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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六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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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昏沉沉中，曹冲在周不疑面前奔跑着、欢笑着。他笑着回过头，向他伸过手来。他冲他轻盈地笑：“不疑，这世上你最懂得我。”周不疑努力把手递过去，控制不住地流下泪来，喊道：“把我带走，求求公子了，求你……我真的从来没有想过害你……从来没有过……”
曹冲停下脚步，转过身向他走过来。周不疑再也支撑不住自己沉重的身体，轰然倒地，艰难地仰头看着走近他的曹冲。又是一阵模糊与摇晃袭来，曹冲似乎在他面前蹲下来了，把脸凑过来。因为距离太近，他反而看不清他的容貌，只能看见他清澈的眼波与鲜艳的嘴唇。
周不疑觉得自己应该亲吻这鲜艳的嘴唇一下，因为这可能是最后一次机会。
“哗”的一声巨响，透骨的寒冷如同一把利剑，从天灵盖直直地劈下来。周不疑费力地睁开眼睛，这才发现刚才的眼波与嘴唇只是梦。
庄生梦蝶，蝶梦庄生。
也许现在的地狱才是梦。周不疑想。
而眼前的人确实很像在梦里才会出现在这里的。面容憔悴的环夫人戴着飘着长面纱的斗笠，正站在黑暗的牢狱中看着他。她扔掉手中的水瓢，气喘吁吁地对被绑在刑架上的周不疑说道：“我能在这里呆的时间不多，你快告诉我。”
没头没脑的一句，美丽的环夫人在曹冲死后仿佛老了很多岁，但是今天，周不疑看到她的眼睛非常明亮，闪着动人的光彩——就像燃烧到最后的蜡烛。
见周不疑还是愣愣地看着自己，并没有说话的意思，环夫人急了，继续低声催促道：“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杀死冲儿的到底是谁？你一定心中有数对不对！否则为什么曹丕会把你囚禁起来？为什么是他？所以一定是那个女人干的，对不对！”环夫人把脸凑到周不疑面前，她脸上的神色很狂热，她的眼睛汪着颤动的泪水。
周不疑摇了摇头。不要说他根本没有证据，就算有，现在他也是被关在曹丕的地牢里。
曹冲是眼前这个可怜女人的唯一，周不疑心中抽痛，虽然自己已经被打得不成人形，还是分了一部分同情给眼前的女人，开始劝她：“环夫人，您快走吧，此地不宜久留。我什么都不知道，您不要太难过了……”
“你不肯帮我？你也不肯帮我！”环夫人满面通红地低吼起来，脖子上青筋暴起，双眼充血，模样非常可怕。曾经的她是那么从容姣美，笑的时候梨涡浅浅，周不疑从没见过她现在这幅样子。
“好，我帮您，环夫人，请您吩咐我该做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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卞夫人站在产房之外。里面，甄姬正在生产。
她扫了一眼身边的人。已经看了很多遍了，环夫人不在。她微微蹙起了眉头。
她身边，曹植正忙着吩咐人找曹丕过来。手下的人七嘴八舌地回说二公子已经回来了，只是还没过来。卞夫人瞥了曹植一眼，她知道曹丕为什么会消失几天。曹丕知道了一切，她一开始也很不舒服，但是如果她的事情被曹植知道的话，她觉得自己一定不止是不舒服了——她将完全不能忍受。曹植是她最钟爱的儿子，而且他是那么单纯、那么正直，如果被他知道自己的曾经……卞夫人垂下目光，她试图掩饰自己的焦虑。
冷静，冷静下来，她在心中默念。现在环夫人一定在周不疑那儿，周不疑在曹丕的地牢里，曹丕又回来了……那么曹丕肯定会去地牢，事到如今，他不会让周不疑活着……如果环夫人也在那里……
曹植左盼曹丕不来右盼曹丕不来，于是对卞夫人道：“母亲，还是植儿去把子桓哥请过来吧！这是他的头生子，他若不在左右，无法第一时间知道孩子降生的消息，一定会抱憾终身的。”
卞夫人看着他，目光有些飘。曹植觉得母亲似乎没有听见自己刚刚说的话，她的目光很奇怪，有着一种淡淡的悲伤与留恋。她抬起手，轻抚他的额发，睫毛微颤，眼中似乎有泪光在闪烁。
曹植奇怪地看着她：“母亲？”他温柔地轻唤了一声。
“你去吧。”卞夫人悲切地微笑了，笑容很美，但是神情中的悲伤是曹植无法理解的，他一时间怀疑自己的提议是不是错了。
