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尾丨行的第十二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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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的空气粘稠而静谧，像是有人拿着胶水在这个地方使劲搅了搅。两只猫咪似乎察觉到了空气的凝重，有些不安地来回走动着，但最终还是被主人赶去了卧室。
“请用。”朝日奈枣将手上的两杯热茶放到了端坐在桌子面前的中年夫妇面前。
“真是麻烦你了。”开口的是长得和栗子十分相似的生田夫人，似乎是有些不安，所以她拿起自己面前的那杯热茶，借由喝茶的姿势将自己的局促掩盖。
“听说，朝日奈君是我家栗子的上司，是吗？”生田先生看起来很严肃，而且不苟言笑，和喜欢笑的栗子一点也不像父女——这是朝日奈枣在这一瞬间的心理想法。
“是的，栗子虽然是初来公司，但是工作勤奋，很受同事们的欢迎，在人际交往方面也没有任何问题……”说不定这对夫妇是来找自己了解自家女儿在公司的近况的呢，虽然有些小题大做，但是如果是太过关心自己孩子的父母，也是有可能的。这个想法让青年的心中的那根弦不由得松了松。
“不，我们想问的，其实并不是这个……”生田夫人放下茶杯，打断了他的话，然后将双手交叠，放在自己的膝盖上，“我想问，在栗子进入公司之后，和朝日奈君的关系是不是变得特别好？”
“哎？”他愣了一下，然后轻咳一声，有些尴尬地回答道，“我和生田小姐既是凑巧地作了邻居，又是同一个公司的伙伴，走的近一些也是不可避免地，但是请两位放心，我们并没有……”
“不不不，朝日奈君……”生田夫人摆了摆手，然后说道，“我是想说，栗子是不是一进公司，就对朝日奈君表现了超乎常理的依赖感和好感？”
“…………”这个问题让朝日奈枣一下子愣住了。
虽然他之前隐隐约约是有感觉到对方对自己那种自来熟一般的依赖感，但是由于自己并不排斥这种感觉，而且两人本来就是邻居的缘故，所以他并没有太在意。
看到他的反应，生田夫人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栗子她……”中年男人的眼中流露出一丝不忍，“栗子她的精神状况，其实并不是很好。”
“精神……状况？”朝日奈枣第一次发现自己的脑容量无法接受如此之大的信息。
“是的……”明明穿着打扮都透着优雅意味的贵妇人脸上浮现出悲伤的神色，“妄想症，也就是精神分裂的一种。”
这并不是普通日常生活中在开的那些玩笑，朝日奈枣很清楚，因为天底下没有哪一对父母会一脸严肃地告诉一个外人，自己的女儿得了精神病。
“朝日奈君若是不相信的话，可以先看看这个……”生田美惠子从自己随身的手提包中拿出一张纸，然后摊开，放到了青年面前。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伸手把那张满是褶皱的纸捋平。
可以看出作画者有相当的美术功底，因为画上的人可以说是栩栩如生，而且那张脸很熟悉，就是自己每天早晨对着洗浴间的镜子看到的那张脸。
画上的人比起他现在的年龄来说要稍稍小一些，大概十七八岁的模样，而且他的下颚处也没有他标志性的那颗痣，但是光是从五官上来看，画上那个人都和自己相似到了极点。
让人更觉毛骨悚然的是，画上空白的地方，都被人用端端正正的字写满了“お兄さん”，密密麻麻，让看到的人不觉背后刮过一阵冷风。
“这是栗子三年前的画作。”妇人指了指画上的人道，“怎么样，是不是吃了一惊？那个时候，你们还并不认识。”
“…………”朝日奈枣沉默了，因为他发现自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我们夫妻俩因为生意问题，一直生活在国外，而等栗子出生之后，也因为太过忙碌，而并没有怎么顾忌，家中的诸多事宜也是交予保姆来做的。栗子从小就养成了安精，不去麻烦别人的性格，同时身为女孩子的她也心思细腻……”
