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腐魏晋之曹丕篇》蝶影微踪

3、第二回

　　曹操在位于邺城南郊军营的中军大帐中宴请功臣。当然，崇尚节俭的司空大人的宴席中并没有山珍海味，多的是美酒。荀彧、郭嘉、曹洪、夏侯渊纷纷举杯向曹操表示祝贺。曹操高兴地朗声大笑，声如洪钟，道：“此番苦战八个月，终于攻下邺城，实是诸位的功劳！”众人听了此话，心下五味杂陈。有的忧国忧民，觉得此番苦战虽然取得胜利，但是以水攻城，城中百姓死伤惨重，还有可能造成疫病流行，实为下策；有的是为战略叹息，司空大人此番不计成本的攻下邺城，而将许都留在身后，如果割据的袁氏兄弟联手甚至再与刘表、孙权等一干人联合起来，趁虚而入，则司空大人必然无法兼顾，势必陷入被动之中，实为险招；还有的，是为自己叹息，自己已经离开家乡多长时间了，司空大人军纪如铁，连一点儿懒也偷不得，而且粮草也不济，这大半年过得真是苦。但众人表面上皆是笑靥如花，齐声朗朗向曹操祝贺道：“皆为司空大人英明神武、料事如神！”

　　曹操看在自己右手边木榻上坐着的陈琳，那个可怜的文人脸色苍白，嘴角勉强牵起的笑容和哭差不多。曹操朗声大笑：“还有陈主簿成了曹某人的座上客！”陈琳立刻小声说着：“司空大人过誉了，过誉了。”他抖抖索索地拿起酒杯，曹操笑着和他撞了一下杯，倒把他的半杯酒撞了出来。曹操喝下酒，然后皱着眉，带着开玩笑的口吻问他：“卿写檄文，言辞犀利，文采飞扬，但是骂我曹某人就好，何必连我的祖宗都捎带上呢？”陈琳手中酒杯落地，扑通一声跪在曹操的面前，几乎要哭了：“司空大人饶命，那都是袁绍逼迫在下写的啊！”曹操仰天大笑，立刻将他扶起来：“陈主簿这是干嘛，曹某人当然知道，刚刚只是一句戏言罢了，主簿大人怎么能当真呢？”旁边人立刻开始吹捧：“司空大人虚怀若谷，最是爱才若渴。”

　　正热闹着，一位偏将匆匆进来，曹操认出他是许褚身边的亲信。那位偏将跪下表示有事要秘奏，曹操不满道：“没看见我这儿正宴请众将军呢，有什么事待会儿再说！”

　　那位偏将动了动唇，曹操看到他苍白的脸色，知道必有急事，便把他宣到身边，那位偏将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曹操的脸色一下子变了，目光转而阴冷。帐下诸人看见这情景，顿时心中一凛，不知道这当口儿还能突发什么变故，让司空大人如此变色。也有些知道内幕的多少猜到了些，神色间一下子变得暧昧的高深莫测起来。

　　曹操听完偏将的话之后，便让他离开了，然后没事人一般笑着将杯中酒饮尽，谈笑自若，继续戏弄陈琳取乐，仿佛刚刚什么也没发生一般。

　　众人皆心下惴惴。这时，曹丕走了进来。

　　他面带微笑地向曹操行了礼，然后坐到曹操左手边空着的木榻上。

　　曹操笑着问他：“丕儿去哪儿了，为何来晚了？”

　　曹丕笑道：“孩儿担心邺城中还潜有敌军残余，于是领着几个人到城内各处巡视了一番。”

　　曹操环顾四周，道：“诸位，鄙人有儿分忧啊。”

　　曹丕但笑不语，眉眼和顺，拿起面前的酒壶，亲自为父亲倒了一个满杯。

　　待酒席散了之后，曹丕也待离开，曹操忽然叫住了他：“丕儿等一下。”