“没事，你去吧。去把你哥哥请过来，你说得对。如果环夫人也在的话，请她一起过来。”卞夫人坚定又温柔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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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不疑听了环夫人让他做的事情之后，惨然地笑了：“那么，环夫人你让我指认的那个人在哪里？”
环夫人双眸闪烁着狂热的光芒，急切地说道：“我已经知道他是谁了，我可以立刻出去找他！他以为他假扮太医给冲儿诊病的当天改装了，我就认不出他来了？他是那个女人身边的内侍！我知道的！”
“这么说，他现在已经不在府里了？卞夫人已经让他走了？”周不疑低下头幽幽地问。
“我能找到他！”环夫人放下了面纱，除了斗笠，她也是一身外出的打扮，“我以前和他交谈过，我知道他的老家在哪里！”
周不疑摇摇头。环夫人见他摇头立刻着急了，吐出一连串的质问：“你不相信我？你觉得我肯定斗不过那个女人对不对？你也害怕那个女人对吗？你怕死了？你不想为冲儿做些什么了？”
周不疑抬起头，眼睛越过环夫人的头顶，低低地说道：“夫人，不是我不愿意，只是不疑真的没法儿等那么久了。”
环夫人扑上来开始解周不疑手腕上的绳索，说道：“我现在就放你出去，你待会儿跟我……”她正在手忙脚乱地解绳索的时候，忽然听到身后有声音响起。
“环夫人，您来了为何也不告诉子桓一声？”
当曹植赶到曹丕府邸的时候，他看到曹丕的马正停在府门口。他立即舒展了蹙起的眉头，欣喜地问立在马边的小厮：“子桓哥回来啦！如何还不出门看嫂子去？再不出门，小公子就要出生啦！”
小厮期期艾艾，眼珠子乱转，似乎在绞尽脑汁地组织语言。曹植可等不了那么久，他都已经好几天没见到子桓哥了！他果断地直接冲进了府邸。
然而，他找遍了府邸都没看见曹丕。于是，他犹豫地来到了地牢门口。果然在地牢门前看见了夏侯尚。
夏侯尚见到曹植也是半张了嘴，立刻拦住了他，摇了摇头，非常生硬地和他拉起了家常。
曹植皱着眉头听夏侯尚结结巴巴地吹嘘自己的风流史，其实他知道他只爱那个在邺城城破之时捡到的小丫头。那小丫头其实长相非常一般，但不知道为何就牢牢吸引住了面前这个“风流倜傥”的夏侯尚。
曹植忽然想到卞夫人最后和他说的话，让他把环夫人也带回来……他的心里生出了一丝狐疑。他忽然想到了杨修和他说的话，关于曹冲之死的传言，而如果环夫人也在这里……脑中一阵电光火石，曹植感到手脚冰凉，他的脸色阴沉下来。趁其不备，他忽然一把撞开夏侯尚，直接闯进地牢。
他从未来过这里，这里面的潮湿与黑暗超出了他的想象。身后，夏侯尚在追他，他疾步向前走，骤然停住脚步。因为他看到了黑暗中的环夫人、曹丕与周不疑。
曹植觉得咽喉似乎猛然间被人扼住了，心脏疯狂地跳动起来。曹丕正慢慢地向他转过头来，他手里还握着剑，而剑尖正扎在周不疑的心脏上。
环夫人无力地坐在地上，摇摇欲坠，她的头上戴着面纱，看不到表情。
窗外，苍白的光线射进来，曹植看见周不疑死亡的脸上居然带着满足又幸福的微笑，而曹丕的脸上却满是空洞的悲伤。骤然看见曹植，他显然也很惊讶，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是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身后，夏侯尚气喘吁吁地赶上来，大声道：“子桓，这真不怪我啊！子建他……”可当他看清眼前的场景时也呆住了，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反应过来的曹丕立刻将剑从周不疑的胸口抽出来。他有些慌张，没有防备，骤然暴露的伤口中喷出的血液直接喷溅在他的身上。
“父亲……”他终于吐出了两个字，声带格外喑哑。曹植看着半身染血的他，沉默了半晌，只说了一声“大嫂要生了”，就转身疾步走开。
回身的瞬间，善感的曹植落下了泪水。他努力咬住嘴唇，愤然振袖离开。他感到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砰然碎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帖子真的没有怀孕！（泪目）还有各种谈恋爱的节奏都有些慢，大家稍安勿躁，我会严肃地把这件事提上日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