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机甲事件调查组》间歇性抽筋

28、厉鬼之音

　　“干杯！”
　　“Cheers！”

　　这是新城最大的酒吧之一，永恒之翼。
　　它足足有三层楼那么大，呈现圆环形状，从某种角度上看去如同一对飞翔的金属翅膀，准备腾空而起。
　　迷幻而精彩。

　　苏染所在的REI特殊事件独立调查组所有成员无一例外都没有缺席聚餐。
　　毕竟听说她的请客地点是永恒之翼，谁还会拒绝呢？要知道这里一顿饭的价格，抵得过他们一整年的工资。也只有苏染这种家境优渥，出身不凡的人才有这个奢侈来此用餐。

　　苏染在二层包下了一个十几人的包间，不但可以大家欢聚聊天，包厢内还有各种游乐设施供众人娱乐玩耍。十分周到。

　　酒过一轮，苏染起身走到卫生间整理了一下妆容。
　　她点开个人终端，再次试图联系麦克斯。原本没打算能接通的通讯却忽然传来了令她意外的声音。

　　“喂？苏博士吗？”

　　不是麦克斯……这个女声，是……罗兰？！

　　苏染虽然只与她见过几面，但到底对她的声音印象深刻。
　　她的大脑顿时一片空白，颇有几分仓皇地挂断了通讯，苏染看着镜子里自己脸色苍白的样子，终于还是摇着头笑了。

　　够了。
　　她对自己说。

　　拧开水龙头，感受着温暖的水流滑过指尖。
　　心中豁然开朗。
　　那些纠结了她许多天的画面和困惑忽然好像不那么重要了。
　　既然已经过去，就让它们都过去吧。苏染喃喃地对自己说。

　　“苏染？亲爱的！你在哪？”聚会刚开始，薇薇安便喝了个微醺。她一把抱住走出卫生间的苏染，盯着她的脸，“你不高兴？谁欺负你啦？快告诉姐，姐去揍他！”

　　苏染无语：“……姐姐这才几点你就喝成这样。”

　　众人果然十分放得开。又喝又闹地折腾了一个多小时。连克洛尔也有些微醺，话多了起来。
　　他坐在沙发上，抓着谁就开始絮絮叨叨。
　　苏染就一直在旁边默默听着。

　　当他说起接下来的工作，苏染有些意外：“护卫工作？我们REI什么时候也做这种事？”

　　克洛尔看了她一眼：“从你成为英雄开始。下周的帝国联合安全会议，大皇子特意提出要求，让你负责安全统领安全保障工作。”

　　苏染愣了半晌，差点甩出一个不屑的眼神。她最终只长叹一口气：“这不是胡闹吗？”

　　“不管是不是胡闹，这个方案一提出，倒是民众反应很强烈。”克洛尔笑道，“他们非常支持这个决策，认为它是大皇子做过的最好的决策。而且他们认为，有你在他们会更有安全感。”

　　苏染苦笑摇头，颇有几分荒谬之感。
　　她倒是能猜到大皇子会如此决定，可能与格雷脱不了干系。两人从很早开始就互别苗头。现在更是因为争储多有摩擦。
　　再加上民众如此凑热闹般的起哄，却让原本就已经十分复杂的情况更加难以说清。

　　只是对苏染而言，被人利用的感觉实在有些糟心。

　　玄天陈基地研发区的下方，还有一处更加隐秘，埋藏更深的实验区。
　　即便是入侵了基地内部系统，获得大量资料的苏染也没有发现这里——因为它根本就不存在于任何图纸和文档里。

　　只有基地内有限的一部分人知道这里。
　　能进出此处的，无一不是项目核心成员，是绝对忠心于基地，忠心顾成轩和二皇子，而非帝国或军队的。

　　查理·施耐德就是其中之一。
　　在他看来，能有机会参与这种且足以颠覆人类科技研究就是人生最大的幸事。

　　却此刻，站在那无声的房间外，他只觉的毛骨悚然，脸色发白，手忍不住颤抖。

　　顾成轩靠在走廊的墙壁上。
　　他看到查理那副唯唯诺诺战战兢兢的样子，禁不住冷笑了一声。而后者听到他的声音，更瑟缩起来。

　　“怕什么？里面那个又不是你。”顾成轩言道。

　　查理点点头：“我……我知道，就就就是控制不住……”

　　“瞧你那点出息。”顾成轩道，“去上面待着吧，把数据整理好。时间紧迫，记住，测试进度不能耽搁。等二皇子走了你再下来。”

　　查理如蒙大赦，立刻叫着：“是。是！”一边扭头就跑。

　　而就在他走后不久，那扇紧闭了许久的实验室大门终于打开。经过消毒间的二皇子正脱掉手上占满红色粘液的手套，将它们丢进即焚装置里。

　　他仔细地盯着自己修长而白皙的手指活动了一下，又检查了身上的衣物：“顾上校，你们的速度太慢了。”
　　说完，便带着助理和护卫，径自离去。

　　顾成轩目送二皇子离开之后，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竟然也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绷紧了身体。
　　他长出一口气，先是觉得好笑，随后又不禁喟叹。
　　眼前的二皇子早已不是十年前那个按耐不住悲愤和哀痛，却又不愿意让人看到自己眼泪的男孩了。
　　不是那个伏在自己身上戚戚哀嚎的小兽了。
　　他长大了，成熟了，威严和气势由内而发，令人无法忽视。
　　也变得更加的……可怕。

