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青梅竹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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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渐把聂冉带进苏府时，聂冉才六岁。从进入苏府的那一刻起，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今以后，他有了一个新的名字——苏沐君。
苏渐对外人称他是远方亲戚之子，父母亡故，无依无靠，遂收养他为义子。
入苏府第二日，苏渐便将他领到一个粉雕玉琢的女童面前。
粉衫女孩歪着头打量他，水汪汪的大眼睛好似漾着粼粼波光，明亮而透着柔软的善意。她盯着他看了许久，就在苏沐君紧张得想要要后退一步时，她突然对他粲然一笑，眼眸弯弯，那一瞬间仿佛春暖花开。
“我叫苏墨染，母亲说你叫苏沐君，今后就是我苏家人了。你放心，我定会好好疼你，再不叫你受欺负。”
苏沐君愣了一下，女孩认真的神色不似作假，尚带稚气的童言一字一句敲打在他心上。
明明看上去她比他还小一两岁，居然还大言不惭的说出照顾保护他，苏沐君唇角轻轻弯起，露出了这半年来第一个笑容。
苏渐将他领会回来后，便吩咐府里人将他当做苏家公子般对待。但苏沐君自从家里发生变故之后就性情大变，性子变得淡漠，不爱言语，因此并不讨人喜爱。
入苏府之初，苏沐君像是把自己牢牢地封闭在壳子里，沉默自闭。每当深夜来临，他的脑海中便挥之不去那个可怕的夜晚，无边的血色中所有的亲人一个接一个倒在他的身边，还有杀人者最后已经机械而麻木的杀谬。于是，他常常在黑暗中抱着膝盖蜷缩起来，一夜坐到天明。
苏墨染是最早发现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身子也越来越消瘦的。她望着他目光满满是担忧，却顾及他的自尊，什么也没说，只是偷偷的吩咐厨房，在膳食上变着花样给他增加营养。
他得知后，看着桌上精致的菜色，纵然吃不下多少，也强迫自己硬着头皮吃。在父母亡故后，已经尝过人情冷暖的他倍感珍惜这份难得的温暖，尽管不知道这份温暖能持续多久。
平日里苏府里的人只管他不缺衣食，并不会在意他的所思所想，也就苏墨染这个傻子，见他整日待在院子里，担心他无聊，怕他闷出病来，时不时买些新奇的小玩意，然后像献宝一样捧到他面前，逗他开心。
“你不用做这些。”终于，他忍不住开口对她这样说道。
他想他们无亲无故，苏墨染现在不过是看他可怜，一时同情才会对他好罢了，等到这份微妙的同情消失，她就会抽身离去。习惯温暖后再失去，何其残忍，他宁愿一开始便不要这份好。
苏墨染对此只是惊讶的微微张大了眸子，她笑了笑，柔声道:“沐君，你要相信我。”
第二天，第三天......
一年后，她依旧如此，待他如珍宝。
苏沐君将这些看在眼里，被层层冰封起来的的心慢慢开始动摇了，他想自己或许有幸能收获一份真心。
慢慢的他开始同她说话，话不多，她却异常欣喜。
不知何时下人们开始私底下谈论说他是苏渐养在外面的私生子，他的生父如何低贱卑微，流言传得污秽不堪，苏沐君听后却没有什么反应。
苏墨染得知后却发了好大的脾气，把下人教训了一通，原本俊俏的小脸硬是阴沉了好几天。
看到她生气的样子，他噗嗤一下笑出了声，心中不知不觉漾起一阵甜丝丝的涟漪。
看到苏沐君的笑颜，苏墨染呆了片刻，随后红着脸，小声嘟囔道不知好歹。
犹记得那年樱花树下，微风拂过，粉嫩莹白的花瓣如同漫天飞雪纷纷扬扬，落了一地芳华，苏墨染眼含宠溺，温柔的替他拂去鬓边的花屑。
苏沐君以为他们会一直这样，直到他十六岁生辰前夕，苏渐和他谈话。
书房里，已经步入中年的苏渐难得一脸严肃，她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道：“君儿，你今年该十六了吧。我与你父亲有意让你入宫侍君，你可愿意？”
苏沐君睫毛轻颤，垂下眼眸，良久不语。
他想起了那个对他视若珍宝，将他放在手心上疼爱的女子。不久之前，她还红着脸对他说，待你十六岁生辰那天，我便把我们的事告诉母亲，你等等我，等我及笄后，我们就成亲！那时，她眸若星辰，清亮的乌瞳中满是柔情。
看到那样子的她，他怎么拒绝得了呢？纵然知道自己是没资格拥有幸福的人却还是想为了她试一试。于是他含笑点头，心上也涌起了几分雀跃。
得到了他的回应，她开心的将他抱紧，在他额头上轻柔的落下一个吻。
等我，沐君，等我及笄就娶你。
甜蜜的誓言犹在耳边，如今他却陷入两难抉择的困境。
若是，若是她知道苏家人要他入宫，她会怎么做呢？苏沐君默默地想
苏渐叹了一口气，望着堂下容貌出色面容隐忍的少年，这是她养育了近十年的孩子，尽管有些不忍，她却不得不在他和苏家之间做出抉择。
“你也知道，苏家如今越发不济，我当初带你回来亦是把你当做亲生儿子一般疼爱抚养，如今是你回报苏家的时候了。你，莫要怪我们。”苏渐的声音饱含着一份沧桑与无奈，想必是走投无路了。
他怎么会怪他们呢？纵然他们带他回来是存了别的心思，却让他遇见了苏墨染，遇见他人生中最美好的存在，这便足以抵消之前的一切。
他们现在只是打破了他对未来自欺欺人的美好憧憬，将他拉回残酷的现实罢了。
苏沐君轻轻闭上了眼睛，等他再睁开眼时，眸光里最后一抹不舍之色已被坚定的神色所取代，他抬起头望着苏渐，目光明亮，朗声道：“我知道了，母亲。我愿意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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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入宫。”当苏沐君对苏墨染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苏墨染满脸的不可置信。
“你疯了！女皇已经年过半百，同母亲一样大，你怎么能嫁给她？我带你走！”她神色痛苦，一把扣住他的手腕就要拉他。
“走？走到哪去？”他轻轻挣脱开她的桎梏，笑容淡然如谪仙。
“我最好的归宿就是皇宫。我入宫不光是为了苏家，我还要报仇！为聂家上上下下七十二口人报仇。墨染，我们都知道那人势力之大，仅凭你我之力，这件事一辈子也无法做到。你还是忘了我吧，我不是你的良人。”苏沐君的语气风轻云淡，说出来的话却残忍无比。
苏墨染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赤红着双眼，死死的盯着他，仿佛想从他的目光中看到一丝松动，看到的却是他无比坚定的神色。良久，她松开了他的手，失魂落魄的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苏沐君看着她踉跄的背影，感觉自己的心仿佛一点点被碾碎，眼角不自觉落下一滴泪。
那日之后，苏墨染便不再在苏沐君面前出现，即便是他入宫那天，她也不曾现身相送。
她大概是恨透他了吧，他想。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青梅竹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