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红之花》司马宣夜

4、拒绝与被拒绝

　　被吻了……被吻了……被吻了……
　　被Fatima吻了……被Fatima吻了……被Fatima吻了……
　　“刚……刚……你还好吗？”小心翼翼的声音，还附带一根悄悄伸过来戳脸的手指。
　　“你走开！不要靠近我！！”
　　刚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唰”地一下子从墙角跳起来躲到了房间另一端的墙角。光一愣愣地站在原地，伸出去的手还保持着“戳一戳”的状态。
　　“呃……你不用反应那么强烈吧……”他有点真的被他囧到了，“不就是……初吻么？”
　　“什么叫做‘不就是初吻’啊！？”刚的声音立刻高了八度，“那是初吻！初吻啊！！就这样被你夺走了！！”
　　“……那也用不着哭吧……你不是骑士吗？”光一满头黑线地看着用怨恨的目光瞪着自己的刚。
　　“谁哭啦！！”刚恶声恶气地说，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却红着眼眶，毫无说服力。
　　光一抓了抓柔软的头发，叹了一口气：“好麻烦……”
　　“哈？你说什么！？”刚难以置信地瞪着他。到底是谁好麻烦啊？明明是你招惹了我好不好！？
　　“你不是骑士吗？怎么会这么麻烦啊……”光一撇着嘴皱着眉，看起来有些委屈，“我只不过……只不过是想让你做我的主人啊……”
　　刚无语了。他觉得该委屈的人明明是自己，莫名其妙地就被人缠着非要认自己当主人不说，还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第一次见面的Fatima夺走了初吻。怎么看、怎么想，比较吃亏的那一个都是自己、而不是现在这个嘟着嘴一脸委屈的罪魁祸首吧？
　　“你到底为什么非要我做你的主人啊？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我虽然是骑士，但我不想用这种力量去战斗，你听不明白吗？”他觉得自己应该试图和他沟通，弄清误会的所在、然后解开这个误会。
　　“因为我认同你。”光一静静地回答，“作为一名伟大的骑士、作为我的主人。”
　　“呵！这可真是新鲜的回答呢。”缩在墙角的刚笑了，自嘲的轻笑，“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人跟我说过这样的话，从来没有人认同我……”
　　“那是因为他们没有了解你真正的力量。”不知何时，光一已经悄无声息地来到刚的身边，半跪在他面前，“而、我了解。从二十年前的那一天，我在培养槽里遇到你的那一天开始，我就认定了你是我的主人。这二十年来我唯一的心愿就是早日苏醒、和你相见……”
　　光一的声音沙哑低沉，充满了磁性的魅力，刚不由自主地被迷惑了。这样近距离地面对面，光一的美貌愈发令人惊叹。虽然每一个Fatima都是绝对美丽的造物，但光一的美貌依然是出类拔萃的。完美的面容、精致的轮廓、恰到好处的五官、深邃的眼眸。刚承认，如果说对着这样的一张面孔完全没有心动，那确实是骗人的。把有没有精神控制这件事放到一边不谈，光一确实是他所见过的最完美的Fatima。难怪，Johnny桑会视他如珍宝，甚至不忍心给他加上精神控制。
　　但是，那并不构成他愿意接受他作为自己的Fatima的充分理由。
　　“你……为什么会了解我呢？”他低声地说，“你了解我什么？你只知道我的名字，你连我的身份、来历、经历……全都一概不知，不是吗？”
　　“那些都是无所谓的事，我会慢慢去了解的。”光一并没有被他的问题所击退，“但是我知道，你有一颗强大而温暖的心。从你的手掌传来的温度、隔着培养槽中的液体、传达到了我的这里……”
　　他拉起刚的手，将那只手轻轻地按在了他自己的胸口上。刚立刻感觉到了从胸腔传来的有力跳动。眼前的，是一个活生生的生命。即使是人造的，依然是有血有肉、会流泪会欢笑、胸腔里鼓动着心跳的脉搏的生命。这样的认知再一次令他感到恐惧。
　　“我不能把这样的你带入战斗的宿命！”他猛然抽回了自己的手，别过脸去，“你出去吧！我会跟Johnny桑好好解释，我不会当你的主人、我也不会把你当作Fatima的！”
　　光一沉默了很久。在刚觉得有些不安、担心自己会不会做得有些过份了的时候，他却突然开口了。
　　“十天后在托兰联邦有一个联合发表会。”光一的声音恢复了初见面时的清冷淡漠，平静地说：“如果你不愿意做我的主人，我就必须出席那个发表会。你要是有兴趣的话，可以到发表会上去看看。到时候我会让你看到，作为一个Fatima的我真正的样子。”
　　说完这番话，他不再等待刚的反应，起身离开了房间。

