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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撞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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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点,整个T城都沉寂了下去,路上一个人影都瞅不见,只有昏暗的旧路灯静静的伫立在旁,街道清冷的恍若死城。
道路尽头一个身影跌跌撞撞的走过来,此人正是徐平。
徐平刚从“甜梦”出来,浑身青青紫紫的异常狼狈。当然他并非享受完这个城市地下酒吧的服务准备回家,反而是被扫地出门的,换言之,他被炒鱿鱼了。
这已经是本月的第三份工作了,加上这个月三分之一都没到,所以徐平只能再次悲催的被老板克扣了所有工资。
想到还没交的房租和破冰箱里仅剩的几个鸡蛋,任谁脾气再好也忍不住开始国骂,更何况徐平还没包含在好脾气那一类。
“该死!要不是酒吧那鬼东西,我也不会倒霉催的得罪那群混蛋了。”想到刚才的遭遇,徐平紧了紧捂住伤口的手,加快速度。
滴答,滴答,零碎的脚步声孤零零的在凄清的夜里愈发清晰。徐平踉跄的迈着步子,还没走出巷子,一双小脚无声无息的出现在视线里,晶莹雪白的皮肤和美好的腿型在路灯的熏染中有种不真实的味道。
徐平停下步子却没抬头,小脚的主人也没再靠近一步,路上只能听闻一道略显急促的呼吸声,两条影子就这样隔着几米的距离相对而立···
让我们回到整个事件的初始,即徐平在甜梦打工的第三天,这天恰好当地一个挺有名的帮派小头目选在这里为相好庆生。虽然小头目一脸猥亵,但凭良心说他相好还是蛮漂亮的,白衣胜雪的裙子,配着淡雅的妆容,在一堆怪模怪样的人里颇有些几分飘飘欲仙的感觉。
由于这群人一来就包了全场,然后就在舞池里群魔乱舞,基本没人光顾徐平的工作,徐平这个调酒师就有点无聊了。等大家都嗨的差不多时,指针已指向凌晨2点,徐平的脑袋也几乎埋到吧台里去了。
正垂着脑袋和周公约会,却不知什么时候小头目和他女友都坐到吧台前了,直到听到小头目的爆喝,徐平才回过神来,那吓了一跳模样把两人逗得花枝烂颤的。徐平暗里撇撇嘴,在腿上狠狠掐了把才终于把周公赶远一点,只不过在强撑着睁开眼时整个人还是恍惚的。
强烈的摇滚和昏暗的灯光把酒吧渲染的像另一个世界,其实他是非常不喜欢这种环境的,这种暧昧不明的氛围总会让人联想到一些其他的东西,但凡还有一点办法,他都不会选择晚上需要出门的工作。
但恰恰屋漏偏逢连夜雨,徐平十八岁这年像犯太岁一样倒霉事不断,不仅丢工作还遭小偷。等身上最后几个钢板走路都能哐当响时,他才终于下定决心到酒吧上班,甜梦工作时间是晚上,相对的薪水也比其他地儿高上许多。无论如何,孤家寡人的某人还是得把自己养活,况且他那个重点大学的学费还是要凑齐的。
徐平脑子虽然在犯蒙,手下却不含糊,三下五除二的把酒调好,抬头却见对面两人几乎又缠到一块儿去的身子。低头冷笑一声,不耐烦的把酒推过去,结果好死不死的人没站稳,一不留神竟整个人向前倒去,而那杯酒就正好洒在了小头目身上。
事情发生的瞬间徐平就清醒了,随即浑身泛起了一层又一层的鸡皮疙瘩,倒不是害怕小头目,而是他用2..0的视力保证,那杯酒一点也没沾到女人身上,反而以一种诡异的状态像空气般直接透过那女人泼在那小头目身上。
小头目被酒洒得一个激灵,转而勃然大怒,擦着衣服对着徐平破口大骂。不过他的大嗓门对现在的徐平来说就如同狗吠一样,径直从耳朵边飘过,没一点过脑子。
周遭的一切就像万花筒一样在徐平脑子里飞旋,连震耳欲聋的音乐都像另一个世界的声音,因为他满眼都只是看向女人时那女人阴测测的笑容,那微微裂开口的红唇皓齿更让他不寒而栗。
吧台边就只有他们三人,小头目喝高了话都抖不清,不过他一门心思认准了徐平是故意把酒泼在他身上,招来小弟直接爆揍了一顿。酒吧的员工也没人敢上前,老板还迫于恶势力直接把徐平开除了。
但对于徐平来说这一切都太小巫见大巫了,包括之后挨揍赔礼道歉到开除过程他都很茫茫然,唯有那个站在众人中笑得开怀的女人深刻在眼里。
