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烟(上部)》袁子弋

50、第四十九章

　　以晴
　　昨夜的疯狂让兰陵疲惫不已，现在躺在榻上浑身还是像散了架了一样又软又痛，疲惫地闭上双眼，才觉得头也隐隐作痛，腰又酸，闭上了眼睛就连睁都不愿睁开了，可在外阁的太监还不依不饶地念着奏章，一句一句地不停问：“请王爷旨意。”
　　兰陵痛苦地叹口气，外面的催问真像要他的命一般，现在自己浑身难受，哪里有力气来应付奏章？
　　“王爷——”随着太监一声阴柔细气的问安，兰陵懒懒地睁开眼，纬琦一身素服走进来，坐在榻边拉起他的手：“没事吧？”
　　“哥哥，”兰陵脸微微一红，“让你见丑了。”
　　“我们亲生兄弟有什么丑的？只是你为了女色这样糟蹋身子，竟然不能上朝，让臣下知道了未免不好。以后可不要了，节制一点，啊。”
　　“是。”兰陵恨不能把脸皮撕了——现在伊宁肯定要笑死自己了——早知道就不吃那些春药了。
　　“我不打扰你处理政事了。”
　　“哥哥，”兰陵拉住纬琦，“你别走，我现在厌烦死了。”
　　“可是你要处理政务啊。”
　　兰陵一听政务，又觉得头痛厉害起来，不禁扶住额角仰了过去，吓得纬琦赶忙扶他躺下：“好，好，我不走了，我在这里弹琴给你安神，好不好？”
　　“好。”兰陵闭上眼睛。
　　纬琦在内阁的琴几前把白玉葱指按到弦上，慢慢地抚起来，耳中却仔细地着外阁的太监念着奏本，眼睛不抬，心里却将听到的琢磨得飞快。
　　“准。”
　　“免。”
　　“退回重议。”
　　兰陵闭着眼睛，想都不想，听过了就说。
　　“兰陵啊，这样的事不必退回重议啊，那位大人说的有理，而且办法也好，何必又多此一举让他重来一遍呢？”
　　兰陵脸一热，羞愧地说不出话来，纬琦却像记起什么，突然跪到地上：“摄政王爷恕罪！”
　　“哥哥，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啊！”
　　“小王无意听到，胡说而已，望王爷恕罪！小王并非有意违背祖训，并非有意干政，小王该死，王爷恕罪！”
　　“哥哥，我知道了，我又不怪你，你快起来啊。”
　　“谢王爷。”
　　兰陵看着仍旧惊颤的纬琦心里一酸：自己这个哥哥最可怜，身体孱弱，自幼丧母，又不得父皇母后的宠爱，被兄弟们任意欺负，大婚之后就被指到最远的蕃国作蕃王，到了现在在自己这个弟弟面前还这样颤颤惊惊，真是让人看着都心碎。
　　“哥哥，我现在这样，实在处理不好政事，不如你帮我——”
　　“那怎么行？我是蕃王啊，不能的。”
　　“我给你立特旨，让你代我执政半月就好，你看我现在这样能撑得吗？再说你也是皇上的叔父，又已经治理蕃国那么久了，相比之下定然比我治国有方。”
　　“可，可这是朝廷啊，我那蕃国才多大？”
　　“哥哥，其实这些奏章都是各部大臣审议过的，我不过定夺一下，至于圣旨伊宁做主即可，我也只是盖上玉玺而已，很简单的，你当帮我就是了。”
　　“可，可我又没有虎符，又只是一个蕃王，他们怎么会听我的？要是他们——我可能就——”
　　“不会的，”兰陵垂下头，眉头一皱：难道要把虎符交给他来服众吗？这样已经是越制了，再交虎符岂不是……
　　“兰陵，还是不要了。”纬琦走进他将手扶在他肩上，食指轻轻一压，兰陵立刻觉得头晕目眩，心口发紧，险些昏死过去，扑在榻上：“还是不行，我实在难受。虎符不能给你，但我下道旨意，就说把它给你了，再给你可调动禁卫军的白虎幡，他们不服气，你就拿这两样吓唬他们，他们一定不敢怎样的。”
　　“也好，”纬琦脸上失望的神色一闪即逝，“那小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嗯。等我休养好了，就不必劳烦哥哥了。”
　　纬琦亲切地对兰陵一笑，心里却笑得吓人：你怎么会休养得好呢？再吃一些药，只怕还会重呢！

　　月夜的风好凉，以晴披着长衣守在兰陵的榻边，看着熟睡的兰陵黯然泪下：王爷，你怎么能那么傻，把自己的命交到我那可怕的姐夫的手里？你知道吗，现在他已经让我给你喂解药了，这说明这半个月间他已经部署好了，他要你活着看到他赢的样子，他要赢你啊！伊宁大人已经被抓起来了，这里却什么都不知道。现在朝廷里已经快空了，就算你要找救兵也找不到了。我真傻，竟然相信他的许诺，竟然相信他不会伤害你，竟然还帮他来害你！你恨不恨我？要是可以，要是我当初没有和姐姐遇到他，我们没有成为他的妃子和死士，要是我是在你的身边……兰陵，你会不会喜欢我？会吗？
　　我知道自己根本不配喜欢你，但又那么傻，那么一相情愿，结果被姐夫利用，爱你反倒又害你。兰陵，我好恨自己，好恨这个人面兽心的姐夫，可是事到如今，我已经不能回头了，对不起！但是我不会让你死的，你放心，我不会让你被他赢去一切的，我要用命帮你夺回来！我再也不会犹豫不决了。为了姐姐，为了姐夫，为了自己，我已经做了太多的错事，这次我要为你做对一次，兰陵，你等我。
　　以晴甩开长衣，望了兰陵最后一眼，快步地走出门去，一路飞奔，不消一刻便站在兰昕阁最内处的一处厢房前。
　　拍拍门，柔雪打开门，吃了一惊：以晴穿着一身贴体夜行衣，头发像男子一样高束起来，腰上还系着数把匕首，脸上没有平时的胭脂水粉和温柔浅笑，有的只是一片冷漠：“我要见离烟。告诉她，兰陵王爷明天就要有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