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言而遇》月小殇

4、第四章 预兆

　　回家到，刚说出被烧鱿鱼几个字，果然是立马引起顾瑾一阵跳脚，愤愤不平将面瘫女主管以及告密同事全诅咒了一遍，又抱出一个苹果来以示安慰。

　　乔然哭笑不得，坏心情还真是好了不少，故意埋怨：“你至少也该在言语上安慰安慰我。”
　　顾瑾摊手：“你哭都哭过了，还需要我多嘴么。”

　　乔然惊诧，顺手摸了摸脸，回来前特意在车上缓了半小时心情，还补上完美的淡妆，她怎么一眼就看出来？！

　　“眼睛还是红的，笨死了。”顾瑾懒懒抛过一句，又俯身上前，揉揉她脑袋：“哭出来也好。”

　　乔然微微抿唇，鼻子隐隐发酸，末了还是对她笑起，嗔道：“好什么好，我是被人欺负才哭。”

　　“欺负，谁？”顾瑾一下便反应出她话中的另一层意思。

　　乔然咬了一大口苹果，口齿不清的吐出两个字：“苏慕。”

　　那头顾瑾直接喷了，咳了半日才问：“苏慕？那个伴郎？那个经理？”

　　“对。”乔然点头。

　　顾瑾啧啧两声，摸着下巴感叹：“你们还真是有缘分。”

　　乔然继续点头：“如果时机恰当，确实叫缘分，时机不当，那就是孽缘。”

　　顾瑾再度喷，抚额问：“孽缘……乔然，你难不成真想和他继续深造？”

　　“造你个头！我巴不得一辈子都不要再遇见他。”乔然悠悠回看她一眼，真不知这家伙脑袋是个什么构造。

　　顾瑾嘻嘻笑起，神叨叨的摇摇手指：“通常这么说的人，到最后都会在一起。”

　　“那是电视。”乔然这回连眼皮都懒得抬了，咬着苹果补上一句：“或者小说。”

　　顾瑾摸摸下巴，一五一十的道：“我觉得苏慕很有来头，对你也挺有意思。”

　　“可他是个花花公子。”

　　“你怎么看出来的？他对你动手动脚了？”

　　乔然吃完最后一口，拍拍肚子长舒口气，答道：“他自己说的。”

　　顾瑾愣了愣，半晌才道：“果然啊……”

　　“果然什么？”

　　“男人没一个好的啊！”顾瑾只差仰天长叹，掰着手指分析：“方瑞阳那种老实温柔的人居然出轨，苏慕这种英俊多金又是花心，唉！”

　　“你家叶准对你一心一意不就行了。”

　　“我就是担心他……”

　　乔然斜她一眼，站起身往里头边走边说：“身在福中不知福说的就是你，少来刺激情场失意、战场也失意的我。”

　　“嘿嘿，大不了我免你下个月的房租嘛。”

　　“那你不如养我一辈子。”

　　“你给我机会我肯定养。”顾瑾笑着说，两人类似的玩笑也不知开过多少，一来一去对方下句要说什么都能猜到，乔然就是这一点死心眼，宁愿累死累活也不愿给她添太多麻烦。虽然她从没嫌麻烦。

　　“谢啦谢啦，我去网上看看工作，一会就来帮你忙。”乔然挥挥手，来不及换下身上略大的制服，从背影看上去整个人更显单薄。

　　顾瑾嗯了一声，止不住鼻头发酸，她就这么拼命了六年，还要拼命一辈子吗？

　　时逢高校毕业高峰期，原本就拥挤的人才市场这个时候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水泄不通。

　　乔然有气无力的踩着高跟鞋，自己的几年工作经验在一堆高材生面前也只能黯然失色。

　　应届生过多，企业单位都将工资压得很低，乔然实在不忍心把自己以白菜价卖掉，真要这样，还不如帮顾瑾的花店打下手。

　　转了一圈，一叠单薄的简历大部分还在手上，乔然只觉四周嘈杂，乱糟糟的气氛下整个人头晕眼花，倚着墙，一瓶水半天也打不开，胃里却开始出现不适感。

　　乔然立马明白，阴魂不散的低血糖很会挑时机的又要发作了。

　　“乔然，吃颗巧克力。”

