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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young and straight ...

  •   李丛木没及时回应,只是眼神中带着疑惑,却又坚定地盯着程归看。好一会儿过后,他才皱起眉问:“你刚才为什么躲我?”
      没看见你、在赶时间、错把电梯的关门钮当成了开门钮。这些都是可以搪塞的理由。可是有什么意义?逃不掉,就只有认了。心里这么暗示着,程归也不由低下头,似有些投降受训的意味。
      忽然,从电梯口传来一连串高跟鞋的声响,几秒钟后,一个女生停在程归身后,气喘吁吁地说:“啊呀,原来你们在这。”
      程归转过头,看到说话的女生正一手扶着腰一边张嘴喘气,露出一排洁白紧致的上齿。
      李丛木走进门,有些关心地接住女生快没力气拎住的圆筒形旅行袋,边问她:“我说下来追个老同学,你怎么也跟着下来了。”
      “我看你样子那么急,以为有什么事呢。”女生的声音很明快,却又带着那么一点儿恰到好处的娇媚,边说边看向回过头的程归。
      李丛木介绍道:“这是我高中同学,程归。”又莫名补问一句,“你现在还叫这名字吧?”
      程归愣了愣,没直接回答,而是跟女生说了声“你好。”
      “你好呀。”女生已经缓过气来了,站直身体,笑着说:“我是丛木的女朋友呀,我叫郝姝,是静女其姝的那个姝哦,不是大叔的叔,也不是小小酥的酥。”
      这滑稽的名字解释,让停滞的气氛终于有了一点点流动。
      “那个,”程归刚想说话,手机就在这时响了,接起来是公司的同事,跟程归说有一块打算竞拍的土地要临时改变测算方案,很急,要让他连夜赶工。程归回说:“我这就回家去算,然后邮件你——”
      话未说完,手机却突然被李丛木摘过去了。
      程归的手还举在耳边,就听李丛木对着自己的手机说:“哥们儿,今个冬至又是周日,大伙正喝酒吃饺子呢,有事周一说哈。”他说完,就“嘟”的一声把电话挂了。
      程归微微张口,却没说出话来。
      郝姝从这两人的“互动”中看出一点儿不寻常的意味,眼神里蒙上些许疑惑。李丛木没立即解释,而是低着头在程归的手机里输入一串号码,按下拨号键,然后他自己的手机就震动起来,应该是想用这种方式存下程归的号码。
      李丛木把手机还给程归,才跟女友解释自己刚才的行为,说程归,“他这人啊,就是受累命,不太会拒绝人,上学那阵就经常被老师当苦力用。”
      “是吗?”郝姝看着程归的脸,明明很有光泽很有福气的样子。
      李丛木眼中滑过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把手搭在程归肩上说:“可不是,老师让他收作业,他就收作业,有人不交,他就站在人桌前不走,直到那人把他作业借去抄一遍交上去。”
      听到这,郝姝微微抖肩笑了一下。
      李丛木接着说:“老师让他帮忙批卷子,他就在自习课上批。都是一个班的同学,心里没底的就给他传小纸条,让他多给算几分。他呢,就一板一眼地回纸条说,多给你算几分,就要给排在你前一名的人也多算几分。”
      郝姝忍不住笑出声。程归则有些不好意思,并且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李丛木接着说的是:“老师还让他去帮助后进生,一个不思进取只爱玩的后进生。他呢,自习时就乖乖去和那个后进生坐一桌,还给他讲题,帮他复习,虽然他明明是不愿意的,却也不知道开口拒绝。”
      “我——”程归想说,我没有不愿意。但在李丛木看过来时,他又没说下去,他知道如果他反驳,那么李丛木就有下一个问题在等着自己。
      郝姝也好奇地看着,程归只能在心里叹口气,果然如自己预想的一样,不论怎样解释,他都只能是自相矛盾。无解。若酒真能解愁就好了,明明之前喝了那么多。
      与其想着怎么狡辩,不如直面吧。程归抬起头,用少有的厚重声音对李丛木说声:“对不起。”
      李丛木放在他肩膀上的手一顿,随即抬起又落下,沉沉在他肩头拍了一下,“走,我们找个地方去坐一会儿。”
      程归没有说出拒绝的话,因为他能感受到那只手落在自己肩膀上的力道。
      郝姝打破尴尬的气氛,欢快地说声“好啊”,先踩着高跟鞋跨出门,指着不远处一家店面跟李丛木说:“那里不错,看着蛮适合聊天的样子。”
      程归看过去,是一家咖啡厅,招牌上的名字叫“苦与甜”。
      三人走进店面,找个靠窗的卡座坐下。穿着黑色围裙的服务员走过来,问:“三位喝点儿什么?”
      郝姝看着桌面上嵌在玻璃中的品目单,说声:“玛奇朵。”又替李丛木说:“给他一杯拿铁。”然后看向程归。
      程归一边看手机屏幕上显示的“10:05 pm”,一边对服务员说:“柠檬水吧,谢谢。”
      服务员收单离开,郝姝略带好奇地问程归:“你不喜欢喝咖啡?”
      “嗯,有点儿喝不惯。”程归笑了一下。只是单纯礼貌地微笑一下,但因为脸上的酒窝,看起来却仿佛是开心的样子。
      郝姝又说:“你声音很好听哦。”
      “呃——”程归其实对自己的声音最没信心。
      在十五六岁时,当同龄的男同学都开始轰轰烈烈地变声,他的嗓子却一片平静。他起先以为自己只是发育晚,比如他是在十六岁时才突然从一米五几窜到一米七的,但当他过完十八岁生日、大学毕业、又开始读研、身高停在一米七七不再变化,他的嗓子却都没粗起来,他终于不得不承认要么是上帝忘了给他变声期,要么就是他声音变化得太微乎其微以至于都被忽略了。所以,即使现在参加了工作,他的声音依然过分清澈,好在不尖利,但无论如何都跟成熟威慑搭不上边,所以他从不喜欢在人多的场合讲话。
      想到生平恨事,程归略显落寞。
      郝姝却没注意到程归小小的变化,她只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聊天不就应该这个样子么?伸手接过服务员端来的咖啡喝下一口后,她又想起问程归:“你在什么单位上班呀?”
      李丛木一边低头喝咖啡,一边抬起浓眉,视线射到程归面前的柠檬水杯上,如果可以具象,就如同物理课本上的折射图。
      程归不太擅长没有准备的说谎,可他又真的不想让李丛木过多了解现在的自己,一时为难间只能拿起水杯掩饰性的喝掉一口。
      然而,李丛木探视的眼光仍在,程归只好坦白道:“一生置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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