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寻回来的记忆》庄雨寒

77、第 77 章

　　明明我的脸近在咫尺，苏湛睁开眼的那一刹那，还是下意识地又眯了一下。
　　“叶心……”沙哑的声音中有着让人不得不心痛的不确定。
　　“我在。”
　　我正准备抓起他的手，那只手却已搭在了他的额前。
　　“是不是头又痛了？”
　　我迅速走到他后面，伸出自己的手，在他的两边太阳穴轻轻地揉。
　　他的眼睛依旧眯着，眉心狠狠地蹙在一起，即便小睡了那么一会儿，也丝毫减轻不了他面上的疲惫不堪。
　　“我的眼镜呢？”
　　“在你左手边上……”
　　我看着他有些勉强地侧过身，很别扭地用他的右手去找寻那副眼镜。那样近的距离，他居然摸了好几次，才摸到眼镜，给自己戴上。
　　我的手指突然失了力度。
　　我的心里憋得难受。
　　来不及想清楚心中的多种憋闷到底哪一种更揪心，嘴巴已先于大脑反应了。
　　“你何苦呢？”我叹息，“难道用一副墨黑的镜片就能让你完完全全地把自己的……遮盖起来？”
　　我转回到他身前，紧紧抓住他的手，比冰还冷的一双手，我蹲在他身前，仰起头看那张被镜片遮去了大半的脸。
　　“湛，我不在乎的。我认识你的时候，你就是这样的。也许，也许我可以想像你以前的……种种完美，不过我爱的，是现在的你。你是苏湛，我只要知道这个就行了。至于其他的，我真的不在乎。所以，你也不用这样刻意地掩饰自己……”
　　苏湛没有说话，也没有如我希望的那样摘掉那墨黑的镜片。我能看到的，只有蹙起的眉头和透明的嘴唇。
　　室内安静得就快让我窒息了。
　　我的肚皮再次帮我打破这个僵局。
　　这一次，声音不仅大，还连着响了三下。
　　“我想，我是真的有点饿了。”
　　我算是明白了，要跟苏湛在一起，这找理由顺驴下坡的本事一点也不能少啊。就像现在，我的肚皮帮了我，我终于可以明正言顺地打破这份尴尬。
　　可有人比我反应还要快。苏湛迅速挪开我的手，已撑了椅背站起来。
　　“你干嘛？”
　　“做饭。”
　　就这两个字，心中还残存的一点点憋闷也完全烟消云散了。我拉住他的手，把他强行按回到椅子上。
　　“不行。你累了一天了，做饭这个事儿今天得归我。”
　　他突地咳嗽了两人声，微微地抬头望向我的方向。还好他戴着大墨镜，不然，我想我一定能从他脸上看到鄙夷。
　　“你会？”
　　人家终于憋不住，问了最要紧的。
　　这的确是个问题。想我逞一时口舌之快说得如此顺溜，这时被人一问，便只剩了流虚汗的份。
　　我悄悄一抹额头，心一横头一仰。
　　“我是没学过这个？可这有啥难，那菜不都是扔锅里，上铲铲下铲铲左铲铲右铲铲就成了？你别笑，知道你十年前就是大厨子了，可你信不信，我叶心即便从今天开始学，凭着我那点冰雪聪明，不出半个月，这手艺就差不多成了。”
　　我看他一张白脸也渐渐有了血色，那唇角却还紧紧绷着，忍不住自己先笑了。
　　“得，别憋得那么辛苦，想笑就笑。我也不是被人笑笑就晕头晕脑找不着方向的主儿……”
　　他终于“扑哧”一声笑出来。
　　笑的同时，他自己已伸手摘出了那副“墨镜”。
　　我从来没有见过他笑得如此开怀，连原本无光的眸子也闪出夺目的光。
　　然后他就呛咳起来，咳得原本就微红的脸越发涨红了起来。
　　“哼，谁让你取笑我来着？活该！”
　　话虽这样说了，可我哪里看得他难受，话音还没落呢，人已经在他背后，轻轻地帮他拍着背。
　　他好一会儿才停息了大笑和咳嗽，却撑了桌沿想再度站起来。
　　“又想干嘛？你给我好好坐着。我刚说了，今晚，我做饭！”
　　这一刹那，我似已变身斗士女郎，昂首挺胸，义正辞严地阻止一项最合适的安排。
　　苏湛倒也“听话”，已在我的“淫威”下再度乖乖坐下，唇角是一缕云淡风轻的笑。
　　“那好，叶厨师，一切听从你的安排。只是，我想问，今晚我们到底吃啥？”
　　大脑迅速转动一周，能想起的画面只有空空如也的冰箱和缺碗少碟的厨房。
　　似乎，连米也没有……
　　可灵光一现，我立刻有了主意。
　　“放心，饿不到你。20分钟，担保你吃上热乎乎的饭菜！不过，这20分钟，你不能守在这儿，你守在这儿，我压力太大，会影响发挥。你自己该干嘛干嘛去，反正，别在我眼前就行了。”
　　苏湛也不答话，依旧那样云淡风轻地冲我笑着，又眯起眼从上到下把我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才慢慢站起来，去阳台上了。
　　我抚着胸口长舒了一口气。天早已黑尽，明知在没开灯的房间里，即便隔得那么近，他根本不可能看得清我的，可是刚刚那目光停留的时候，我的心还是跳得咚咚的，生怕被他一眼就看穿我的小算盘。
　　凭我这点本事，海口是夸了，可实际拿得出来啥啊？
　　不到20分钟，我期期艾艾去阳台上叫苏湛时，他正倚在阳台边上抽一支烟。
　　我故意狠狠地咳嗽了两声，他有些慌乱地灭了手中的烟。转回头来看我时，脸上还是刚刚那种笑。
　　“做好了？”
　　我不答，只拉了他的手往里走。
　　“闭上眼睛，先闻闻，香不香？”
　　我拉着他坐下，已迫不及待地把我的杰作端到他面前。
　　他很配合，闭了眼作深呼吸状。
　　“香！”
　　我忍住大笑出声的冲动。
　　“是不是特别沁人心脾，特能勾起食欲，特别想品尝的那种香？”
　　他还是很配合地答：“是！”
　　“告诉你吧，这可是叶氏祖传秘制的红孩儿鲜肉金香能量煲……可以睁开眼睛享受了。”
　　苏湛睁眼，又迅速眯眼，盯着他眼前那一碗问我：“方便面吧？亏你想了那么好听一个名字……”
　　我当然欺负他眼神儿不好，故意也不开灯，只继续嘴硬着说：“什么方便面？这是我叶心按祖传秘方特制的金香能量面，还有，还有，还搭配着最好的精肉深加工防腐处理食品、精华五香青菜……”
　　那人终于再也忍不下去。
　　“别欺负我眼睛看不到，说人话！”
　　我的声音顷刻间低了八度下去。
　　“是，大人。今天小女子原本做的是，榨菜肉丝面条。可家中原料尚缺，想到大人腹中早已空空，不得已用方便面替代面条，用火腿肠替代了肉丝。不过这榨菜可是货真价实，如假包换……”
　　饶是脸皮再厚，这话我自己也说不下去了。因为，我已经笑得滚到一边去了。

作者有话说

　　方便面的名字是小小寒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