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人在等你》乌云冉冉

36、第 3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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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家住的房子还是二十年前我爸厂子里分的，直到他内退以后，我们一家都住在这户不到60平的小房子里。
　　楼道已经很破旧，远不如我在北京租的那套，而且垃圾道还是老式的那种，每一层都有一个倒垃圾的口，有人不注意，时常把楼道里弄得脏兮兮的满地垃圾。
　　我许久不会来都一时半会儿无法适应，更何况是陆朝阳，恐怕他一会儿进了家门都会忍不住感慨，这么多人住的房子竟还没有他家浴室大。
　　不过这样也好，让他看清我们之间的差距也好。
　　但让我意外的是，陆朝阳非但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适应，还对我父母也彬彬有礼非常客气，很懂事的样子。
　　而我父母对大半夜跟我在一起的男人也充满了好奇。
　　陆朝阳像是早有准备：“小芙担心出事，嫌高铁太慢，就拜托我开车送她，哦对了，我是小芙的邻居，就跟着她跑一趟。”
　　陆朝阳话说完半响，我爸我妈才回过神来，连忙道谢。
　　我进屋看我弟，他腿上绑着绷带，还在冰敷，看上去的确是伤的不轻，不过精神还不错。
　　见到我立刻抱怨：“我都跟妈说了没什么事儿，让她别给你打电话，她偏不听！”
　　我说：“你小子少废话，还不是你不小心，害我大半夜跑出来。”
　　我弟个子已经高我一头半了，人长得也不错，看着已经有点男人样了，但在我眼里始终都是孩子。
　　那孩子臭着脸，不耐烦地说：“行了行了，都是我错还不行吗？”
　　“本来就是你错，这下连学校也去不成了，这么要紧的关头多耽误事。”
　　“切，我现在去考也照样是清北随便选，耽误这一两天算什么。”
　　“小子，话别说太满。”
　　我弟的目光突然移到我的身后，我听到脚步声，知道是陆朝阳。
　　我轻咳一声，跟我弟解释说：“我邻居。”
　　我弟了然地点点头，脸上却露出了很暧昧的神情。
　　快要凌晨三点了，大家的状态都已经到了极限，可是明显我家这鸽子笼住不下这么多人，在我爸妈尴尴尬尬犹犹豫豫不知作何安排的时候，我随便扯了个谎：“明天一早公司还有个会，我这就得赶回去了。”
　　我妈没想到我这么急又要走，很懊恼：“早知是这样我一定不给你打电话。”
　　我拍了拍她手臂：“老同志，你今天表现不错，以后再有类似情况就要像今天这样，第一时间打电话给我。”
　　我妈被我逗笑，佯怒地骂了句“没大没小”，知道也不方便留我们在家里住，只好又对“小陆”千恩万谢一番，然后嘱咐我们路上小心。
　　车子开出我家小区，我说：“停车。”
　　陆朝阳不解，但还是依言车子停在了路边。
　　我侧过脸看他：“开了这么久了，你行不行？”
　　“以后别问这种问题。”
　　我心说这问题怎么了？
　　他凉凉瞥了我一眼，没什么表情地说：“我就没有不行的时候。”
　　我一时没忍住，笑出声来。
　　我说：“好，我下次注意。可你这都开了几个小时了，算疲劳驾驶了吧？还是换我来吧。”
　　他似乎有些犹豫，我看出他真的又困又累。
　　“那你认得路吗？”
　　不认路真是多数女同胞们的通病，我也不例外。
　　但我说：“这不是有你吗？”
　　这话大约让他很受用，他痛快地松了安全带，推门下车。
　　我们俩换了位置，他坐在副驾驶上给我指路：“前面上高速。”
　　我点了点头，扫了眼左边的后视镜，绕过几辆大车，麻利的并线驶入高速。
　　过了一会儿，他看着我突然说：“我听小草说你以前不是这样。”
　　我随口问道：“哪样？”
　　“她说你以前跟生人对话都费劲，现在……”
　　“那你呢？”我打断他，“你可别说那些花边新闻都是人家瞎编的。”
　　他愣了一下，低头笑了：“人总是会变。”
　　“所以……我也是。”
　　他没再追问，我松了口气，车子却突然报警了。
　　“糟糕，没油了。”
　　本来就是临时决定跑出来的，又跑了两百多公里，早就快没油了，但是之前急着赶回家也没当回事，眼下真撑不了多久了，而高速路上要找个加油站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