　　曹丕心下有数，于是转过身来，静静地躬身聆听。

　　曹操的脸在帐中偏暗的光线中看起来依然是微笑的，但是在他浓黑的眉毛和嘴角边的暗影里藏着一些危险的东西。他问道：“你去了袁氏的宅邸？”

　　曹丕应道：“是的，司空大人。”虽然他们不是皇家，但是他自十岁之后还是鲜少称呼曹操为父亲。

　　“你见了袁氏家眷？”

　　“是的。”

　　“我什么时候让你去见的？”曹操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冰冷。

　　曹丕依旧回答的不疾不徐：“孩儿只是担心城中的安全。怕袁氏宅邸还潜藏着敌人残余。”

　　曹操的嘴角掠过一丝微笑。他心想，这小子倒也会找理由，表情也到位。他爱才，而且目光犀利，能准确地把人才从人群中挑出来。

　　为了这个臭小子，难道我曹操要割爱那个美人？曹操心里想着，觉得儿子如果不提，他还是最好装呆，抱得美人归比较重要。

　　而这时，曹丕抬起了头，眼睛笑得弯弯地望向曹操，猝不及防地就放了大招：“父亲，孩儿想娶亲。”

　　曹操的心漏跳了一拍。该来的还是来了。

　　“娶谁？”还想垂死挣扎一下。

　　“甄氏。”

　　曹操心头戾气顿生，阴冷道：“甄氏不合适，一来她比你大了好几岁，二来她已经嫁过人了，而你还未娶妻。”

　　曹丕跪了下来，垂首道：“丕儿今日见了甄氏，觉得共度一生的女人终于出现了。何况司空大人不是说丕儿已经到了娶亲的年纪了吗？”

　　曹操沉默了。到了娶亲的年纪，丕儿已经到了娶亲的年纪了，如果曹昂不死，自己现在应该已经抱上孙子了吧。可惜自己年届五十，连年征战在外，儿子不少，却一个孙子都没有。

　　曹操一时间有些自怜。

　　他又想起刚刚见到的曹丕罕见的笑容，居然心情也有点开朗起来，自从曹昂死了之后，丕儿在自己面前有多久没这么笑过了？

　　曹操不禁想起曹昂死的那个晚上。当时，匆忙逃脱的他穿着单衣赤足站在寒风中，心中罕见的只有后悔两个字，而当时随军的卞夫人脸色苍白如纸、满脸泪水，对曹丕的存活已经不抱希望了。

　　曹操是个见过无数大风大浪的人，几乎可以达到晴天有个霹雳掉在脚边都不心跳加速的程度。但宛城的那个晚上绝对是他一生中的痛。在那个晚上，他失去了钟爱的大儿子、大将典韦、侄子曹安民。也失去了结发妻子。丁夫人知道他为了一个女人致使她一手养大的曹昂战死之后，将手中的纺锤扔到了他的身上，痛哭失声，之后毅然同他断绝了关系。

　　当伤痕累累的曹丕伏在马背上出现的时候，曹操感到了一种发自内心的欣喜，而卞夫人的身体晃了晃，直接晕了过去。他将曹丕搂在怀里，摸着他冰冷的身体，他当时满心只有一句话“丕儿，幸好你还活着”。

　　曹丕在烈烈的寒风中睁开眼睛，他不断尖叫着，撕扯着曹操的衣服。刚醒转的卞夫人想过来安慰他，却完全插不进手去。曹操完全愕然了，他这个儿子一向害羞、内向，他从未见过他这么激动的样子。当时曹丕一直在叫着什么，一开始曹操没听清，后来听清了，发现他撕心裂肺喊的是——

　　“大哥死了！大哥死了……”

　　歉疚。当时曹操深深地感到歉疚。他很少有泪，但那次他落泪了 。

　　虽然当初坚持破城，也有一部分原因是想霸占传说中的倾国美人甄氏，但是脑洞大开的司空大人最终还是答应了儿子。将自己垂涎的甄氏让给了曹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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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曹操脑洞够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