他敢用自己被无数位所谓的高人批断的八字轻的体质,以及18年来数不清的看到不该看的东西的经验保证,这位漂亮的白衣女人不是正常人,换种说法就是——不是人,至于小头目的正牌女友,大概早在什么时候就出事被这女鬼代替了。
拉紧衣领,徐平不禁再次哀叹晚上出门多半没好事。那个女人应该知道他发现了:该死,这该死的的见鬼体质,只希望她今天的猎物不是自己。
虽然是七月盛夏的天气,安静到近乎凄清的路上却散发着一种冰冷的寒意,风吹来的时候徐平还打了个寒颤。
徐平从四岁时就模糊意识到自己与众不同,简而言之,他能看到一般人看不到的东西,俗称见鬼。
比如说床脚下的无头女人,吊在天花板的老婆婆,已死去的邻家大妈,又或长相奇怪的浑身流血的小屁孩。
不过虽然如此,徐爸徐妈却不相信儿子命格轻,并坚持认为自己儿子是正常的,尽管从家里逐渐增多的符纸和观音等物品看来,徐平知道那更多的只是父母聊胜于无的心愿。
后来徐家小子乌鸦嘴的本事无限放大,什么“这小子阴气重,可不要跟他扯上什么关系,会遇到坏事的。”“不要跟他说话,会有倒霉事。”或者“他又说谁要遭红了。”···这些话伴随了徐平整个童年。
再后来,徐平也学会如何伪装自己去无视所看到的那些东西,也顺便无视掉周围的闲言碎语。
在10岁老爸老妈走了之后徐平便搬离了老家到了T城,作为无亲无故的茫茫人群中的一员,他偶尔也自嘲就算自己死在哪里,也绝对是无人认领的野尸一具,但即使作为这个城市茫茫众生中的一只小蚂蚁,徐平也挣扎着活了下来。
活着,从来不是一种选择。
好在这些东西见多了徐平也摸清了一些门道,一般装作没见到就能躲开。
而这些东西通常都有自己的行为模式,比如他家楼下那个老头就会每天夜里出来在门口站着,徐平第一次见到时被吓了一跳,急中生智假装自己摔倒还打了几滚才骗过它,那阴测测的审视眼神实在让人不想看第二次,后来每次上楼前他都会做好心理准备,那老头也就不注意他了。等时间一久,见多了,徐平有时还能分出心神想想它们是哪个年代的,无聊时当个摆设来看。
只要没引起它们注意,那些东西一般就不会来找麻烦。
一个人的生活以及异于常人的经历,让徐平从不去怀疑自己,或者说怀疑自己的所见所闻。否则他早八百年就去见徐爸徐妈了。
马上就能出这巷子了,再次为到这工作的不谨慎抽了自己两大耳光。还好她今天的猎物应该是那个小头目,默默安慰自己后徐平继续拖着步子慢慢的往家挪。
那些杀千刀的小混混,要不是我禁的打,这会你们手下又得多一条冤魂,不过你们干的事迟早要遇报应。
说起来,他大概早就从挨打这门课程里满分毕业了。想到这,徐平颇有些阿Q精神,小时候是被周围的小孩子揍,后来则是一直与那些东西斗智斗勇,没想到学会挨打还挺有用。
当年为了躲一群座缚童子,他可是从三楼直接滚下来都还可以继续跑的不死之身,那次可比这次悲惨多了,这些小混混一点拳脚怎么够看。祝你们早日成功被恶鬼缠身,就像你们老大一样,徐平有些阴暗的想。
一路上的自我安慰丝毫不能缓解身上的疼痛,虽然躲开了关键部位,但一身小伤口还是免不了的。
这张脸大概又得休养几天才能见人了,妈的,下一顿馒头还在哪里。徐平哀叹着继续分散注意力,但没隔一会还是破功了,他再次想起刚才的女人,不,应该说那个女鬼。
那东西应该有活动范围的吧,看上去不像是厉鬼。要是这时候遇到厉鬼,即使不被杀就算躺几个月,他也得被活活饿死啊。
徐平啐骂一声:“呸呸呸,怎么自己咒自己,南无阿弥陀佛。”
眼看要出巷口了,徐平长长地松一口气,结果没等他一口气出完,事实就扇了他一记响亮的大耳光,告诉他现实很骨感,因为那双脚兀的就出现在眼前。
此时徐平内心只有一片卧槽飘过:不带这样欺负人的。
现在唯一一丝希望就是等对方离去,但几分钟过去了对方还没有动作徐平就知道她是冲着自己来的,果然人生需要考验啊。
最好的解决办法当然是无视,不过情况显然不允许这样,这个女鬼肯定知道他发现了她的真面目,现在也是专程而来,大概不好打发了。
兵家说:敌不动我不动。看大家能耗多久,等到有人经过就行了,徐平怀抱最后的侥幸心理在原地僵着。
昏暗的灯光在头顶一闪一闪的,又过了几分钟,街上仍是空空荡荡空无一人,而一声冷冷的轻笑声却慢慢荡开来。
在这微凉的夏夜恐怖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