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罗香》无繇可医

9、九、新生

　　第二天，程琦玉什么都没收拾，孑然一身地离开了丞相府。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走的时候，赵文昊一直站在阁楼上望着她的背影，视线久久不愿转移，直到再也看不到为止。

　　一旁的侍从见状，轻声问：“公子若是舍不得绮玉姑娘，为何不出言挽留。这世上应该没有女子会拒绝公子的请求。”

　　赵文昊摇了摇头，说：“你错了，我留不住她。我曾经那样算计过她，且她从一开始便不喜欢我，若世上有女子能够拒绝我，那么她必定是其中之一。”

　　侍从惊愕地瞪大眼睛。大公子刚才居然说，程琦玉从一开始就不喜欢他？这个从一开始的意思，就是从他们认识的那一刻开始吗？侍从咽了口口水，摇摇头，在心里暗道：没想到这世上竟然真的有不喜欢大公子的女人，也对，天下之大，形形色色的人都有，以前是他们太想当然了。

　　赵文昊不知道侍从的所想，只是看着程琦玉离去的方向暗自叹了口气，将心中不断涌上的不舍尽数压下，才默默地转身下了阁楼。

　　已经走出丞相府很远的程琦玉当然不知道赵文昊竟会因为她的离开而不舍，她回到自己原本住的地方，屋子里已经布满了灰尘和蛛网，田里的作物也因为许久没有人照料而枯死大半。不过没关系，反正她很快也要离开凤鸣国了，而且有之前的一万两和女皇赏赐的十万两黄金，用这些作物换的钱有没有也无所谓。

　　去祈连国生活是程琦玉一直以来的梦想，然而现在可以启程了，她反而生出了怅然若失的情绪。

　　是啊，她两世为人，都生在凤鸣国。这里是她的家乡，是生她养她的地方，是她愿意为之献出生命的地方，突然说要离开了，难免会觉得舍不得。

　　若是上一世没有那样惨痛的经历，程琦玉怎么也不会想离开凤鸣国。若是这一世没有再次经受相同的算计，程琦玉也不会愈加坚定离开的想法。

　　坐在门槛上，程琦玉的头靠着门框，呆呆地望着远方的层峦叠嶂，群山绵延，目光和思绪一同放空，怔怔地出神。她已经这样子坐了一个下午，但神游的思想却迟迟不愿意归来。

　　直到又过了半个时辰，熟悉的清朗声音从院子外响起。

　　“绮玉。”

　　程琦玉猛地回过神转眼一看，只见一身青衫的纪芙星站在篱笆外，眼神淡淡地看着她所在的方向，身后还跟着面容冷峻的少年，沈封，纪芙星的夫郎。

　　顾不上再发呆，程琦玉一下子跳起来冲过去打开院子的门，跑到纪芙星身边，一脸欣喜地说：“将军，你的伤好了？”

　　“我受的只是皮肉伤，早已痊愈，而且我如今也已经不是将军了，你叫我阿星就好。”纪芙星微微一笑，道，“明天我和沈封要启程去祈连国，你要一起吗？”

　　“诶？”程琦玉愣愣地眨眨眼，然后笑了起来：“其实，我也是明天要出发去祈连国来着。”

　　惊讶在纪芙星脸上一闪而过，随之便泛起淡淡的欣喜之色：“确实很巧啊。”

　　“今天我还要收拾东西，那我们明天在城门口见好了。”程琦玉说。

　　“好。”

　　送走纪芙星和沈封，程琦玉忽然发现自己心里的怅然已经化去大半，反而开始期待起未来的生活了。

　　其实，有什么可惆怅的呢？这一世战争已经结束，她没有过早陨落在战场上，也没有再与赵文昊有何感情瓜葛，现在马上就能过上自己梦想的生活，一切都很顺利。日后若是她思念家乡了，回到这里看看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想想真的觉得她刚才的怅然很傻。

　　还好没人知道她的想法。程琦玉洒脱一笑，转身跑出院子去采购物资了。

　　“什么？程琦玉要离开凤鸣国，和纪芙星一起去祈连国？”赵文昊收到手下传来的消息时，身体一颤，手里的笔便掉在桌子上。

　　程琦玉走出丞相府后，赵文昊不知出于什么心思，让人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在她有危险的时候出手相救。他一直以为程琦玉虽然不喜欢他，但总归会留在凤鸣国一辈子，他可以慢慢让她改观对自己的印象。可是现在，她居然要走了，要去那么遥远的祈连国，这怎么可以？

　　赵文昊强装出来的平静终于维持不住了，他知道自己对程琦玉太过在意，可是等他发现这种在意时，早已来不及了，那么，是不是可以让他顺应一次本心，做出他真正想要的选择？

　　抿紧薄唇，赵文昊让侍从给他更衣，一刻不停地进了宫。

　　程琦玉买了一辆宽敞的马车，在上面堆满各种生活用品，干粮，还有很多解馋用的小零嘴，第二天一大早地就驾着马车出城，在城门外不远的地方，纪芙星和沈封站在一辆马车前等她。

　　把车驾到纪芙星身前，程琦玉跳下马车，拍拍车厢说：“我已经准备好了，走吧。”

　　“好。”纪芙星点点头，刚跳上车，就听到后面传来一声清喝。

　　“等一下。”

　　程琦玉转身，就看到赵文昊拿着一个小包裹大步流星地向她们走来，无视程琦玉吞了一只苍蝇的表情，说：“我也要到祈连国去，介意顺路载我一程吗？”

　　纪芙星愕然地看看赵文昊，又看看满脸抽搐的程琦玉，若有所思地笑了起来，点头道：“当然不介意。”

　　程琦玉翻了个白眼，跳上马车：“随便你，我们走吧。”

　　赵文昊笑眯眯地在程琦玉不满的目光中坐到她的身边，泰然自若地说：“那边是小夫妻的天地，我跟你坐一辆马车，没关系吧。”

　　“……”

　　在明亮的晨光中，两辆马车并肩向天涯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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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了，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