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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第 8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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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真的能好起来吗?
不知是不是戒断后遗症,这1个月以来,他的头痛发作频繁了许多。为了辅助戒断治疗,以前他每每痛得凶时能给他注射的MAFEI也停了。每每头痛的时候,除了靠他自己硬抗,别无他法。
我不止一次看到他咬着唇,揪着自己的头发缩在房间的一角。每每我靠近他,他就会大声地冲我吼:“别过来,离我远点……”
支离破碎的气息夹杂着他越来越粗重的喘息久久地回荡在房间的上空。
我不止一次咨询过周医生。他说,强制戒断这么多年的DAMA,短时间内肯定会加剧身体的其他反应,除了辅助治疗,剩下的只能依靠本人的意志力。
于是,每每他头痛得厉害的时候,我只能远远地陪着他,看着他一次又一次地揪下自己的头发,撞着我包了泡沫的墙角。
因为头痛,他的睡眠也越发地差了。有时好不容易睡过去,很快又会在疼痛中惊醒过来。那一晚,便再难入睡。我想帮他,却不知道怎么去帮他。而他分明也不愿意我过度介入他的伤病。
“心儿,那会增加我的心理负担,你知不知道,你越关心,我就越觉得自己可能一辈子也只能这样了,那么我干嘛还要拖你进来……”
有一天疼痛过去之后,他白着脸这样对我说。
于是那些他被痛醒的夜晚,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吞下一大把一大把各式各样的止痛药,然后悄然离开卧室。
一开始,他习惯在阳台上抽烟,一支接一支,直到天明。这1个月来,他更多地呆在他的书房中。我不知道除了抽烟,他还能在那里干什么。有一晚,我曾经悄悄躲在书房门后窥探。可是他没有开灯,我只能看见飘飘忽忽的一点红,隐隐听到他嘶哑到极致的声音喃喃地说着什么。其间,似有我的名字,隔得太远,也听不真切。
他一日比一日憔悴下去,对着我的时候,沉默也越来越多。我除了抓紧画好戒指的草图,其他的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终于,它完工了,在我看来,是完美的一张图,完美的一个戒指。我几乎能想像出我戴上它的样子……
“等它做好了,我们就举行婚礼,好吗?”
那一晚,我偎在他身边,抓着他的手问他。
我很害怕他说不好。可是他沉默良久之后,竟然点了点头。
“心儿,真是对不起你……”
接着,他点起一支烟,吸到一半的时候,他突然说。
在我面前,他很少抽烟。虽然因为戒断DAMA的关系,他的烟瘾反而比以前大了,但再难受,在我面前,他也能强行控制。
今晚,的确是个例外。
迷蒙的烟雾升腾起来的时候,我也有些恍惚。
我说:“我不许你这么说,能嫁给你,就是我这一辈子最大的幸福了。我爱你,湛,是真的真的好爱你。”
他直到吸完那支烟,才说了三个字。
我也是。
我这才发现,他早已使不上劲的左手居然都还能紧紧地搂着我,在我裸露的肩膀上勒出了一道浅浅的红印。
我原本以为,这已经算是最好的结果了。虽然不是百分之百完美,但是我爱他,他也爱我。他愿意娶我,我能够嫁他,我也许还可以陪伴他一天一天好起来,这就够了。
可是我没有想到,惊涛骇浪早已无声无息地向我们靠过来。只需要一个浪头,就把我们打得体无完肤。
最先打破我平静生活的,是RAN在7月初的一个下午的来电。
“ANN,你上次托我打听的事,有点眉目了。”
RAN的风格就是开门见山。倒是我,足足楞了那么1分来钟才想起差不多两个多月前我托RAN帮我调查我以前在加拿大生活的事。这几个月来,发生了太多的事,我差不多忆经忘记了,或者说,我差不多已经接受了人生缺少一段记忆和怀揣着一些无关痛痒的终点和湛生活在一起的事实。
“你的初次入境记录大约是在1998年……”
“1998年……”
那一年,我已经17岁了,并不是小奶娃了……
可是,可是我怎么记得妈妈告诉过我,我们全家是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移民去了加拿大。
“是的,ANN,目前我能帮你查到的你的入境记录是1998年2-3月之间。不过……”
“不过什么?”
“你们全家的入境情况并没有官方记录。这个,还是我一个朋友从其他渠道推定的,所以,不好意思,耽搁了这么久才给你打电话。”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
加拿大对外籍人士的管理一向严格。长期居留人员的出入境记录属官方系统文件,有严格的登记维护注销管理办法,没有特殊情况,记录均是永久保存数据。现在,RAN告诉我,独独我们家当年的入境记录查不到了……
我的心加速跳动起来,额前不断有细汗流下来,我却一句话也不敢说。仿佛一个在黑暗中独自前行了许久的人蓦然间看到前方一丝光亮,却因为害怕危险,踌躇着不敢上前。
“ANN,ANN,你在听吗?”
我定了定神。
“我在,RAN。你刚刚说,是你一个朋友偶然通过其他渠道推定了我们全家的入境时间。那个渠道,是什么?”
RAN在电话那边沉默了好久。然后,我听到他说:“我的朋友是医生,他是通过你的一次手术记录推定的。”
加拿大国内有完备的社会保障,如果是本国公民或长居人口,享有完善的医疗保障,非上述人员则需自行负担昂贵的医疗费用。我猜,他的朋友正是通过这一点推定了我们全家的入境时间。
而对于那个手术,我的心中隐隐已猜到答案,所以我的声音反而平静得出奇。
“什么手术?”
“是……人工终止妊娠术。”
“谢谢你,RAN。麻烦你把你查到的所有资料尽快寄一份给我。”
我在一周后收到了RAN从加拿大寄过来的他所有的调查资料。
我于是又一次看到了那张照片。
在那张终止妊娠术申请表上端端正正地贴着。
很像我的一张脸。
扎着马尾,穿着白色的毛衣,年轻的脸上满是憧憬。
照片旁边的姓名栏俨然填着ANN YE,中文名:叶晓宁。
我,居然就是叶晓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