　　刚知道，自己伤害到光一了。
　　不管光一是怎么想的，也不管自己的初衷是什么，自己的强硬拒绝确实伤害到了他，这是他唯一能够确定的。整整一个下午光一都躲着他，即使面对面地迎面遇到，他也不再跟他说话，褪去了笑容的美丽的脸上冷冷淡淡的。这让刚觉得有些不是滋味。而Johnny桑却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样，依旧神态自若，对光一的不正常表现完全视而不见。刚心里的愧疚未免更深了。
　　他很想告诉光一，自己并不是因为讨厌他所以才拒绝他的。但是他觉得无论怎么解释，既然自己无法达成光一的心愿，那么再说什么也都是没用的，不如索性保持沉默。就这样，尴尬的气氛一直持续到晚饭时间，刚和Johnny桑面对面地坐在餐桌前。
　　“啊、光一他……”刚看到餐桌上只摆了两个人的餐具和食物，忍不住开口询问。
　　Johnny桑轻声一笑：“光一他是Fatima啊。他并不真正需要吃饭。当然，今天他说他不想吃。”
　　“哦……”
　　“来、坐下吧、刚。今天的晚餐是光一做的哦！”
　　“……平常的晚餐、也都是他做的吗？”
　　“怎么会。他只有偶尔心情大好的时候才会神来一笔，就像他偶尔才会叫我一声‘父亲’一样。这孩子可不是普通的任性啊！”
　　刚心情复杂地坐在了餐桌前，盯着满桌的美味食物，怎么也想象不出光一穿着围裙在厨房里忙碌的样子。他觉得自己根本吃不下这样一顿晚饭。
　　“Johnny桑！”他突兀地说，“有件事我必须跟你说……”
　　“是光一的事吧？”Johnny桑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他跟我说过了。他说他会去参加十天后的发表会。”
　　“呃……”刚尴尬地愣了愣，随即追问道：“那个发表会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不愿意做他的主人的话他就必须去参加？”
　　“因为他答应我的。如果你不愿意做他的主人，他就会找一个能够保护他的人，代替我这个老头子继续陪伴着他。”Johnny桑叹息着说，“他的存在并不是不为人知的。我也不是从一开始就决定让他成长成这样。所以、没有办法当作他从来不存在。而我毕竟已经老了。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那么谁能够代替我来保护他呢？”
　　刚无言地看着须发皆白的老人。
　　“十天后的Fatima发表会是一场集合了东太阳系所有Fatima制作者最新作品的大型发表会，整个星团的骑士都会出席，其中当然也包括各个大国的顶尖高手。在那么多人当中，我想他也许真的能找到合适的主人也说不定。所以，这是约好了的。如果你不同意，那他就和我一道去出席那个发表会，试着另外寻找主人。”
　　“……原来是这样……”刚心情复杂地呢喃着。Johnny桑淡然地看着他。
　　“为什么……他会认定我这样没用的人呢？”刚摇头苦笑，“我连MH都没有。虽然是名义上的大公、是一国之主，但宫廷里的权臣从来不把我放在眼里。私底下，所有的人都说我是‘花瓶骑士’、中看不中用。这样的我，他到底是看中了我什么呢？”
　　“这个啊、我想只有问他本人才知道了。”Johnny桑意味深长地说，“好啦、刚，我不会责怪你的。光一那孩子虽然喜欢你，但这也要你本人同意才行。如果你不愿意，也不用勉强自己啊，对他也没有什么好处。来、吃饭吧，冷了就不好吃了。这个姜汁烧肉是光一的拿手菜呢，你尝尝看！”
　　“嗯……”
　　刚心绪混乱地答应着，食不知味地吃下了Johnny桑替自己夹到盘子里的姜汁烧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