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大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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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我猛然顿住脚步，金吒木吒亦不再前进，一壁关切地望向我，一壁警惕地盯着前方不远处化成人形的百足虫。
我此时脑子一团乱，各种各样的疑惑接踵而至，百足虫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火凤怎么样了？青鸾是被他彻底控制了么？他让青鸾把我们引到这里到底有什么目的？……
勉力定了定神，强强按捺下心中莫名的恐惧，转头朝金吒木吒道，“他就是百足虫。”
从凤凰山回来之后，我曾把一路的遭遇当做故事讲给金吒木吒听，而这只给我造成不可磨灭的阴影的百足虫，自然是故事的重中之重。此时我一提到，金吒木吒几乎是立马反应过来，皆是大惊，“凤凰山的那只怪虫？他怎么会出现在陈塘关？”
我只能摇头苦笑。
想起黄天化临走时的一番话，也只能暗自后悔一时大意，同时心头也不由浮起几分疑惑，黄天化走后，哪吒也曾在陈塘关附近搜寻过百足虫的踪迹，同样一无所获，所以也就没太放在心上。接连躲过黄天化和哪吒的眼睛，这百足虫，莫非真是钻进了地下不成？
就算真是躲到地底下，凭着哪吒和黄天化的法力，也没有道理一点蛛丝马迹都找不出来吧？
不过这时候的我却是没时间细想这些，不管百足虫凭空消失又凭空出现是怎么回事，此时他的目标在我们身上却是毋庸置疑的。
而百足虫的实力，也是绝对不容小觑的。虽说在凤凰山时黄天化将他打成重伤，不过看此时情形，应该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而且青鸾火凤一只被蛊惑引我们至此另一只则受伤被俘，说明此事蓄谋已久，对方已做好万全的准备。
我将心中千回百转的思绪理了理，朝金吒木吒悄声道，“看情形，百足虫必定是有备而来，而青鸾也一定是被他控制了，虽不知他目的是何，但待会子还要劳烦你们牵制住百足虫，我去看看火凤怎么样了。”
其实无须我细说，金吒木吒必定也知晓其中厉害，只是金吒尚有些迟疑，“那你如何自保？我看还是让木吒留下护住你比较好。”
我摇摇头，快速道，“这百足虫能在身受重伤的情况下堪堪从黄天化手中逃脱，绝对棘手得很，何况这次我们尚不清楚他的目的，千万不能轻敌。”
虽说还是有些不放心我，不过金吒木吒也知道，这化成人形修炼成精的百足虫，绝对不是什么易与的角色。
还待再说些什么，对面的百足虫已堪堪显现了原形，巨大的百足怪虫双目通红，骇人至极，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一节一节的皮甲似乎比在凤凰山时更加油黑发亮，看上去也坚硬得多，充满剧毒的勾爪也比以往更加猩红。
不过金吒木吒到底是将门之子，没就这么被震慑住，见此情形，只面色沉了沉，随时准备应战。
在百足虫快速袭来之前，我朝兄弟二人道，“这怪虫皮甲硬实至极，正面硬碰硬必定讨不了好，它的弱点就在最前端的两只猩红勾爪上，那是它全身毒素聚积之地，也是最最薄弱的地方。你们千万小心。”
金吒木吒还未来得及点头，百足虫的攻势已猛然袭来，木吒还待回身护住我，不想这巨虫的实力似乎比以往更甚，金吒一人竟有些招架不住，木吒无法，只得前去支援。
知晓了百足虫的薄弱之处，虽一时攻击不到，不过兄弟二人也没落得下风，一时也牵制住了百足虫，使它再无力分神对青鸾火凤施为。
我则趁着这个机会连连跑至火凤身旁，堪堪靠近巨网处，竟被一股子力量猛地冲击弹开，重重摔在地上。
我勉力直起身，揉了揉闷疼的胸口，再次走近火凤身旁，这次却不再是一个劲儿横冲直撞，而是驻足伸手，缓缓触及那张“渔网”。
