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献祭的少女（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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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莉曦便被人抬上了硕大的祭祀案台，苍老的女祭祀脸上画满了黑色咒文，平添三分可怖。
那女祭祀嘴里念念有词手里也不闲着，不容分说地就褪干净莉曦身上的衣物，莉曦是使出了十二分定力才没有尖叫出来，缩成一团遮掩自己。她的裙子可从来都是从脖子遮到脚踝的~
接着，就是不知道是什么动物，或者是人的血浆自头顶淋下，莉曦立即被粘稠的血液包裹住，又被女祭司引导着走到祭祀案台的中央位置跪下，而摆在自己面前的就是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破旧红色长袍。
又是四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少男少女被人举了上来，看样子应该是奴隶，他们的手腕脚腕均被刀子划开，伤口很深，在不允许使用巫术的情况下，是不可能自行愈合的，新鲜的还带着温度的血液正从他们年轻的躯干中流失。
接着便是环城，硕大的四方祭祀案台的每一边都有约十个壮汉抬着，整个队伍的族人都在进行一种激烈、粗犷而古怪的轮舞，周围响着阴沉而不和谐的节奏，香烟缭绕。
猛一看，是喧闹而极度狂乱的，可细细聆听，就会发觉，这更像是一种有规律的哀鸣和忏悔，呼唤着远古的灵魂，献祭他们的虔诚信徒。
每个人都感觉不到疲倦似的，旋转、欢跳、揖身、叩首、呼嚎，直到到了部落中心的祭祀地点，兴奋感仍旧在人群中流连不去，响彻山谷的欢呼绵延不绝。
小腿上一阵温热的粘稠感，莉曦环视四周，原来那四名祭品流出的血液已然铺满了整个祭坛，其中三个已经因血液枯竭停止了呼吸，还剩最后一个强撑着不去合上自己的眼睛，微弱暗淡的光芒即将熄灭，没能坚持多久她没再眨一下眼睛就去了，徒留不甘心的双眼空洞地望着莉曦。
莉曦身子发冷，相反的，脚下的血池那本该渐渐丧失温度的血液却越发炙热了起来，烫得莉曦落不下脚。本该覆盖在污血下的少女胴体也清晰了起来，莉曦用肉眼看得见那些包裹在自己身上的血液被自己的肌肤吸收殆尽，直至露出自己本来的雪白躯体。
突然，一种强烈的心灵感应袭上心来，她略带一丝慌张的将双眼移至自己眼前的那件不知在什么邪恶法术下已然变得鲜活华丽的血红长裙上，再一个闪神，那裙子竟是已然正正好好地穿在自己的身上。
听觉和视觉瞬间变得敏捷百万倍，她看的见整个巫族祭祀队伍最后一个人长在左边脸颊颧骨上的两颗黑色小米点。
耳边的声音仿佛被放大数倍了一样，风流淌的声音，云翻滚的声音，人们心脏激昂跳动的声音，蛮横得令人心焦的鼓点，还有穿越时间与空间限制自远古而来，是签订了契约的恶魔的嚎叫。
可在这些杂乱繁复的各种声音之中，莉曦听得最为真切的，是那一代代献祭给恶魔的少女们的泣血怨恨。都仿佛在催促着莉曦，跳出那献祭之舞。
莉曦站直了身体，不，应该是那件诡异的裙子支配着莉曦站直了身体。
那粗野的节奏，就像是一个原始的咒语，莉曦的脸上尽是彷徨以及惶恐之后的神思恍惚。她任由那裙子摆弄着她，每一个动作都诡异之极，古怪而荒诞，却也极为夸张，极其耗费体力。
莉曦抽空看了眼海因莱恩，仅仅视线短促的交汇，海因莱恩骤然全身紧张起来，试图向莉曦的祭台跃身，可惜安插在他身旁的四只粗壮有力的大手及时拖住了他——原来，他身上的伤是这样来的。
人群开始颤栗，他们的力量都要被抽取到那短暂的载体上——莉曦.乌洛贝克——以表示对所谓“祖先”的崇拜和忠诚，沉甸甸的疲惫如同铅水一般灌进了莉曦的身体，她感觉自己的每一次动作都做得更加困难，她一次又一次地跌倒在祭坛上，又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重新爬起来。
她控制着自己恍惚的视线，在她那古怪的扭动和张扬的摇摆下，她看着祭坛下的人接二连三地瘫软在地上再动弹不得，卑微得像狗。
再然后，就是，参加祭祀的全部贵族的臣服。
身为这一代的巫族族人和远古“祖先”的联系纽带，莉曦可以切身体会到此时此刻族人的虚弱和远古“祖先”的满足。再然后，就是接收远古“祖先”力量的时刻，凝聚在长裙上全部族人的力量，仿佛起着指引作用一般，将那远古“祖先”赐予的新力量皆引入莉曦的体内。
