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先生过气记》方怵

23、贵人

　　因为只是要赶过去参加一次庆功宴，白青沅和胡里直接买了车票，在当天中午到达了海辰。
　　看时间晚上也是会在海辰过夜，白青沅两人订了下榻的地方就联系了程杉他们。程杉那边说他已经订好酒店，晚上到时候过来就行。
　　“你先睡个午觉吧，这样晚上精神也足一些。”
　　听胡里这么说，白青沅躺到床上，已经是盛夏都快接近夏末了，但是海辰闷热得仿佛耳边能听到蝉鸣，旅馆里开了空调，睡起觉来凉爽舒适。
　　白青沅之前鲜少有睡午觉的习惯。
　　以前忙的时候熬夜或者早起拍戏，有空能打个盹，也就十几分钟，后来虽然不忙了，但每天也是有事情，就算没有事情，他也很少会去睡午觉。
　　胡里定了闹钟，直接也趴下了。
　　奔波一上午，也该好好休息。
　　或许是空调太舒服，白青沅睁了一会眼，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这一觉，两人睡到了闹钟响起。
　　程杉定的庆功宴地点是处在市中心繁华一带的高级酒店，程杉在拍戏上虽然能省则省，但是从来没有为了省经费连夜拍到天亮，再加上也没有谁带资进组，所以相思的工作人员都猜测，程杉可能哪里的小少爷，出来体验拍戏的生活。
　　这一次到场的人基本上都齐了，无论是多小角色的配角，都被程杉邀请了回来。
　　冲着给小少爷面子，懂点路数的人都会回来，白青沅一脸执着地盯着厅内摆好的甜点，旁边程杉带着一条人头的小尾巴从厅前到角落。
　　“青沅哥！”
　　白青沅一回头，肖筱已经奔到眼前，神情欣喜，就差扑上来了。
　　她对白青沅的爱好实在太了解了，左右看了看，拿起盘子跟叉子在长桌上挑挑拣拣，选了好几样看起来十分鲜甜的食物，递给白青沅，“青沅哥你刚到吗？”
　　白青沅微笑谢过，“刚和胡里到这，胡里去找程杉了，你呢？来了有一会？”
　　“是啊～”肖筱紧随白青沅跟头后面，“那边等会摆宴，青沅哥能喝酒吗？”
　　“能。”白青沅咬着叉子，“但是酒量不怎么好。”
　　肖筱顿时警戒起来，“那等会你一定要小心程杉，他就是个酒鬼，敬酒的理由千奇百怪……对了，青沅哥你开车来的？”
　　白青沅笑着摇头，“没有，跟胡里一起打车过来的，我们都能喝酒，不过最好还是不要喝醉才好走。”
　　程杉定的大厅虽然场地很大，布置也看起来十分典雅，摆设就像个什么晚宴，但是当开始摆宴，气氛一下子亲切了起来，啤酒、冷盘，和丰富的多种菜系，没几下，大家就一起开始举杯吵闹了。
　　相思虽然只是网剧，现在也没有什么大火的网剧，但是它是集齐了大家心血的一个作品，说起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有自己的感触。
　　话题涉及这个，难免场面有些伤感起来，程杉说得眼中水光闪烁，要不是旁边的林秀绣及时喊大家举杯，他也许要当场失态。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大家才发现，那个严厉、雷厉风行的导演，其实只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大多数在社会上闯荡多年的人都会很羡慕那些有着梦想的年轻人，即使未来还看不到，但为这些人举杯祝愿。
　　渐渐喝到后面的时候，大家早已经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见到谁就灌酒。
　　导演编剧等首当其冲，肖筱这个成年不久的人当然被大家放过，那男主演白青沅就不能放了。
　　胡里这个尽职的经纪人为白青沅挡下不知道多少酒，白青沅不扫大家兴也跟着喝了几杯，不过他酒量实在浅，才喝了几杯酒意已经上头，脸颊微红，眼神稍微有那么点飘忽。
　　“我去下洗手间……”
　　白青沅拍了拍还在跟大伙高声奋战的胡里，自己走出了这个厅。
　　外面简直和里面是另外一个世界，突然转换的安静让白青沅的脑袋有一点懵，他摇摇头看了看四周，走廊的左边有个人站在窗边不知道做什么，右边那有个洗手间的方向指示，他扶着脑袋，走向洗手间。
　　开了冷水泼了一把脸，白青沅低头冷静着。
　　也许是心理作用，也许冷水还真有作用，白青沅觉得发胀的脑袋好像有点清醒了。
　　他扯下旁边的纸巾，擦了擦脸。
　　镜子里的脸还带着湿气，眉毛与眼睫因为水而濡湿加深，沾湿的头发边细长的剑眉斜飞，有些清醒的眼睛湛黑而又清亮，像是蕴藏了熠熠的漫天星光，璀璨生辉，而颊上的那微微泛红的脂色，成了这面容最为出彩的一笔，晕染着醉人的美感。
　　白青沅只是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就把纸巾扔到了旁边的垃圾桶走出洗手间。
　　走廊实在太安静了，不错的隔音效果让走廊和各厅或包厢里面就像是两个世界，脑子昏沉又清醒的白青沅站在门口，迟迟没有进去。
　　直到他进去，他也没有发现窗边的那道视线。
　　从他出来盯到他走进厅里去。
　　……
　　“青沅哥要不我送你回去吧？”