谁知指尖刚刚触碰到网上，霎时便感觉有一阵巨大的刺痛感从手指传遍全身，登时收回手，手臂仍是麻痹疼痛难忍。我深深皱起眉头，看向被缚于网中，气息奄奄的火凤，而恰巧这时头顶上青鸾的鸣叫声落入耳中，火凤似乎也听到了，原本微微合上的眼睛竟睁开些许，长喙阖动，极其艰难的从腔喉中逸出一丝凤鸣，饶是我距离得近，才能听到些许，而依旧盘旋于半空的青鸾，决计是不可能听到的。
可没想到的是，就在火凤发出些微的叫声之后，青鸾大展的双翅竟以肉眼可见的频率在空中凝滞了几下，察觉到这细微的变化之后，我仰头紧紧盯着翱翔在半空的青鸾，更加确定这不是我的错觉，火凤的叫声虽断断续续、几不可闻，但是很显然，青鸾听到了，或者说是感应到了。而且从青鸾略显挣扎的身形来看，虽然此刻看上去已被百足虫彻底操控，但它并不是完全没有反应。
有反应说明青鸾并不是全无理智，既然青鸾尚保持着一丝清明，那如今这状况也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
正当我的大脑在高度紧张的状况与急迫的时间下飞速运转，思量对策时，倏然抬眼间竟发觉先前尚在对峙的三人不知什么时候没了踪影，第一反应是松了一口气，这说明金吒木吒已然牵制住了百足虫，给青鸾火凤的脱身留了足够的时间。
而这一口气尚未完全落到底，心中竟陡然升起一丝异样感，同时背后也冒出点点刺骨冰凉。
久违又熟悉的感觉。
我强强按捺住因恐惧和紧张而砰砰直跳的心脏，缓缓回过头……
“敖丙？！”
心下登时一片惨然，金吒木吒有没有牵制住百足虫我尚不清楚，但是我们中了人家的调虎离山计恐怕是真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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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我毫无悬念的被敖丙牵制并五花大绑丢在火凤身旁时，我还是想不明白敖丙这家伙，和百足虫到底是怎么搅和到一块儿去的。
不过这也解释得通为何黄天化和哪吒这些时日都寻不着百足虫的踪迹，原来是躲到东海去了。
敖丙看了眼天上徘徊不去，双目赤红的青鸾，和困于网中、气若游丝的火凤，最后缓缓将目光落在我身上，迎向他的视线，我不由打了个冷颤。
“这么久没见，还认得我吧？”敖丙眉目间满是胜利者的喜悦，兀自说道，“想不到是我吧？别说是你，恐怕连李哪吒也想不到，如今青鸾火凤已是我囊中之物，而你，他最珍视的人，是生是死也不过是我动动手指头的事......哈哈哈哈哈，我早就说过，他早晚会是我的手下败将！”
听到敖丙开口，我反倒是镇定了许多，不似先前那么害怕了，只觉得他的无耻口径更胜以往，“哦，是吗？趁着哪吒不在，和百足妖兽狼狈为奸，偷袭青鸾火凤，再引诱我们至此，使得一计调虎离山，成功将毫无抵抗力的我制服......论无耻，哪吒还真是你手下败将呢。”
我抬头，迎上他目光，补充道，“你也只敢在哪吒不在时出来作作妖了。”
果然，这句仿佛戳中了敖丙痛处，他那张还算英俊的脸早已因不知是羞耻还是愤怒而扭曲变形，先前骄傲的面色也已荡然无存，“你住口！不多时等李哪吒过来，我倒要让你瞧瞧，我是如何将他败得哭爹喊娘！”
“以我为要挟，逼得哪吒乖乖就范，再不济也能使得哪吒处处掣肘，从而败于你手，让你一血从前无数次惨败于他的奇耻大辱。这招不战而屈人之兵，还真是使得妙极呢。”我面色淡淡，嘲弄之色却溢于言表。
敖丙果然被我彻底激怒，随着一声大吼，人脸已经扭曲成骇人的龙首，屈指成爪向我抓来，饶是平时我尚有行动力时亦不可能从他手中逃脱，更不用说此时手脚尽被缚住，只能像只蝼蚁一般被他轻而易举捏住要害。
我连连咳嗽，被缚住的身子只能做些无用的挣扎，对着因恼怒而充血的龙目，我依旧不屈不挠，用喉咙口最后尚且能发出的声音嘶哑喊道，“好，杀了我啊！尽管掐死我！这样我就不用沦为你对付哪吒的工具，哪吒也能一心替我报仇了！”
或许是我这句话提醒了敖丙我尚且存余的价值，感觉扼于咽喉处的力道渐轻，随着龙爪的抽离，身子一轻，绵软倒地，喉咙疼得发不出声。
从生死线上游走了一遭，我惊魂未定，表面却做出一副负隅顽抗宁死不屈的模样，余光瞥向身旁的火凤，又听得空中青鸾的一声叫唤......
