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半妖白青（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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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要一个人了吗？白青如此想着。
墨素衣想将白青放到地上，白青却依依不舍地抓着她的衣襟不肯下来，除了父母之外，她是对他最好的人，不会吼他，还肯抱他，跟他耐心的解释，更不会歧视他半妖的身份。
白青头顶毛绒绒的耳朵一抖一抖，小尾巴也有节奏的在身后甩来甩去，墨素衣只是以为他的不安是因为附近的鬼魂太多，顿了下，才不自然地摸了摸他的头顶，“快出去吧，再不出去，时间到了你就出不去了。”
“出不去就可以留下来吗？”白青眼里亮起希望，仰头望着墨素衣。
他想留在这个人身边。
“不，会死，地府是死人待得地方。”
墨素衣直接了当打碎白青的希望，地府这种的终年阴暗、死气沉沉的地方，并不适合白青这种孩子，他更应该待在人间。
白青身体一僵，像是被墨素衣吓到了，而就这时，墨素衣手上用了些力道，强行将他从她身上扒下来，放到地上，墨素衣伸手推了他一把，白青身体踉跄地往出口的方向走了两步，才站稳了，回过头，问：“那……你也是……鬼吗？”
小小的人嘴角抿成一条直线，像是在下定某种决心。
墨素衣点点头，希望他能意识到鬼与人是不同的，能够赶紧离开。谁知道她点头之后，那小小的人反而带着两条小短腿蹬蹬地跑了回来，仰着脑袋，一脸郑重的神色，说：“那我也要当鬼。”
这样就和父母一样了，说不定哪天还能在地府见到父母的转世。
虽然嘴上说着不想，可是心里，白青到底还是希望能够再见到父母的。
墨素衣眉头微微拧起，“你知道什么人能够当鬼吗？”
“知道。”白青的小脑袋用力点头，“父亲告诉过我，只有死人。”
“你想死？”墨素衣的眉头拧地更紧了。
这次白青没有立刻回答，如果有可能他也想待在地府活着，可是地府不是不收活人嘛。白青瘪瘪嘴，说：“……不想，可是我想留在地府。”
“你父母都不在地府了，你没有留下来的理由。”墨素衣如实劝说道。
“可是我，同样没有了回去的理由。”小小的人儿一旦执拗起来，也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货。“人间和妖族都不接受我，无论我去哪里，那些人都会喊我怪物，向我仍石头，赶我走。”
离开了父母的照顾后，白青几次更是险些被满怀恶意的人们捉去火烧了，若不是凭借着身体内那一半的妖怪血统支撑着，墨素衣这次在地府看见怕早就是名为白青的鬼魂了。
“……”
墨素衣望着那个小小的身影，半晌不言，白青紧张而又希冀地看着墨素衣，她会抱他，会帮他赶走欺负他的人，还不会吼他，更不会向他扔石头，如果她肯留下他，他一定会乖乖的。
鬼门关大门即将合上时，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墨素衣循声望了望那两扇即将关上的大门，又低头看了看还有些紧张不安，伸出手抓着她衣角的小人，鬼门关的大门一旦合上他就是真的出不去了，而且看他身上稀薄的阳气，如果鬼门关上，阴阳之路一断，他怕是马上就要被地府浓郁的阴气掐灭身上的阳气，成为黄泉路上的枉死鬼一员。
墨素衣沉默地蹲下身，抱起小小的人儿，白青脸上露出喜出望外的笑容，可是还没等他笑容到达眼底时，身体突然腾空，他的笑容凝固在了嘴角，他看着墨素衣那张面无表情的脸离他越来越远，身后的鬼门离他越来越近，强烈的吸力让他不受控制地往鬼门的方向飞去。
“……骗子，呜。”
小人在墨素衣视线里越来越远的时候，墨素衣突然听到了小人叫声和……压抑地哭泣，就像是再度被人丢弃的可怜哭声，让墨素衣原本打算离开的脚步一滞，顿在原地，望着那个几乎看不见的人影。
“九娘子在看什么？”
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唤回墨素衣的视线，墨素衣垂眸扭头，看见问话的不是别人，正是黑无常。也不知道他在这里待了多久，方才的事情都被他看去了？
“你让我送的人，我已经送到阳间了。”
黑无常没有任何表情，像是早就知道一样，点点头道：“我看见了。”
看见了，也就是说他早就待在这里，将她与白青的好戏从头看到尾吗？墨素衣扬了扬眉，看向黑无常的目光带上了那么一丝的不善。同时，黑无常像是感觉到了一般，说道：“我来的时候，刚好看见九娘子将那个小孩扔出去而已。”
末了，在墨素衣不善的目光中，黑无常又补充说：“九娘子来地府的时间不久，大概很多事情都还不清楚。其实活人待在地府也不是没有先例。”
墨素衣眼眸闪了闪，复又恢复了平静。
