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罗香》无繇可医

6、六、战起

　　今天是程琦玉当店小二整整一个月的时间，也就是说，今天是发工钱的时间。

　　家里的种的的小麦长势喜人，最多再有一个月就能收割，她再多努力一把多赚点钱，加上上次当了赵文昊玉佩的那一万两银票，足够她从凤鸣国到祈连国了。

　　然而，就在程琦玉高高兴兴地拿着掌柜发的工钱回家时，途中听到的一个消息却宛如当头一盆冷水浇下，让她的欣喜尽数化为惊愕。

　　边境，开战了！

　　虽然现在只是小规模的战役，不过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凤鸣国这是与玉麒国正式开战了，想必不久后，更大的战事将会接踵而至，凤鸣国和玉麒国，都将彻底封锁两国边境，程琦玉想到祈连国去的愿望算是泡汤了。

　　然而，国家存亡之际，她程琦玉即便有机会，又怎么可能在此时弃国而去？上一世她葬身于淮关下，不知道这两国之争究竟谁胜谁负，但是那时的纪芙星明知必死也未曾胆怯，她又怎么会在此时退缩？

　　军营前，征兵的队伍拍得很长，而且不仅只有一条队伍，而是有五条这样由人排成的长龙，都是想上战场，成为保家卫国的军人的人，程琦玉自然也在其中。

　　军营一座烽火台上，穿着白色长袍的赵文昊衣袂纷飞，俊美的脸庞带着完美得犹如面具般的笑容，在看到那五条长长的队伍时，眼中掠过一丝欣慰，可很快又被他压制了下去。

　　站在他身后的侍从见状，上前一步问道：“公子，陛下将这场战役的指挥权全权交于您，您不高兴吗？”

　　赵文昊摇摇头，轻叹道：“陛下这是在考验我，也是在试探我。我一介男子，既无兵权，也无军队，军营中那些将士怎会听从我的指挥？淮关地处平原，易攻难守，又是我国边境的重要防线之一，敌人势必是抱着必须夺下淮关的心思而来，来势汹汹，然而我又必须保证这场战役最后以胜利告终，陛下，真是给我出了个难题啊……”

　　“那公子，你打算怎么办呢？”侍从又问。

　　赵文昊扫了一眼来报名参军的队伍，露出悲悯的神情：“无论如何，此战只能胜，不能败，哪怕……用这些新兵的命去填。”

　　侍从闻言，狠狠打了个冷颤。

　　队伍中，由于程琦玉来得还算早，很快就轮到了她，不过让她没想到的是，给她报名的竟然是一脸沉静淡漠的纪芙星。

　　“名字。”纪芙星头也不抬地问。

　　听到熟悉的声音，程琦玉愣了一下，才说：“我叫程琦玉。”

　　“年龄。”

　　“十五，过九月就十六。”

　　“那便算十六。”纪芙星说完，拿出一个用红色墨水写着八十七的木牌递给程琦玉，说：“明天到军营外集合，我们将统一分配到各个队伍，逾时名额作废。”

　　“谢谢。”程琦玉接过木牌，从人群中挤了出去。

　　心情复杂地走出军营，程琦玉懒懒地抬起头，忽然看到前方站着一只赵文昊，正笑眯眯地看着她。

　　“啊，是赵公子啊。”出乎赵文昊意料的，程琦玉没有立刻走开，而是挥挥手向他打招呼。

　　赵文昊走到程琦玉身边，想了想发起邀请：“程姑娘，与我一同走走吧。”

　　“……嗯。”

　　在柳色青青的护城河畔，程琦玉和赵文昊并肩走着，两人沉默地各自思索着自己的事情，气氛却并不显得凝重和尴尬，反而让赵文昊心中轻松了很多。

　　赵文昊已经做出了决定，可他还在犹豫，这样做是不是真的值得。他看向身边的程琦玉，不知为何，忽然问道：“程姑娘，如果有一场战役，你想要胜利，就必须放弃很多士兵的生命，你会怎么做？”

　　程琦玉脚步一顿，心中顿时掀起了惊涛骇浪。

　　原来，你在这个时候就已经有这样的想法了吗？

　　程琦玉怔愣了片刻，将已经涌到嘴边的愤怒咽了回去，眼底一片冰凉。她静静地看着赵文昊，道：“我只知道，每个士兵上战场的目的就是保家卫国，她们是为国家而死，不是为区区一场战役的胜利而死。”

　　赵文昊忽然觉得，自己的想法在程琦玉这样平静的目光中无所遁形，有些心虚地垂下头。可听到程琦玉的话时，他才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么狭隘。

　　归根结底，他只是个男子，他或许饱读诗书满腹经纶，但这种征战沙场，万死不辞的精神，他却无法体会，所以不明白。

　　不等赵文昊说什么，程琦玉又道：“我也是一个士兵，或者说我是一个准士兵，我的想法和别的士兵一样。”程琦玉看了沉思中的赵文昊一眼，轻声道：“自作聪明的，从来就只有那些所谓的聪明人而已。”

　　说完，程琦玉大步离开，在赵文昊惊愕地抬起头时，只看到她飘然离去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