　　浑噩间，唇边凭空多出一颗巧克力来，乔然来不及多想，道了声谢就吞进嘴巴。

　　糖分瞬间散开，融入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里，长长呼口气，总算是舒畅不少。

　　乔然这才记起抬头，看清眼前人，整颗心都咯噔停了一下：“方瑞阳……是你啊……”

　　是啊，除了他和顾瑾，谁还记得她有低血糖这个毛病。

　　“你怎么跑这来了，求职？”方瑞阳看清她怀里的东西，将信将疑的问。

　　“对啊，我被炒了。”乔然撸撸头发笑着说，尽力保持平静自然，问：“你呢，不会也被炒了吧。”

　　方瑞阳微微诧异，还是回答：“不，我是来招人……”

　　擦，乔然暗骂一句，僵硬的笑了笑：“哦，那你忙，我先回去了。”

　　“小乔——”

　　熟悉到有些陌生的称呼，仿佛从另一个空间传过来。一瞬间整个大厅好像都安静了，乔然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一下又一下，用力的撞击。

　　那是多久以前了，方瑞阳拉着她的手，笑的温柔，总爱轻轻地喊她：“小乔，小乔。”

　　眼泪流出来，没有一丝预兆。

　　像是被巨大的雾包围，乔然喘不过气，说不出话，耳畔只听方瑞阳小声的在说对不起，对不起。他伸出手，想要来触她的脸。

　　然而温暖的指尖只是一逝即过，乔然刚要躲开，就被人扣着双肩向后一带，整个人直直退了一步。

　　“方瑞阳，嫣然在前面找你呢。”含着笑意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乔然一听就知道是谁，微微皱眉，别过脸不再看方瑞阳。

　　“好，我知道了，麻烦你……”

　　“放心。”

　　隔了很长时间，肩膀上的手才缓缓松开，苏慕弯腰凑到乔然耳边，轻轻说：“已经走了。”

　　乔然像是松下一口气，单手扶着墙，缓缓蹲下，苦笑着说：“弄了半天，原来你是我的煞星，每次有状况，你必定会出现。”

　　苏慕也不介意一身华贵的形象，半蹲在她面前，似笑非笑：“这次你算不上狼狈吧，怎么看也只是我出现的不凑巧，破坏你们的好气氛。”

　　苏慕说着，还是掏出纸巾，动作轻柔的替她擦干眼泪。

　　“谢谢。”

　　“我嘴巴这么毒，你还谢我？”苏慕有些意外。

　　“谢你刚才帮忙，要是等我作出反应，只怕已经晚了。”乔然实话实说，刚才的一瞬间，说没有心动那绝对是假的，几年的感情，她做不到那么决绝，说散就散。

　　“虽然晚了点，至少你想推开他，这点我很满意。”苏慕勾起唇，帅气的脸庞上有着显而易见的欣赏。

　　乔然忍不住“噗”一声笑起，将后脑勺抵在墙上，平视着苏慕，道：“我只是不想被沈二小姐为难，你满意什么。”

　　苏慕笑笑，答的很自然：“满意你的聪明，一味陷在过去不可自拔的女人，我不喜欢。”

　　乔然露出失望的表情，摇头叹：“早知如此，我宁可沉沦一下了。被你看上，总有种逃不出去的感觉。”

　　“我倒觉得，我比起嫣然要好应付的多。”苏慕说。

　　“嫣然。”乔然琢磨了一遍这个名字，而后恍然大悟状猜测：“叫的这么亲热，该不会你之前也追求过她？”

　　“当然，对于美女，我从来不会放弃，只可惜嫣然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啊。”

　　乔然再度笑起来，说：“苏慕，真不知该说你什么好。”

　　苏慕不可置否的挑挑眉，站起身，对乔然伸出手：“走吧，我送你回去。”

　　乔然略略迟疑，问：“你每天都这么悠闲？”