　　陆朝阳立刻拿出手机搜最近的服务区，一看也要十几公里。
　　我问他：“你这车能撑到吗？”
　　“够呛。”他朝前面看了一眼说，“前面停车区靠边停吧，别冒险了，高速上不安全。”
　　我想也是，便依言把车子停在路边，打上了双闪。
　　陆朝阳打完救援电话，车内静便悄悄的，只是偶尔有车子从我们身边急驶过去，发处呼呼的声音。
　　我有点担心：“停在这会不会不安全？”
　　他没理我，直接放倒椅背，端着手臂闭目养神。
　　我拿出手机，想找点什么东西打发时间，发现电量也报警了。
　　今晚还真是弹尽粮绝了。
　　我把手机重新揣回口袋，听到身边人突然说：“这些年……你很辛苦的吧？”
　　我一时间没明白过来他指的是什么，回头看他，他依旧斜靠在椅背上，看着我。
　　黑暗里，他的表情看不太真切，但语气是柔缓的。
　　他又说：“你父母一定挺为你骄傲的。”
　　我从来没想过他会跟我说这样的话，意外之余只觉得眼眶发热。
　　我看向窗外，除了偶尔呼啸而过的车子，只有无边的夜色。
　　我说：“有什么好骄傲的，什么都做不好，对家里也帮不上什么忙，难得不用担心下个季度的房租了，也才是这一两年的事儿。”
　　说着我回头看他，不知道他能不能看得到我，但还是很真诚地朝他笑了笑：“说来还多亏遇到你。”
　　椅子里的他一动不动，我可以想象得到他在专注地看着我的样子，仿佛在黑暗中与我对视着。
　　突然，“啪嗒”一声，我手肘的支撑处突然消失了，我整个人被闪了一下，重重跌在椅背上。
　　原来是他不知什么时候扣动按钮，把我的椅背也放倒了。
　　我什么都没想就想着坐起来，却被他一只大手按回去。
　　“歇会儿，你不累吗？”
　　累，但这样跟他并排躺着心更累。
　　这时候他又伸手过来，我吓了一跳，心说这人不会这时候想做点什么吧？可那只手却不是伸向我，而是伸向我们后面的座位。
　　他扯过什么东西盖在我身上，我握着那东西的一角摸了摸，是条柔软的薄毯子。
　　虽然已经立了春，天还是乍暖还寒，再加上此时又是一天中气温最低的时刻，自刚才熄了火，车里就越来越冷了。
　　我小声说：“不知道他们多久才会来。”
　　没有人搭理我。
　　我把毯子向上拉了拉，盖住下巴，感觉好多了。
　　过了好一会儿，就当我以为他已经睡着的时候，他突然开口：“其实我挺羡慕你们家的。”
　　“我们家有什么好羡慕的？如果是前两年，说‘家徒四壁’也不为过，你不笑话就不错了。”
　　“其实我小时候也挨过穷……”
　　我有点意外，但沉默着，等着他继续说。
　　他声音很黯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劳累的缘故。
　　他说：“那时候我爸还没发迹，到处借钱做生意，起初没经验，总是赔本，赔了就再借……这样好多年，最后谁见了我们家都躲着。所以那几年我们家的开支都是靠我妈缠皮套和纳鞋垫儿去附近早市上卖赚点钱。我那时候稍微懂点事儿了，就特别恨我爸败家，觉得他眼高手低不负责任，找个正经工厂里的工作赚份工资养活我们不行吗？我妈就悄悄跟我说我爸肯定能成功，要我等一等。现在回想起来，她哪知道我爸会不会成，只是无条件的信任他罢了……”
　　“可你爸真的就成功了。”
　　他似乎笑了一声：“是啊，但他的成功离不开我妈的支持。我妈在我的印象中一直就是那样勤勤恳恳任劳任怨，我想她应该就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好的女人了。而我爸，跟大多数的男人一样，有了钱就变坏，身边的女人天天换……我妈早早就没了，说是被他气死的也不为过。”
　　我想到那天见到陆朝阳父亲时他身边跟着的那个发行姑娘，心里一阵唏嘘。难怪之前传闻他们父子关系不和，而他又那么不务正业不学无术。所以说家庭教育对孩子来说真的很重要啊……
　　“年轻的时候不懂事，就想着怎么混账怎么过，因为我的命是他给的，而且他年纪也大了就我这么一个儿子，我过得不好，就是老天爷对他的报应。”
　　我说：“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母亲？”
　　恰逢一辆车从我们旁边驶过，车灯照射下得一瞬间，我看到他侧过头来看着我，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眼神中情绪很多。
