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不可信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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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苏染面前的屏幕画面，仍然定格在那名袭击者的监控影像上。她反反复看了好几次，越看心里的阴影就越大。
沸腾的思绪再难以控制。
甚至连心神也有些烦乱不定。
如果袭击他们的和这次被宣布的劫持者是同一个人，意味着什么呢？
回忆当时被袭击那天的时候，苏染因为被格雷很快护住，并没有真正看到袭击者的样子。她甚至不能确定袭击者究竟是一个人还是几个人，是男是女。
但是她可以肯定的是，格雷一定知道。
而出巡日庆典劫持事件的调查结果和劫持名单的公布之前，格雷不可能没有看过。
哪怕想了千万遍有没有其他的可能性，哪怕不停地否定自己内心深处的怀疑和恐惧，却事实容不得她视而不见。
格雷究竟在做什么？
如果劫持事件真的是他精心策划的，他的目的是什么呢？
如果劫持事件是真的，他又为什么要找人顶替劫持者，发布虚假的调查结果呢？
她实在很难理解，甚至很难想象。
短短几天的时间里，她对格雷的印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从全心的信任和依赖，到将信将疑，再到现在……
她心底竟然会开始怀疑，这个从小看着自己长大，一直被他看做亲哥哥之外最熟悉的人的人，会不会对她有所不利。
慢慢晃动着方位镜头，苏染在监控视频上切换角度，全方位观察其中的人物动作、装束等特征。
越看就越觉得他和劫持者名单上的人就是同一个。
不行！不能就这么轻易下判断！
她忽然坐起身，拉出输入系统，激活了眼前的整个工作区。
如果劫持事件本身有疑点，那绝对不止这一个漏洞。
还是那句话，在如今这个时代，想要隐藏一件事，伪造一件事并不容易。也不可能完美。
只要是假的，就一定有破绽。
一边将监控视频放入自己编写的检测程序进行检查和分析，一边切换回之前调来的各方资料。苏染开始从头到尾仔细阅读，并在一些时间点上做出标志，进行横向对比。
她很快排出一个不算太复杂的立体时间轴。
将劫持事件从最开始发生，到发展经过、结局整个过程中，所有机构的反应、所作安排都串联起来。
这是最直观也最完整地对当晚时间的还原。
比那些所谓的擅长调查和资料搜集的媒体所做的还原还要内容丰富。
这是因为她不仅是事件的亲历者，更能利用自己的关系和技术，搜集更多资料。
不需要多长时间，苏染便发现了几个可疑的时间点。
在劫持发生之前大约十几分钟，尾火星的太空港的信号系统就曾经接收到异常的穿梭机信号。
应答返回系统自动判断对方为军用穿梭机，连编号也有提供。
但是很快这条消息便被屏蔽，并且其穿梭机资料也被抹去。
系统最终将其归类为偶发的星际碎片反射信号。
然而到底是曾经有过这一纪录，虽然最终资料被抹去了，但是远程备份系统的备份编码泄露了信息。苏染没费多少功夫便恢复了这段资料。
再接下来就是各个部门的调度及其反应时间。
可以看出事件刚发生时，所有机构都是第一时间派出专门的警力或反应部队到达现场，并按照规程配合行事，展开救援，维持秩序。
但是仅仅几分钟后，这局面就被改变了。
几乎所有部门都改变了应对方式，从主动救援变成了只能在边缘外围处收拾残局，不得靠近事发现场。
尤其是宴会厅的附近。
在各部门记录中，并没有明确记录下达命令的内容和时间。
但是这种明显与通常救援流程和配合方式不符的现象，显然不可能是各部门自发行为。
内部记录可能被删除或因机密原因被隐藏，但是很多东西一旦存在必定留下痕迹，就算再怎么抹去也不可能完全没有踪迹可循。