　　“遇见需要帮助的女士时，都会很悠闲。”苏慕唇边绽出一抹笑，说着很顺道的就牵起乔然的手,动作优雅十足。

　　几次见面，乔然也知道他这个动作背后其实没有多大含义，便还是握住他的手，用力站起。

　　“不试试来我这里上班？”苏慕好心替她拿过手里的东西，边走边问。

　　“没这个可能。”乔然揉揉脑袋，答的很快。

　　“何必这么绝对，凡事都要给自己留余地。”苏慕笑答，顿了顿又故意问：“还是说，你觉得自己没有能力。”

　　乔然一愣，微微皱眉反驳：“我只是不想去面对一群自己不喜欢的人。”

　　“你不喜欢谁？”

　　乔然答不上来。

　　苏慕不紧不慢追着问：“我？方瑞阳？还是嫣然？”

　　“你明知道是谁。”乔然不悦，微微撇过脸，在他的面前，似乎总是无所遁形。

　　“沈总不会来下属公司。”苏慕还真是直白。

　　乔然叹口气，深觉得这个话题没有继续的必要，便答道：“苏经理，我会考虑看看。”

　　苏慕这才满意的点点头，俯身替她拉开车门。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霸道总裁，乔然心想着，浑身止不住颤了一下。

　　一路睡了回去，乔然醒来还是有点窘迫，飞快的道谢然后飞快的下了车。

　　“等等，这个留一份给我。”苏慕大步走到乔然跟前，笑着从她手上抽走一份简历。

　　“呃……”

　　“怎么，不行？”

　　“行……”

　　苏慕露出一个这还差不多的笑容，将纸折了三折，放进胸前的袋子里，却仍旧没有要走的意思。

　　“你不是很忙吗？”乔然看了他三秒钟，拐着弯下了逐客令。

　　苏慕迈开步子，不过却是朝店内走去，边走边说道：“招聘会是他们的蜜月旅行，我就不必凑热闹了吧。”

　　蜜月旅行？经他这么一提醒，乔然才后知后觉想起来，方瑞阳和沈嫣然是几天前才结的婚，这么快就投入工作的怀抱，不像是他们的风格呐。

　　“想知道他们为什么不去旅行？”走在前头的苏慕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回头笑嘻嘻就问。

　　乔然下意识摇头，走上前推开门，淡淡回答：“跟我无关吧。”

　　“什么无关？”里头的顾瑾正巧将一盆龟背竹搬到门口晒太阳，顺口接过话才发现苏慕的存在，不禁啊了一声。

　　“顾小姐，你好，我是苏慕，上次匆忙，没能进来打声招呼。”苏慕自来熟的上前握手，笑容温柔和煦，初次见面的人，很容易把他定位为阳光少年。

　　“你……好。”顾瑾显然还没缓过神，直拿眼睛瞟乔然。

　　“我在招聘会遇见乔然，顺道送她回来。”苏慕很是好心的给顾瑾解释。

　　乔然纠正道：“不顺道。”

　　苏慕也不气恼，笑着点头：“对，我是特意送她回来。”

　　好吧，想要撇清却没想到三言两语更纠缠不清了，乔然认命，穿过花店廊道，绕到客厅倒了两杯水端出来，而不过是几分钟的时间，那两个人已经完全属于聊开模式了。

　　“我现在不放心你，所以还不能把小乔交给你。”乔然跨过门就听顾瑾一脸正气的说着这句话。

　　“这点我明白，所以我会慢慢打动她，也会打动你。”苏慕还是一脸笑容，只是他这真的不是在变相调戏顾瑾？

　　乔然对着这个话题不禁长出一额头的黑线，他们两个切入主题会不会太快？

　　“你们……喝点水吧。”乔然怕顾瑾再说出什么不得了的话来，连忙把杯子放到两人面前，打断对话。

　　苏慕从容的道声谢，喝了一口才对顾瑾眨眨眼：“对了，我要买两束花，还麻烦请你包一下。”

　　一听生意来了，顾瑾眼睛都顿时发亮，问：“没问题，你要什么花？”

　　“一束红蔷薇，一束大丽花。”苏慕微微抿唇，低头又喝了一口水，从玻璃杯的倒影里无不意外看见两个女子诧异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