　　白青沅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四周烂醉的人们，还清醒着的人就注定负责收拾，已经有人打车送了一半人出去，他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你还要送程杉跟秀绣，先和你助理走吧。”
　　谁也没想到林秀绣喝酒跟女中豪杰一样，替程杉喝醉了不少工作人员。
　　肖筱从趴在桌子上好梦正酣的自己表哥表嫂上转头看着醉瘫在椅子上的胡里，“那你呢？”
　　白青沅拉过胡里的手，一把扶起他，肖筱连忙帮着他调整了位置，把人扶好后白青沅对着她说，“我带他下去打车。”
　　“那你路上小心啊。”
　　白青沅回头，“你也一样，跟着你的助理不要落下，现在很晚了女孩子要小心一点。”
　　“知道啦！”肖筱看着他走过去，快跑了几步把半开的门再打开了一点。
　　白青沅扶着胡里坐电梯下了楼，到酒店门口的时候把他放在停车位旁边的花坛坐着，自己走到前面路边准备打车。
　　夜深的车路上车子飞速，白青沅背对着酒店的灯光，仔细地看着有没有空车的出租车开过。
　　忽然眼角瞥到一个身影，白青沅转过头去，他看见一个熟悉的大高个站在一辆灰色的车子边，他面朝着酒店门口，看起来像是在等人。
　　那个人正是上回雨天送他回去的那个司机，白青沅还清楚记得他的长相，他今天穿着黑西装，倒不是白青沅带有色眼镜，而是他高壮的体格实在不适合西装，整体看起来倒像是个保镖。
　　白青沅跟着他视线的方向往酒店门口看过去，只见一个高瘦笔挺的身影从酒店大堂里阔步走出，从容不迫而气势十足，他直接地走向了灰色车，车门被打开，他顺势坐了进去。
　　晚风吹过，带着快要入秋的一股寒流从人的背上扫过。
　　司机关上车门，走向自己的驾驶座。
　　无可避免的，敏锐的司机借着方向的便利直接地看向这边，和白青沅的视线撞上。
　　白青沅的心中，如同明镜一般一清二楚，他只是犹豫了一下就向着灰色车子走过去。
　　司机印象里还存留着对他的好感，见他过来微微一笑，豪爽的笑容露出了洁白的牙齿。
　　白青沅对着他也是一笑，点了点头。
　　然后他走到车后座边上，抬起手，犹豫了一瞬便随后就敲了敲车窗，里面只是过了一会就降下了车窗，一张棱角分明的侧脸随着车窗步入眼中。
　　坐在车里抱臂的人今日换了一种发型，比之上回，这次头发都被发胶全部往一边抹去，倒是有一种不一样的成熟味道。
　　“你好，齐先生。上回见面没有自我介绍，我叫白青沅，丹青的青，沅芷澧兰的沅。”
　　车里的人转过头来，那双漆黑深邃眼睛立刻锁定了他，有一秒的时间白青沅感觉到了被从头到尾的扫视，他微不可察地眉头皱了一下，对视上了那双仿佛幽暗湖水一般的眼睛。
　　“齐衡。”
　　有些意外的白青沅没有显露出来，微微一笑，“上次雨天多谢齐先生伸出援手。”
　　“不。”
　　白青沅讶异地看着吐露这个字眼的人，听着他接着简单利落地回答，“你已经付过车费，不需要感谢。”
　　白青沅心中岂止是如明镜一般，果然，这人上次就坐在车后座上，他敛下眼帘，“雪中送炭是金钱无法感谢的，打扰了。”
　　他抬头对着站在那边的司机再次点了点头，抬腿往来时的地方走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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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目送着那个身影走回去，直到他招到出租车扶着一个人上了车离去，收回视线，齐先生垂下眼，鼻尖似乎嗅到淡淡的，却不令他反感的香味。
　　那香味并不是什么香水的味道，更像是什么食物，有点甜甜的香味，闻着仿佛是奶油的味道。
　　他按下车窗的按钮，隔开早已没有那种香味的外面。向来思路活泛的他，此刻却像是陷入了什么沼地，脑中翻来覆去竟然消除不了某个人的形象。
　　沅么……
　　沅有芷兮澧有兰，思公子兮未敢言。
　　齐衡怔了一下，似有点清醒过来，他太意外了，意外于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想起一首很久以前读过的诗，而且，还是一首寄托爱慕的诗句。
　　他皱了一下眉，抬头淡淡吩咐，示意一直等待的杨将可以开车回去了。
　　听到吩咐的杨将立即反应，但是过了一会坐在前边的他就回过头，挠了挠头发有些苦恼地开口，“齐先生……车抛锚了……”
　　他明明今天才去开了这辆之前在保养的车子，抛锚这种事情简直不可思议。
　　再想想立炀跟他说他上一次载着老板去视察影视基地，结果车子突然诡异地爆胎，要不是立炀当时车技精湛，他的管家生涯大概就添上了污点。杨将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他在老板手下已经从业快十年了，一切都是以老板生命安全为第一，车子发生事故也就一只手可数，怎么最近感觉特别多毛病。
　　不过幸好都是在可接受范围之内，没有对老板造成什么伤害。
　　车后座的齐先生异常平静，他只是望了一眼某个人离去的方向淡淡吩咐，“打电话让杨瑞开一辆车过来。”
　　“是，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