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孟婆汤（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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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战斗的时候，反而处于置身事外的墨素衣愣了下，方才杜衡对她出手的时候，她正要反击，却被不防，一人又一次挡在了她的前面，又是他！
墨素衣深深看了一眼对方的背影，像是要看进眼底深处。
对方矫若游龙的身姿，大开大合的攻势，行动暴起之间颇有章法，身为书生的杜衡在曾经策马横枪、血染沙场的重华手底下根本不够看，看见杜衡完全没有还手余力，墨素衣沉默了下，眼角瞥见一道身影，原本打算用来捆住杜衡的锁链，在半空中改了方向，哗啦声声作响，将那个欲飞扑过去偷袭重华的少年给捆了个结实。
“白青，莫要胡闹。”
墨素衣对着跌坐在地上的少年颇为无奈，少年低着头，额前细碎的黑发完全挡住了他那双发红的眼睛，被束缚在身后的双手紧紧握起，手臂上暴起的青筋清晰可现。
胡闹，他到底做什么才不是胡闹，他是不是要眼睁睁看着自己唯一的朋友被这厉鬼打死打伤，袖手旁观，冷血无情才叫做不胡闹！为什么素衣一遇见跟这个厉鬼有关的事情，总会这么偏心，难道……难道他的心情就是可以随意忽视吗？
“杜衡不想去，就不能不去吗？为什么一定逼着他去？”白青低吼道。
这是他第一次冲着墨素衣这般语气说话，墨素衣瞳孔微缩，没有解释，只是回答：“我答应过的。”
这也是她得到那人消息的唯一途径。
“那……那素衣，你就为……为我破例一次，好不好？”白青抬起头，希冀地看着她，他希望她会点头，她会答应的，是不是？她一直都是这么纵容的他，不是吗？
墨素衣一直没有给出答案，但是白青眼睛里的光亮，却是随着她的沉默一点一点暗淡下去，即使墨素衣没有回答，他也是知道答案了。
像是被抽去浑身力气一样，白青愣愣坐在地上，透骨的寒气冷得像是冻透了他身体深处，他愣愣瞧着杜衡被那厉鬼制住，就连墨素衣将捆住他的勾魂锁链收了回去，他也没有丝毫察觉，只是愣愣地坐着，看墨素衣锁了狼狈不堪的杜衡要出门去，而那个厉鬼则是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
以前那是他的位置……可是，现在被别人取代了。
墨素衣走到客栈门口的时候，扭头似乎对他说了什么，但是白青却好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样。
只是怔怔坐在地上，看她和那厉鬼渐渐走远了，白青还是一直坐在原地，良久，才伸手掩面，只是那双圆圆的猫眼里除了酸涩，再也生不出半分泪意。
他……被遗弃了？
真的是因为如同孟婆所说的，有了更像的替代品，所以就不需要他了吗？
之前被种下的嫌疑种子，终于在这一刻悄然生根发芽，然后便以无可抵挡之势疯狂地在白青心底蔓延开来。
……
与此同时，黄泉路上，墨素衣心中无端一跳，好似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怎么了？”紧跟在墨素衣身侧的重华立刻便注意到了墨素衣脸上细微神情波动。
“没什么。”
墨素衣摇摇头，不知怎么想起临走时，看到的那个孤零零的身影，小小少年就好似被抛弃了一样，呆在那个偌大的客栈里面，不是像往常一样生机勃勃的笑着闹着，圆圆的猫眼里也没了神彩，就像是黄泉路上魂魄不全的游魂一般，让墨素衣心口一紧，只是那陌生的情绪还没等墨素衣注意到，就已经极快地消失不见，好似一切都只是错觉而已。
白青体质特殊，很容易沾染上不干净的东西，所以墨素衣才没让他跟来，而重华却是自己硬是跟上的，墨素衣不懂得如何拒绝，只是任由他去了，而且在看过他和杜衡的打斗后，她也不放心重华单独和白青待在客栈里，现在重华状态并不稳定，若是突然想起来的话，也只有她还能与他抗衡一二，不如将他时时刻刻带在自己身边，也方便自己看管。
而且这一趟去孟婆那里，也正好让孟婆在仔细探查下他的状况，只有这样，墨素衣才能彻底放下心来。不过想到那个孤独的身影，墨素衣还是加快了脚步，那个孩子从她捡回来的时候，就不喜欢一个人呆着，她还是早点回去吧。
只是墨素衣再怎么心急，可是有一个不配合的，到底速度被拖慢了许多。