　　他笑了笑：“人总是要在经历过一些事情之后才会明白一些道理，所以你看到现在的我。”
　　听他这么说着，我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儿，仔细想想，这不是滋味儿的滋味儿大约是来自刘溪。
　　不知是谁说过，男孩总要在经历过命中注定的那个女孩后才会从男孩变成男人，而他的那个命中注定就是刘溪。
　　她对他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不过他不说，我完全想不到他这样的人经历过这样的童年。难怪他见到我家的环境没有一丝一毫的不适应，更没有嫌弃。之前我单纯以为只是他的好涵养所致，如今看来，他也曾离我的生活那么近过。
　　我突然很后悔自己曾把他当成一株温室里长大的风信子，如今看来，他不是风信子，更不是温室里长大的风信子。
　　不知不觉中，天边泛起了鱼肚白。我坐起身来，看向窗外。
　　天依旧是阴沉沉的，但是在公路的尽头，在远山的那一边，那抹白光越来越强烈，将天地分隔开来。
　　我去拉身边的陆朝阳：“你看到了吗？多美呀。”
　　那里蕴藏着宇宙神秘的力量，代表着新生，代表着希望，是我许久没有看过的日出。
　　就如他的名字一样，陆朝阳。
　　“快看！”
　　我去扯他的袖子。没有回应。我回头一看，却冷不防地撞上他的视线——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我，表情柔和，让我的心也如那初生旭日一般渐渐变得火热炽烈。
　　密闭的车厢内空气的流动速度似乎都加快了。我预感他有话要说，就这么静静地等着他。
　　“喜欢我吗？”他问。
　　听说在黎明破晓前，是人的意志最薄弱的时刻，不知是不是这个原因，我不想再顾虑什么，也不想再隐瞒什么，只想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他。
　　“喜欢。”我说。
　　“那你喜欢我什么？是我这个人，还是这副皮囊？”
　　他真傻，因为没有人会回答他，喜欢他是喜欢他的样子，喜欢他的家世，或者喜欢和他□□的感觉。
　　但我清楚的知道，我喜欢的不是那些，或者说，那些不是全部。
　　我不满：“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他笑了下，却说：“现在那么多新鲜词儿和快餐关系，我哪知道你把我当什么了。”
　　我明白他说的意思，可是连“炮友”都被他说得这么含蓄，这一定不是众所周知的陆公子。
　　我笑了笑，没有回答他。
　　天边已是霞光万丈，灿烂的朝霞裹着一轮红日跃上了地平线。
　　我知道他一定还在看着我，我偏不回头，我就想他这么看着我，一直看着我我……
　　张爱玲曾说过：“通往女人心灵的通道是□□。”
　　想要和某个人保持一份长久的□□关系，对女人而言，如果没有哪怕一点点的喜欢都是不可能的，更何况我早就知道，我对他的喜欢，不是一点点。
　　这时候，他的手机突然响了，我听他接通电话，听到电话那边的人不停的道歉，但是他却没有一句责怪，甚至听不出哪怕一点点的怒气，只说赶来就行。
　　后来我们回到北京时，已经快要中午了。他把我送到楼下，我下了车突然有点犹豫。
　　他见我不走，也就不急着发动车子。
　　天还是冷的，我跺了跺脚，含糊地问：“要不……上去坐坐？”
　　其实也只是想让他休息一下，没别的意思，不过如果他有什么想法，这时候我应该也不会拒绝。
　　他却朝我笑了笑，笑的让我心虚：“来日方长，你先好好休息。”
　　我有点没面子，但是想到那句“来日方长”，心里又暖融融的。
　　不过自那以后我们都很忙，电视剧已经定档，公司忙着宣传，我也得配合宣传。而这段时间，我们经常联系，会发信息互道晚安，会打电话开门见山问对方在哪，也会突然起意就见面约个饭……但就是没有再上过床。
　　有时候我在问自己，他这是在和我谈恋爱吗？但是在公司众人面前，又没什么亲昵的举动……实在让人琢磨不透
　　到了春暖花开的五月，电视剧开播就迎来了开门红，虽然跟大火的那几部剧没法比，但是相比较我作品本身的热度来说，已经是很不错的收获了。而开播半个月后，在公司这边忙着庆功的时候，一些莫名其妙的照片和信息却在网上无声无息地传播了开来。

作者有话说

　　明天不更，后天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