。”

      随着苏棉刚才的动作,戴在她手上的一对龙凤镯哗啦啦地响了起来。由于江老太太的身体不好,今天并不能出席婚礼,这对龙凤镯便是江老太太特意送给苏棉的礼物。传统的中华首饰并不陪衬苏棉今天华丽隆重的婚纱,但是苏棉依然不顾江恬的阻挠爽快地戴在了手上。

      江宇澄伸手握住了苏棉的手腕,苏棉当即定住了,金灿灿的龙凤镯把她的手臂衬托得相当白皙。江宇澄捏了捏她的手,笑着说:“三天没有吃肉的成效果然很好。”

      苏棉才不想告诉他,为了减去这些肉,她可是一不小心就顺势把胸部的尺寸都减了下去。

      “婚礼还没有开始呢,你们俩这么快就开始当众晒恩爱了?”

      回首望去,徐苍文已经走到了江宇澄和苏棉的眼前。江宇澄索性牵起了苏棉的手,“你可终于来了。”

      “我怎么可以不来,今天可是我好兄弟的大好日子。”徐苍文说着看向了苏棉,“你今天很漂亮。”

      “谢谢。”苏棉说,“不过我更希望你可以把‘今天’换成‘一直’。”

      徐苍文笑逐颜开:“阿宇,苏棉这么伶牙俐齿,以后有得你受了。”

      江宇澄早已见惯不怪,他笑笑说:“家里热闹点也是好的。”

      徐苍文看了看衣冠楚楚的江宇澄,又看了看一席雪白婚纱的苏棉,起初他认为并不合称的两人,如今看起来居然相当天造地设。就在说话的途中,徐苍文留意到江宇澄把苏棉的手牵得很近,并不像在示威或炫耀,更像是从心底散发出的自然举动。目前到场的观礼客人不算太多,按理说,江宇澄根本无需勉强自己演戏到如此彻底的地步。徐苍文有些意外,转而又有些宽慰。

      也许,当初真的是他看错了呢?

      于是心情变得极好的他不禁开起了新人的玩笑:“你们俩出其不意的闪婚,又不是奉子成婚,如果不是早知道苏棉的底细,别人还以为你们俩是商业联姻呢。”

      徐苍文的话音刚落,苏棉的腿就抖了一下,江宇澄当即眼明手快地扶住了她,加上有及地的裙摆掩饰,徐苍文并没有发现到异样。

      江宇澄镇定地移开了话题,再聊了一会儿后,徐苍文就离开入座了。江宇澄轻声对苏棉说:“你看你,被说中了心事,就心虚得腿都发抖了。”

      苏棉干笑了两声:“我不是害怕……我是尿急了。”

      苏棉以去洗手间作为借口,留下了江宇澄在会场继续招呼客人,她则溜到了后台的化妆间。化妆间里正好一个人都没有,她扒开所有衣物,终于翻出了一张椅子坐下,然后毫不客气地踢掉了脚上足足十公分高的细跟鞋。她拉起繁复的裙摆,抬起脚一看,后跟果然是蹭破皮了。

      她尝试在化妆间找了找,也没有找到一块创可贴。正当她准备打电话给江恬的时候,有人敲响了门,她赶紧整理好裙子,“请进。”

      她没有多想,以为是化妆师或者是婚礼的工作人员,便低头在手机里翻着江恬的号码,却听到了来自身后的呼喊:“阿棉。”

      苏棉回头,伍哲已经关上了化妆间的门。他穿着一身贴服的西装,头发也认真地打理过了,一副比往日更加沉稳大气的形象。

      苏棉冲他笑:“你这么快就来了?伍阿姨呢?”

      “她在会场里,她……不知道我过来找你了。”

      苏棉本来也只是随口一问,伍哲这样一回答,反而显得气氛有些暧昧了。苏棉看了看四周,琢磨着是不是该找张椅子给伍哲,伍哲就出声开门见山道:“阿棉,我……没有想过你会这么快就结婚。”

      苏棉如伍哲意料之中的沉默了。

      两人从孩提时候开始相识,伍哲大苏棉两岁,在大人们的教导下,苏棉还没上幼儿园就开始奶声奶气地喊他“阿哲哥”;到了如花般的少女时期,苏棉逐渐独立,看到伍哲再也不会脸红心跳,“阿哲哥”变成了生命中普通不过的邻居“阿哲”;如今苏棉已经长大成人,伍哲一路注视、关怀着,在他成为足够强大的男人之前,却已经来不及亲手守护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嫁作他人妇。

      伍哲不爱说那些华而不实的情话,所以这些年来,他一直在等她长大,然而她却没有等他。也许是他表示得不够明确,让她对他的感情似懂非懂,又或许是,她的眼中从来就没有他。

      苏棉透过镜子看着身后的伍哲,她几度张口,最终却是欲言又止。她很少如此顾忌,不想说的话她从来不说,但凡想说出口的话,必定是经过一段考虑,但是如今的情况,无论她说什么都不合适。

      她该以怎样的态度面对伍哲的深情?今天是她的婚礼,她已经是江宇澄的妻子了。苏棉的心中复杂难耐,背影却由始至终坚定地挺着,她不回头,也不说话。

      伍哲从回忆之中抽离出来,他一眼就在混乱的衣物之中发现了苏棉以前穿过的外套。他拿了起来,走到苏棉的背后,轻轻地把外套搭在了她苍白的肩膀上。

      “你只需要回答我,如果江宇澄没有出现的话,你和我有可能走到一起吗?”