时间差不多了......
却不想这时候恢复人形的敖丙一声哼笑，“你这条小命暂且是动不得，可是你别忘了，这只神鸟如今可是任我拿捏的！我与那百足虫虽有约在先，神鸟法器尽归他，但是今日你惹怒了我，我好歹也要教你尝尝后果！”说罢，一摆手臂，朝着“渔网”一引，那“渔网”通身霎时便绽出刺目的光芒，而火凤原本微弱的叫声，立时便变得有些凄厉，巨大的羽翅痛苦挣扎。
我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立马回身狠狠瞪住罪魁祸首。而后者竟还咧嘴一笑，爪下牵引的动作更大。
正焦急间，火轮与空气碰撞的呼呼之声飞速穿透耳膜，我喜不自禁，猛然抬头看，果然是青鸾！是恢复意志的青鸾！
彻底松了一口气，我到底是赌赢了。
先前在敖丙没出现之前，虽说得见青鸾对火凤的声音所起的反应，但我一时也想不出什么能使青鸾摆脱控制的法子，最后竟是火凤明明灭灭的眼神，微弱却沉稳规律的叫声，提醒了我。
自从哪吒教会我与神鸟的沟通之法后，我与青鸾火凤的心意，竟有时能够奇妙地相通，所以几乎是同时，我明白了火凤的意思，与青鸾的挣扎。火凤说，给它时间，它能唤醒青鸾。
可能是因为青鸾火凤两只凤凰神鸟之间相生相依，存在着神奇的联系，也可能是金吒木吒成功令百足虫有所掣肘，摄魂之术不能施展完全，反正火凤的最后那声凄厉的叫声，仿佛一声警世钟，成功唤醒了青鸾。而我先前故意激怒敖丙，目的是令他分神，为保其察觉不出青鸾的变化，从而从中作梗。很显然，目的达到了。
被幻作风火轮的青鸾所打搅，敖丙显然大感诧异，短暂的震惊过后，掌中霎时便凝结真气，一把拍向尚在网中挣扎的火凤。
我暗叫一声不好，几乎是毫不犹豫扑向网前，生生受了这一掌，登时感觉筋骨尽裂般的巨大疼痛，哇地吐出一口血。
而几乎是同时，火凤拼着最后一丝气力，亦化作一圈火轮，在网外青鸾的帮助下，成功脱离了巨网的束缚。
青鸾火凤齐齐化作风火轮，呼噜噜飞速行进，一面与敖丙周旋，一面趁机想将我抬起负走。
而我周身早已一丝力气也无，更别说青鸾火凤其实也并不比我好到哪里去，是否足以自保逃走都尚且未知。
可两只凤凰偏生依旧护在我身侧与敖丙拼死周旋，可等时间一长，百足虫又不知什么时候赶来，等那时候，就真的插翅也难飞了。
我狠一狠心，吃力举起手臂，用尽气力吹出尖锐刺耳的哨声，而风火轮乍然一听，行进方向立时便得左右摇摆不定。我趁机又连吹了几声，扯着嗓子大喊，“快走啊！快走！连命令也不听了吗？！走啊！”
这声哨子也是哪吒临走时教给我的，说这声便相当于控制风火轮的如山军令，只要此哨一响，无论何时何地何种要求，青鸾火凤都得听从。
又连连吹喊了几声，风火轮才在敖丙出击之前摇摇坠坠飞远了。敖丙还待再追，一瞥已然奄奄一息的我，不知想到了什么，走到我面前，“如此也好，我正愁如何给哪吒捎个信儿呢。收到风火轮的求救信号后，你猜他什么时候能赶得过来呢？”
我缓缓闭上了眼，“敖丙，你本性不坏，只是被一时的争强好胜与嫉妒迷了心性，我不知道百足虫是如何将你蛊惑成这样的，但是你现在收手，在未酿成大祸之前，还来得及。”