墨素衣不接话，黑无常也不继续说下去，两个同样面无表情的人，就这么面无表情地对视，倒是附近的鬼魂被他们的气势压得一愣一愣，恨不得多给两条腿，好离这两座冰山越远越好。
最后墨素衣到底是没有问那个问题的答案。
黑无常回去告诉判官的时候，气得判官差点揪掉自己一嘴的胡子，“你说你说你，她不问，你就不会说了吗？”
“不会。”黑无常死气沉沉的回答噎得判官手一抖又拽掉了好几根他好不容易蓄养出来的胡子。
悔不该当初啊，你说他让黑无常这根木头传什么话啊，木头遇见了石头，两个不开窍的人在一起还能有什么值得庆幸的事情啊！判官捶胸顿足，多么好的一个让那丫头体验凡人七情六欲的机会啊，生生叫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给他糟蹋了，能叫他不心疼吗？
他为了刺激这个丫头做了多少努力啊！先是要安排那个叫做白修竹的家伙和素衣那丫头不经意偶遇，然后还要在他问素衣丫头要到承诺之后，选一个恰当的时机让鬼门关大开，好让那个叫做白青的小家伙能够混进来和素衣丫头遇见。
好不容易这一切都按照她的计划进行了，临到头来，黑无常却给他来了这么一着生生毁了他的一盘好棋，判官瞪了黑无常一眼，挥挥手让他下去，再让这根木头戳在这里，他心窝子都要给他戳出个窟窿来了。
罢了罢了，凡事只有天命，强求不得，若是那个叫做白青的家伙和素衣丫头有缘，就算是隔着阴阳，两个人也能再次相见，可是若是无缘，那也只能就这么算了，毕竟强扭的瓜不甜，凡事还要顺应天意而来啊。
判官锊着胡子微微叹了口气，那个素衣丫头当真是他心口的一块病。
这时候，谁也没想到，这事情后来的发展，竟然真的叫判官一语成谶。
白青真的找了回来，在第二年中元节，鬼门关打开的时候，小小的身影像是颗炮弹一样冲了进来，直直撞在了，在鬼门关执行任务的黑无常身上，活人的气息第一时间让黑无常原本打算将他扔出去的手顿了下，然后黑无常看清了那个人模样后，又愣了愣，将原本提着对方的姿势改了下，换成了将对方扛在自己肩上，再然后，再然后，黑无常直接带人去见了判官。
黑无常带着白青见到判官时候，判官围绕着白青啧啧称奇，他还没想到这个小家伙真的找了过来。
“你怎么又闯入地府了，你难道不知道这种行为是找死吗？”判官故作肃色问。
小家伙抿着嘴，一声不吭，他是来找那个人的，可是却被这个穿黑衣服的人抓到这里来了。
“才不是找死，我只是过来找一个人而已。”
“地府里只有死鬼没有活人，你要找人可是找错地方了。”判官心里清楚白青的目的，不过是故意逗弄小家伙而已。
白青果然急红了脸，再也没有办法维持之前的冷漠，“我，要找的是一个女鬼，一个眉间有红痣的女鬼。”
这时，白青才意识到，她早就知道了他的名字，可是他还不知道她是谁。
“你是说素衣啊。”判官故作恍然。
“素衣？”白青愣了愣，“她叫素衣？”
“墨素衣，这是她的名字，她没告诉你吗？”判官早就知道依着墨素衣的性子，怎么会主动告诉别人自己的名字，没有告诉才是正常的，告诉了反而不正常了，他就是这样故意吊着白青的胃口。
“我，我早就知道了。”白青死鸭子嘴硬，不肯承认，只是在心底翻来覆去念叨这个名字的时候，意外地会觉得这个名字和那个一身清冷白衣的女子意外的吻合。
“那你找素衣丫头做什么？”判官问。
这个问题倒是问得白青一愣，要做什么他还真的没想过，他甚至连见到对方后该说什么都没想过，他就是想见见她，想见见那个在父亲死后跟他有联系的女子，他就是想看看她，除了这个，他什么都没想过。
判官一看白青的表情就知道，这个小家伙怕是什么都没想过，顿时着急上火了，你说你什么都没想好来找墨素衣，依着墨素衣的性子，肯定是又将人直接给丢出鬼门关了，那他好不容易筹备的辛苦，可不就又没了。
“你傻啊！你得先想想你见到她之后要说什么。”判官教导白青。
白青眉头一皱，“为什么要想这些，我只是来见她的，就算她不想见我，我也是来见她的，她要是不高兴，再把我丢回去，我也会在下次鬼门关打开的时候来见她，为什么还要想这么多，直接去做不就好了吗？这样，她迟早会见我的。”
白青的番话，反而是让判官微怔，第一次对白青正眼相待。
看不出来，这个小家伙虽然有些迷糊，可是很多事情倒是看得清楚，依着墨素衣的性子来，怕是也只有这种简单直接的方法对她最为有效了，他要是再多做什么，反而是画蛇添足了。
念及此，判官微微一笑，反而挥了挥手让黑无常又将白青带了出去，直接去丢给墨素衣。
谁的债让谁苦恼去吧，他只消在一旁看戏就好。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半妖白青（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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