更何况，对于苏染这样的软件系统高手来讲，挖掘隐藏的秘密并不是一件太难的事情。
中午刚过，苏染就摸进了相对防御比较低的帝都机甲警察局的系统，并在其中翻找起来。
她根据手头的资料和事件编号记录、日期，很快定位了资料在系统中的位置。
与她拿到的备份资料不同，这份原始资料上清晰地显示着删除的痕迹。
再向深层挖掘，直至警局备份系统的物理层中，苏染终于看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目标为可扩散威胁，建议撤离中心地带。”
“危险性确认，普通警察部队撤离现场。特警待命。”
“所有警员待命并听从统一调配，频道号码936。”
……
几个小时后，苏染已经从包括ENA、皇家机甲队、新城安全护卫队等多个组织中找到了类似的命令调配记录。其时间均与最终的行动结果相符合。
几乎所有调配命令的最后，都要求队员听从频道号码936的统一调配。
如果是其他号码，苏染可能不熟悉。
但是在今年8月底，她刚刚前往玄天陈完成了一次救援并接入了基地的内部系统。
这个号码她不但见过，而且亲自使用过——936是玄天陈基地的专用频道。
苏染按揉着额头，感受着大脑深处的疲惫和隐隐作痛。
有些事情还真是不看不想就好像不存在。
可但凡仔细一追究，里面的隐秘细节全翻开来，让人应接不暇，甚至无法承受。
顾成轩是救援的总指挥，统一调度确实没什么错处。
但是他为什么要把所有非玄天陈基地的力量调开？所谓的可扩散威胁是什么？是可传染的病毒还是其它？
为什么一个机甲劫持事件会造成可扩散威胁？
既然是可扩散威胁，为什么却没有对应的普通民众疏散措施？甚至连公开的告知也没有。
这绝对是不合理的。
正摸不着头脑的时候，忽然她瞥见屏幕上的一个提示框闪动起来。
紧接着，个人终端也震了一下。
原来是之前用她自己写的自动检索算法，进行生物机甲相关的资料查询有了结果。
苏染立刻打开检索结果，发现找到的目标果然不在任何官方公开的正式数据库中，而是一个星网上的个人空间。
这空间倒也似乎是以资料收集为主，主人对许多与生物机甲、神奇生物相关的秘闻感兴趣，因此收集了大量相关信息。
在星网上，这样的空间并不少见。
如今星际时代信息极端丰富，大量爆发。
虽然很多事情官方有官方说法，主流有主流的价值观，但是却没有人能阻碍别人喜欢挖掘这世界不为人知的一面。
而这些所谓“被掩盖的事实”也确实总能吸引到一些人的眼球。比如阿迪。
当然，这种所谓“事实”的大部分都是虚无和虚假的。
许多已经被反复辟谣。
却从大众心里和传播的角度看来，辟谣总不如那些耸人听闻的秘密更容易打动人。
苏染看着这个全息空间中颇为逼真立体的各种装饰，以及带有宗教符号图腾的器物，心里已经不抱太大希望，以为这就是一个靠“秘密”吸引眼球的空间罢了。
恐怕她的检索算法在过滤信息的时候出了差错。
然而正当她准备退出的时候，一幅与X01的表面结构扫描结果十分相似的图片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快速翻看着页面上逻辑混乱的拼凑文章，苏染试图从中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但是她到底还是失望了。
文章的主题大概就是真正的生物机甲，讲生物活性与机甲的完美结合，致使机甲本身拥有了“生物性”，可以自行判断思考，与驾驶员达到更好配合作战方式。
这本身也不是太过新奇的概念。
在人类历史上，机器刚刚兴起的时候，还有一些人创立了相关的宗教，以崇拜机甲、机械生物为主，甚至供奉其为神明。这些宗教认为人类的演化最终就是人与机器的结合。机器将统治人类，却也是人类社会的终极延续。
概念不算新颖，内容拼凑不说还是牵强附会，充满着作者的臆测和无理无据的推断。