      苏棉抿着嘴唇,片刻后,她回过头,无声地朝伍哲嫣然一笑。

      伍哲怔了怔,随后也缓缓地笑了。

      毕竟,没有如果。

      走廊上传来了脚步声,伍哲的手松开了苏棉的肩膀,自觉地退后了一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伍哲抛开了所有后悔,衷心地说:“这套婚纱很适合你。阿棉,祝你和江宇澄百年好合。”

      江恬推开化妆间的门的时候,碰巧撞见了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走出来,头发梳得整齐老练,脸孔却还是十足的青年模样。

      江恬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个男人,他不是酒店的工作人员——江恬的脑海闪过这个念头时,男人正低着头和她擦肩而过,出于好奇,江恬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却是一愣。

      直到男人的身影消失在走廊上后,江恬才回过神来,她跑进化妆间,苏棉坐在镜子前,肩膀上搭着一件背部画了一只猴子的卡通外套,陪着精致的婚纱,违和得过分。

      江恬问苏棉:“刚才出去的男人是谁啊?我好像看见他哭了。”

      苏棉低头理着裙摆,声音极轻:“他是我以前的……邻居。”

      ——

      婚礼仪式大约还有半个小时开始,客人陆续地到齐了,但是苏棉全然没有了招待客人的心情,江恬为她补了妆以后,又匆匆地出去了。

      就像是交替一般,江恬离开后不久,江宇澄就进来了。

      苏棉扯下了身上的外套,“我偷懒了这么久,不好意思。”

      江宇澄打量了一下苏棉比之前浓了一些的眼妆,“江恬说你见了以前的邻居后,情绪变得不太好。”

      “我们说起了以前的事情,突然有些感触而已。”

      江宇澄没有再追问下去,他的目光转移到了地毯上,一双精致的高跟鞋胡乱地摆放着。他认得这双高跟鞋,前段时间江恬还不停在他耳边唠叨这双鞋的价格有多贵,她花了好大的功夫才从别人的订购中抢了回来。

      江宇澄又看向了苏棉,她其中一只圆鼓鼓的脚趾头一不留神露在了婚纱之外,苏棉这时才察觉到他探究的目光,慌忙收起脚,江宇澄却已经蹲了下来。

      “脚伸出来。”

      苏棉想解释,江宇澄就已经快一步拉起了她的裙摆,迅速地发现了她的脚后跟细微却惹眼的伤口。

      “事实证明,贵的东西不一定是最好的。”江宇澄说。

      苏棉的脚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是我无福消受。”

      “是吗?你别忘了,你的老公也不便宜。”江宇澄抬眼看她,无声地用嘴型说出了“三千万”。

      苏棉真想踢他一脚,本来颇低的心情变得更加郁闷,“让我先透透气,待会婚礼开始后我会穿上的。”

      江宇澄轻轻地执起了那双高跟鞋,二话不说就把它丢到了附近的那堆杂物里头。面对苏棉的错愕,他轻描淡写地说:“还穿什么?这种让你受罪的东西要让我早一些发现,它今天根本就不会出现在这里。”

      苏棉却急了:“你丢了它,我待会穿什么?”

      “嗯……运动鞋?还是拖鞋?”他若有所思。

      “不要!”

      “为什么?你舒服就好了。”

      “待会我站在你身旁矮你一截多难看!”

      “你又不是只有今天才矮我一截。”江宇澄笑着抬起了头,就连眼角也有浅浅的笑意,即使是身处这样的角度,他仍然像是一个骄傲的王者,“大不了待会接吻的时候,我把腰弯低一些迁就你就是了。”

      如果不是江宇澄有意无意的提醒,苏棉几乎快忘记待会必须要在众人前接吻的事情了。她想,初吻发生在自己婚礼上的人,即使不是绝后,想必也是前所未有。

      ——

      苏棉上一次如此紧张,大概已经是四年前。

      当时让她呼吸困难、小鹿乱撞的罪魁祸首,同样还是面前的这个人。

      苏棉的脑袋一懵,便全然忘记了处境,恍恍惚惚地过了半个小时,直到婚礼的司仪高喊了三次新人交换戒指,对面的江宇澄悄悄捏了她一下,她才回过神来,怔怔地伸出了手。

      舞台下观礼的客人全当苏棉是过于激动,会场响起了一片善意的笑声。

      戒指终于顺利地戴在了新郎新娘的手上,苏棉看着无名指上小小的一轮金属,突然变得感动起来。

      婚礼之前,江宇澄曾经询问过她关于对戒的款式。苏棉的性格有些无趣,比起奢华的钻石,她其实更爱一日三餐安稳的生活。当时她只提了这个小小的意见,然后就把决定权全部交给了江宇澄,也没有考虑过江宇澄最终是否会采纳她的意见。

      然而现在,不仅戒指的款式很合她的心意,就连尺寸,也是正好。

      司仪和客人们都开始起哄着新郎新娘的“誓约之吻”,苏棉的耳朵嗡嗡作响,脸上的温度亦在节节攀升。江宇澄含笑把苏棉拉近到胸前,迅速地轻吻了苏棉,面对来自周遭的抗议,他镇定自若地说:“这只是热身。”

      司仪及时地把麦克风递到了江宇澄的嘴边,他所说的话忠实地传达到了会场每一个人的耳中,然而他的眼睛却始终盯着苏棉。苏棉认为江宇澄是在提醒她,毕竟只有当事人才明白彼此之间屈指可数的亲密。

      苏棉的脑海才刚刚闪过这一个念头,江宇澄就再次低下了头,强势而深情地缠绕了她的呼吸。

      一场深吻结束,在哄堂的口哨声和掌声中,江宇澄牢牢地牵着苏棉的手,面对大家深切的祝福,他侧头看向脸色通红的苏棉,低笑道:“你没有穿高跟鞋,果然让我吻得很辛苦。”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八月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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