敖丙却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般，“你如今这幅模样了，倒还来劝我？李哪吒就是喜欢你这幅可笑不自量的样子么？说到底，还是我小瞧了你，没想到你区区凡人，竟能在我手中助青鸾火凤脱身成功。”
“不错不错。”敖丙此刻的神情难以形容，可是他手上的动作却毫不含糊，掌中一牵引，先前缚住火凤的“渔网”竟都一下子覆在了我身上，我一下如遭电击，忍不住从喉间溢出一丝惨叫。
“你不是很有能耐吗？也教你尝尝我们龙宫法宝的威力如何？”
先前挨得那一掌，已然仿佛将我的五脏六腑尽数震碎，而现在的这不间断的电击一般的巨大痛处感，一下一下，反复刺穿我的四肢百骸，随时可能昏死过去。
“敖......敖丙......你，你疯......疯了.......”
“是，我是疯了，在东海龙宫三太子被一个叫李哪吒的凡胎俗子一次又一次的打败、羞辱时，他已经疯了！我比哪吒差哪里了？他不过是凭着运气好，生来有些法器傍身罢了！百足虫说的没有错，没了乾坤圈没了火尖枪没了风火轮的李哪吒什么都不是！他拿什么跟我比？！啊？你说他凭什么跟我比？！......”
后面敖丙类似控诉的喊叫声我是一句也听不到了，因为我再也承受不住挫骨扒皮的疼痛，意识早已从脑中抽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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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早已不堪重失去知觉的身体，突然有了丝近在咫尺的触觉，仿佛是一个人的怀抱，轻柔得几乎感觉不到，可为何对方已经这么小心翼翼了，我还是感觉浑身钻心的疼痛呢？疼得眼泪不住地流。
“没事了没事了......”耳边不住呢喃的声音，带着颤抖的哭腔。
我心中一紧，几乎将那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名字脱口而出，却发现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
我想告诉他我没事，不疼，让他不要生气。
我想让他不要哭。
可拥住我的身躯突然一凛，即使看不见，我也能觉察到那股泼天的杀意。于是我哭得更加厉害：不要......
冰凉柔软的物什一下一下舐去我涌出的泪水，轻柔得不像话，良久他温声说出两个字，仿佛与方才透出冰冷杀意的不是同一人。
他说，“等我。”
我下意识伸手，试图阻止他，却连他的衣角也触碰不到分毫，拼尽力气顶开眼皮，却只能在一条缝隙中瞥见一个模模糊糊渐行渐远的背影，消瘦而坚毅，仿佛撑得起天与地。
我忍着疼痛张开口舌，呃呃了许久，才能从喉中勉强溢出一丝自己也听不真切的声音：
“哪吒......”
“别.......别去......”
而早已无人在旁，心中是从未有过的悲凉，一滴泪水从眼角毅然决然滑落在侧，惊不起一丝波澜。
作者有话说
第61章 大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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