若是往届的其他祭品，定然会在这样的冲击下神志不清开始灵魂出体，但是这一次是莉曦，她始终高度警惕，告诫自己保持住最后一丝清明，抵抗那不断袭来，且愈发沉重的晕眩。
同时被两股强大的力量冲击进体内，莉曦竭力调节自己以便自身力量与新的巫力更为融洽地结合。
而她的舞姿也越发得疯癫狂野，同样瘫软在祭坛下的伍迪.乌洛贝克见这情形，便知道，莉曦.乌洛贝克就快要完成这个仪式，然后大家输出的巫力就会强上几倍地重新回到自己的体内。
然而。
就在大家满心期待地等着接收回自己那强大了数倍的巫力之时。遮天盖日的沙尘暴袭来，将这些已然丧失行动能力的巫族权势显赫们皆数埋没。
祭祀现场当然要严密保护，周围都由族中精英设下结界，所以这沙尘暴并非偶然，定是由结界内的某个人发动的，而这个人是谁？
伍迪.乌落贝克不可置信地将视线投向祭坛，那个扭曲狂舞的身形。
沙尘暴已经来了，莉曦还没有停下翕动的嘴唇，她一直留意自己体内的巫力变化，所以可以在这的情况下依旧掌握着力量的主导权。而她的下一个咒语，念的却是封印咒，级别很高，很考验人的精神力，对付依附在长裙上的智慧灵体刚刚好。
智慧灵体发现了异常，然而仪式中她有着她的特定程序，出了一点差错后果不堪设想，仅仅是发出一声愤怒的悲怆长啸，面对莉曦突如其来的反戈，她毫无招架之力。封印咒，顾名思义，就是封锁住能力、感官和意识的囚禁方式。
除了巫族一些权力核心，几乎没有人知道，春祭仪式的最后一步，献祭者并不是狂舞至死，献祭者真正的死因而是藏在裙子里的灵体的屠杀。
感受到智慧灵体的沉睡，莉曦那布满汗水的苍白小脸终于浮现点笑意，而来自远古“祖先”的最后一点力量也都输进了自己的体内。
莉曦.乌洛贝克跪在偌大的祭坛上，鲜血的温度已全然褪去，徒留一片冰冷，她仰脸望天发出舒服的长叹。现在可以说，她是巫族历史上实力最为强大的一个了——如果她能够顺利将这些巫力全部化为己有。
一个人的自由与生俱来，用不着任何人的给与和恩赐。
可当一个人的自由被压迫、被剥削，他都应该站起来反抗。这份坚持和这股叛逆，都自始至终地燃烧在莉曦.乌洛贝克的血液中。
所以，她胆敢背向自己的种族，只为母亲曾带她见过的那一方湛蓝天空。
她缓缓从祭坛上走下来，十四岁稚嫩的脸庞身形，岁月久远的破败红裙，倾国倾城的容貌不施脂粉，黑色的长发在风中飘逸流动，而那双深黑色的双眼深沉得生出一种无光泽质感的恐惧感，深邃得无人能够将那里看透，却不得不驻足。
她是美丽的，同样也是可怕的，她白玉一般的双足走过的地方无不丧失了生机，硬生生将肥沃的土壤变成了砂砾——伍迪.乌洛贝克有些艰难地抬起头看向莉曦，她已然进化为百年难得一遇的巫灵，巫族是多少年没有出过能进化到巫灵的强者了。
“我的母亲，她是天底下最了不起的女人，而你，配不上她。”莉曦居高临下地对伍迪.乌洛贝克说道，她与母亲的怨恨也只是凝结在这么一句话里。“你！不！配！”
“不，不。不！没人敢这么做，莉曦.乌洛贝克你不能走，我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伍迪.乌落贝克愤怒地咆哮，身后是一片巫族权势的悲愤哀鸣。
她已经不再需要惧怕他了，莉曦找到事先藏好的简易包裹，轻而易举地撕裂了结界。守卫的士兵诧异地看见本该死在献祭案台上的献祭者跑了出来，还不等询问弄清楚情况，就被已然脱胎换骨的莉曦轻易地挥开，冲击的力量之大让他们在地上滑动了整整十米才停下来。
这是巫族有史以来最大的浩劫。
几乎所有的权势人物都被抽空了力量，那件血红长裙是巫族与祖先唯一的联络途径，不完成春祭仪式就无法再与祖先取得沟通，而巫族的力量如果得不到祖先的补给，终有一天会枯竭会消失，这与灭族何异？
巫族士兵首领那洪钟般的嗓音再次响彻整座城池：“饭桶们，搜查结束之前，谁的鞋子还没有磨露底，我就剁了那双脚喂进你的臭嘴里面!”
这些天的怪异举动实际上都是在为这一时刻做准备的，莉曦按照之前人族奴隶实验出来的经验，径直选择南向主路沿边的荒芜小路，果然一路都没有出现追兵的搜捕。
可这只是个开始，逃离了她从小长大的巫族王城，又会有什么样的命运等待着她。莉曦不知道，但她从未感到过恐惧。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献祭的少女（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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