其最终效果，自然要达到煽动威胁读文章的人，让他们心里产生疑虑和疑问，并从一开始的不信变成将信将疑。
苏染看得清楚并不会上当，只是其中提到了一条记录让她不由在意起来。
根据作者所说，在十三年前的一颗叫做提诺亚的星球上，曾经发现了一种十分神奇的类生物物质。一时间吸引了大量生物学家前去研究，并出产了许多学术著作。
这种生物的外表并不是固定模样，也没有一般生物的结构，而是能与许多其他物质互相融合，也能伪装成不少其他物质。
最重要的是，它们能够影响人或其他动物的心神。
文章中称，它能够给人造成极其逼真的幻觉。
所以最开始发现的时候，整个探险队的队员都受其影响发狂并互相攻击。
它被称为夜魅出现在很多当地人的故事中。
人类历史上也有对它十分久远的传说。
这段话本身并没有太多可在意的。
毕竟随意编造点故事传说什么的，当地人自然知道是虚假，可帝国这么大、星际这么大，其他星球上的人难免有深信不疑的。
让苏染在意的，却是她记忆中与之相关的部分。
虽然那时她还年纪小，只模糊记得十几年前左右，二哥苏晟确实是因为一样新发现的物种去了提诺亚星。当时她的姐姐苏玲也一起跟去，在上面生活了两三年。
她抿抿嘴。
看来这些惯于耸人听闻编故事的人，也不全是胡编乱造。
毕竟有真实依据，捕风捉影地吓唬人总比彻底瞎编要容易让人相信。
苏染继续往下看，发现这文章的主人竟然还配了一张截图，并说明其中文章都是当时论文系统中确实存在过，经过证实发布的生物研究论文。
其中不乏论证这种夜魅与机甲相结合，能够形成非常强大的生物机甲。
她大略看过去，都是不太熟悉的名字。
其中有机甲研究相关的人，在苏染看来也多是走偏门的，没有出太多成果。
而生物学方面的专家她更不了解，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正当她准备略过的时候，忽然，一个名字出现在屏幕中间。
“二哥？！”苏染几乎惊叫出声。
她一瞬间以为那个苏晟是重名，可从所属单位看，他分明就是自己的二哥！
苏染忽然想到了什么，灵机一动，转而尝试在论文库中查找二哥的研究成果。
她很快发现在十几年前的两三年间，苏晟的科学产出量急剧下降，常常大半年没有任何论文可以查到。
苏晟是帝国高等学院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博士毕业生，也是最年轻的教授。
十年前的他不过二十出头，却也已经能独立主持科学课题研究。从读博开始他就致力于神经生物学的研究，一直到他去提诺亚星的时候，他的研究也多与神经和记忆有关。试图通过外部手段提高人类的脑神经活性，提高智力和记忆力。
然而从提诺亚回来之后，他的研究似乎改变了方向，开始着重自己的研究与医学结合，为推进神经医学的发展做出了不少贡献。
苏染急不可耐地将那篇私人空间中的文章反复看了几遍，发现其中并没有苏晟的论文的完整链接。
但是文章里那个明显与X01表面扫描图像相似的图片，根据文章所说，就是出自二哥的论文之中。
正式文献库里查不到资料，苏染立刻想到的就是回去问二哥要文章来看。
可刚站起来，她猛然想起什么，又坐下了。
前几天她刚刚发现X01的时候，分明就拿着资料去找二哥看过。
可他当时还表现得好像第一次看见，并说自己也不知道这是什么。
二哥……瞒着自己？
他……骗了她？
如果说之前她还只是烦乱，那么现在，苏染只觉得整个世界都有几分龟裂崩溃。
她的双手颤抖着，胸口剧烈起伏。
从没有过的感觉盘绕在心头，让她无所适从。
如果二哥……
如果他真的骗了自己，她该怎么办？
她甚至有些不敢去问，不敢继续求证下去。
她太害怕了。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不可信任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