“……外国有些地区，其实对东方人是有着排斥的，特别是小孩子，只是因为外貌上的区别，而受到班级中大部分白人小孩的异样目光。而栗子所在的那个托儿所也是。而因为这件事并没有对栗子的身体造成任何伤害，栗子小时候又是那样安静的性格，空闲下来也不怎么和朋友出去玩，而是在家里看书，所以学校的老师和家中负责照顾的保姆并不清楚这件事，而统统把这些都归咎到了栗子内向的性格上面……谁知道……”
生田美惠子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停下了话头，眼里流露出一丝掩不住的哀伤……
“发现的导火索是栗子有一天在家里问她的母亲，她的哥哥去哪里了……”生田高智接过话头，继续往下说，“发现不对的我们，立即带着栗子去看了能够找到的最好的心理医生，而医生说，是因为长期处在压抑环境中，导致的精神问题。”
“因为在学校里所受的歧视，心中的抑郁无法宣泄，所以通过假想的方式来想象能够有一个人来保护自己，让自己依赖，从而暂时性地压下心中的负面情绪。”
“……医生说这类疾病只能通过服用温和的药物，使精神平静，并通过亲人的疏导，慢慢自我恢复，而在这种情况下，离开那个带给栗子心灵伤害的地方是最有效的，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我们才会从国外搬回国内居住，就是为了栗子能有一个良好的生活环境。”
“栗子变成这样，可以说是我们做父母的没有尽到应尽的责任造成的后果，在搬回来之后，只要是栗子的要求，我们都尽量满足，性格上在邻居家性格开朗的小儿子的带领下，也有所好转，到了初中的时候，已经能够和常人无异地与别人交往并且相处了，原本我们以为她的病情已经在慢慢朝好的方向发展了，但是等到在栗子的房间里找到这张画的时候，我们才知道栗子她的病情……并没有好转……”
“……而我们本以为她心中所幻想出来的那个哥哥的形象，最终也只能存在于她的心中，然而等我们看到你的照片的时候，你应该能够猜到我们的心情……”生田高智的话到这里停了下来，然而他未尽的语意，朝日奈枣也能够明白。
——原本以为一辈子不可能亲眼见到的，只能存在于幻想中的人物，竟然真的活生生地出现在了眼前，这基本上是已经吻合奇迹所发生的概率了吧……
房间里又重新安静了下去，只能听到生田美惠子难以自制的轻声啜泣。
“那么……两位今天找到我，是想表明什么……？”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的朝日奈枣轻声开口。
“……我们……”生田夫妇两两对望了一眼，交换了眼神，然后由生田美惠子说道，“我们只是希望在我们找出对策前，请朝日奈君不要刺激到栗子的神经，虽然我们知道这个要求很过分，也这之前曾想过干脆把你瞒在鼓里，但是从刚才并不长的接触时间中，我们能够感受到朝日奈君其实是一个很有责任心的人……所以……”
“……就是说……想让我继续扮演栗子心中的那个哥哥，对吗？”青年叹了口气。
他突然对坐在自己面前的那对父母感到悲哀，在自己的女儿最想要他们陪在身边，安慰自己的时候，他们忙于生意，无暇照顾，而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的时候，他们又以保护过度的态度，出现在了自己孩子的周边。
“这是我们夫妇二人的请求，拜托了！”生田高智双手放在自己的大腿上，然后对他低下了头——能够看得出来，这个中年男人并不是很习惯这么做，而在他的旁边，是保持着同一姿势的生田美惠子。
“……如果可以的话，请二位允许我拒绝这个要求……”他不否认夫妇二人对自己孩子的爱护之心，但是也不能肯定他们这种对待孩子的态度。
他想起那个会以期待、依赖的眼神看着自己，叫自己“尼桑”的孩子——她有着和普通人无异地思维，甚至是能够明确地以自己的价值观去判断某件事的对与错，她远远比他们所想的要成熟坚强的多。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尾丨行的第十二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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