　　顾成轩看向监控屏幕，那上面的画面是二皇子刚刚置身的房间内的情景——

　　被切割成碎片的机甲散落在操作台上，还不时抽动着。红色的液体汩汩地，从无数机甲的切口慢慢涌出，仿佛泉水一般，却看上去分外骇人。
　　除了实时画面之外，屏幕上还配有大量监控数据。都是来自这台破碎机甲的信号。

　　随着时间的流逝，大部分信号已经越来越弱。
　　只有一条没有标明信号源的线条仍旧在疯狂起伏着。

　　顾成轩坚毅的眼神中透出几分悚然。紧接着，他仿佛受到什么诱惑一般，一边面色迟疑，一边又缓缓迈步走上前去。
　　终于，他伸手触动屏幕，将这部分信号放大到整个屏幕。

　　它并不是一个单一信号，而是由数不清的信号叠加在一起形成的。
　　每一个信号，都是一个声音。
　　来自一个生命的声音……

　　顾成轩神色凝重，一点点推高被设置成静音的按钮。立时间，尖锐而嘈杂的叫声，仿佛来自地狱厉鬼的哀嚎，响彻整个楼道，让其他等候在旁边的研究人员也不由脸色发白，两股战战。

　　“恶魔……你们这些恶魔……”
　　“啊啊啊啊——”
　　“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求求……杀了我……杀了我……”

　　“去让它们安静下来吧。”顾成轩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激荡的心情。、他无法想象，究竟是怎样的冷酷和残忍，才能让二皇子在实验室里做出如此举动。哪怕被他切成碎片，分裂成无数个幼体的已经不能算是……智慧生物，更遑论与人类相提并论。
　　可一想到它们的来源，他仍难免心有戚戚，难安难平。

　　密封的实验室里，大量紫黑色的气体涌入其中，渐渐弥漫了整个房间。而那尖锐刺耳，令人心悸的叫声也随之渐渐平息。

　　顾成轩坐电梯上到地下一层，刚一出来便看见二皇子的助理等在那里。他皱眉看过去，见对方递过来一块资料板：“这是什么？”
　　“二皇子准备的听证资料。”
　　“听证？”
　　“苏嵘苏议员已经整理了关于玄天陈基地大量研究款项去向不明的资料，月底举办听证会。你会被安排接受质询。”助理沉声道，“二皇子希望你能记好上面的内容不要出差错。”
　　顾成轩已经大略看过几页，他不禁冷笑：“格雷那小子指望这些胡说八道的东西能糊弄过苏嵘？”
　　“不能，但是也不需要。”
　　“怎么说？”
　　“二皇子说，他哥想玩政治，玩虚的，他就陪他玩，把水搅浑。你只要记住这些内容，照样去胡说八道就行了。等他们申请下正式立案调查至少也要半年后。”助理看着顾成轩，“顾上校，这意味着你们还有半年时间。”
　　顾成轩忽地神色凛然，握紧了手上的资料板。

　　前一天晚上喝酒太多的结果，就是第二天上班，整个特殊事件调查组成员都呈现出工作不在状态的醉宿后遗症。

　　苏染还算轻的，一整天也昏昏沉沉，拼命泡咖啡喝咖啡，想让自己清醒起来。

　　下午快下班的时间，她手腕上的个人终端忽然震动起来。REI大楼系统发来消息，说是有人在前台要求见她。苏染微微有些意外。事实上自从劫持事件发生之后，她的名声越来越大，还被许多人认为是英雄。因此，时不时就会有人找到REI要求见她。

　　这些人自然都被大楼安保系统挡在门外了。而现在系统将通知发送到她的个人终端，必定是这个要求见她的人有什么特别之处。

　　难道是……？

　　苏染想到一个人，一张如阳光般灿烂的笑脸。她顿时清醒起来，立刻跑下楼去。

　　然而大厅里站着的并不是那个人，而是一个看上去有些佝偻，头发花白的男子：“苏……苏博士！”他看到苏染眼睛一亮，立刻上前来想握住她的手。看上去似乎也是那些把她当做英雄崇拜的人之一。

　　苏染虽然失望，却没有表现出来。
　　略一探头，看到对方身后有一个被灰布盖住的东西。看上去约莫一米多高，形状呈多边棱形。
　　一时之间苏染也看不出来那究竟是什么。

　　男子见她对自己带来的东西感兴趣，立刻兴奋地介绍起来：“苏博士，是这样的……”

　　原来他的家就在那天劫持事件僵持的地方附近。和其他所有人一样，他一直关注的事件进展，直到最后看到所有人质被成功解救，宴会厅安全落地。
　　当那五台被劫持的机甲不能再作乱时，他忍不住欢呼起来。

　　可他刚开始欢呼，就见一个巨大的物体滚进了自己家的院子里。
　　他吓了一跳，以为是逃跑的劫持者，赶紧躲了起来。只是过了一段时间，什么都没有发生，外面也安静下来。

　　男子小心翼翼地走出去，看到这样东西静静待在自己的院子里。

　　“就是这样，苏博士。我不知道它是什么，也不知道该送到哪去。然后我看到您的视频，就想到，啊，苏博士肯定知道该怎么做！”

　　苏染将它运到了实验室，男子的声音还在它耳边回响：“这看上去像是暴风巡界上的部件吧？可是又有点不一样。您知道吗，我总觉得它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我一直在等警察或者军队来回收，可是却没有人来找过我……”

　　掀开灰布，那未知的部件展露出来。苏染了然地笑了。这样东西果然是暴风巡界上的，却也不属于机甲。它就是出巡日庆典那天，她在其中一台暴风巡界驾驶舱旁边看到的奇怪凸起。

作者有话说

　　20161110 修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