墨素衣望着被捆得结实，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还是不肯合作的书生，沉默了下，就在对方视死如归的眼神里，一个晃身，闪到对方身后，在杜衡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个手刀稳稳劈在对方脖颈上。
重华看见杜衡软软倒下的时候，无意识反手摸着自己的后颈，素衣明明砍晕的是那个书生，为什么他反而会觉得自己的后颈隐隐作痛，好像以前也曾这么被劈晕过？是他想多了吗？
重华的眼神有过瞬间的迷惘，但在墨素衣看过来的眼神里，又很快回过神来，理所当然的要接过昏迷过去的杜衡的时候，重华的手僵在半空中，呆愣地看着自己印象中该是柔弱的，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未婚妻”，若无其事地扛着一个大男人轻飘飘地往前走。
一个人在死后，会有这么大的变化吗？
重华不知道答案。
愣神间，见墨素衣走出不断距离，重华将这些疑惑默默放进心底，步若流星的赶了上去。
……
奈何桥头一如既往的热闹，准确来说，是赶着投胎的鬼在赶着投胎的过程中，也不忘记发挥八卦的精神，而这次八卦的对象不是别人，正是孟婆和一个不知名的书生。
墨素衣如同扔麻袋一样将依旧昏迷的书生扔到孟婆脚边的时候，孟婆怔怔地拿着勺子呆立在原地，僵硬着缓缓低眉看去，是他！真的是他！
孟婆一眼就认出来那个年轻的书生，不是她在这奈何桥畔日日夜夜不得见的人，还是谁？
许是墨素衣毫不怜惜的力道，杜衡痛苦地低吟一声，缓缓醒来，他一睁开眼，就瞧见了那个直直凝视着他的鸡皮鹤发的老妇人。双目相对，有什么在两人之间默默流动。
最后，还是杜衡闭了闭眼，硬起心肠，别开了视线，拂袖起身。
两人之间凝重而奇怪的氛围，所有人都看出来了，但是还有不懂的，比如想要张口问那人消息的墨素衣，不过她身边还有一个看懂的人，就在她想要大煞风景的时候，一只大手死死捂住了她的嘴巴。
放肆。
根本没有受过这待遇的墨素衣本能性的胳膊往后一捣，耳边传来一声熟悉的闷哼，墨素衣还想继续的动作顿了顿，嘴被捂着，说出的话就有些含糊不清了。
被墨素衣怒视着，重华眼中泛起淡淡苦笑，将她带远了，确保不会影响到那两人时，又对她做了低声手势，见她蹙眉点头，这才松开手，只是松手的时候，手心无意间擦过那柔弱的唇畔，流畅的动作有过刹那停滞。
“你想做什么？”墨素衣压低声音问。
闻言，重华视线落到了奈何桥畔那对峙的两人身上，声音极轻地回道：“那样的情况，哪里还容得下外人开口。你就是有什么想问，便是等他们解决完自己的事情也不迟。”
墨素衣的眼睛同样顺着重华的视线停留在那两人身上，望着那个恢复成年轻相貌引得众人惊叹的孟婆，墨素衣复又看了看自己身边的高大男子，眼里闪过疑惑，这就是凡人的七情六欲？即使变成了鬼，饮下了孟婆汤，也不会有变化吗？
不知想到什么，墨素衣倏然沉默了，只是眼神复杂难辨望着那奈何桥畔的痴男怨女。
“你……杜衡！”仅仅是念出这个名字，孟婆却觉得像是用尽了浑身的力气，就连藏在衣袖里的手都在轻轻颤抖。“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孟婆终究是将心里潜藏了许久的质问喊了出来，只是一并不受控制流下的，还有她满眼的泪水。
杜衡知道孟婆问的什么，可他永远都不会回答，因为他太自私了，自私到仅仅是看到孟婆，都有种想要将她禁锢到只有自己一人能到达的地方。可是他现在做不到！杜衡别开视线，不让她看到自己眼中的狠意，淡淡说道：“没什么，只不过是你挡了我通往富贵的路，所以被我一脚踢开了而已。”
闻言，孟婆忍不住冷笑，道：“杜衡，你知道吗？当初放火打算烧死我那些人也是这么说的。”再次谈起自己的死，孟婆眼里的恨意再也遮不住，“你绝对不会知道那被活生生烧死的痛，无论是喊是哭是叫，都不会有人来救的绝望，杜衡你永远都不会知道。”说到这，孟娘相貌突然发生了变化，竟是变幻成了自己被烧死时的相貌。
周围的众鬼纷纷倒吸一口冷气，红粉佳人突然变成面容枯槁、丑陋不堪的恶鬼，不是谁都能接受得了的，就连一直未变脸色的杜衡在那一刹那，也不禁露出自己的真实情绪。
杀气、悲痛、怜惜、不忍、种种情绪一晃而过，快到围观众鬼都没发现他的异常，只是单以为他也被孟婆临死前的惨状惊吓到了而已。
只有一直面对着他的孟婆没有错过他眼中的神色变幻。
看见他眼神的那一瞬间，孟婆终于泣不成声。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孟婆汤（九）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