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孟婆汤（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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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泉客栈最近出大事了。
这个消息一传出来，来看热闹的就多了。
只不过进来的每个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一个穿着粗布白衣的人身上，那白衣是所有魂归地府的鬼魂都会必备的统一装备，在背后还有一个大大的狂草卒字，乃是在寻常不过的一身衣服，可是穿在这人身上，却是让他穿出了几分不同的味道。
宽肩窄腰，面容俊俏，虽然肤色不是时下最流行的奶油小生的白斩鸡的肤色，但是那健康的小麦色，再加上那看起来就是手感很好的胸膛，也是让客栈里不少的女鬼看得是春心荡漾。
只恨，为什么这么一个看起来有些敦憨的老实青年，偏偏落到了九娘子手里。不然与他春风一度，也是好的呐。
可惜了，那众人眼里的如意郎君却只是低眉敛目坐在一旁，她们的媚眼算是抛给瞎子看了。
“还不快去干活！待在这里做什么？”白青恶声恶气道。
重华眉头微挑，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看着白青半晌，才若有所思道：“长幼有序，白青你既然遵素衣为长姐，那我身为她的未婚夫，自然是有必要教导你下何为礼数。”
“你说什么！你再给说一遍。”尽管不是第一次听到这番说辞，但是没听到一次，白青都会忍不住被气到跳脚。什么弟弟，什么未婚夫，“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要不是素衣说……唔唔。”
白青支支吾吾还想说什么，奈何嘴巴却是被人捂得严严实实。
“小孩子不懂事。”杜秉文歉意地冲重华笑笑，然后对白青使了个眼色。
尽管还是气鼓鼓，但白青哼了一声，还是安静下来，他才不是为了那个厉鬼，若不是因为素衣要求，他早在那个家伙口出狂言的时候，就将他打包丢出黄泉客栈了，也不看自己什么东西，居然还敢肖想素衣，一想到那天，那个厉鬼不知廉耻的话，白青就气得肝疼。
可是他答应了素衣不乱说的。想到这儿，白青就恨死了当初的自己，怎么就一时鬼迷心窍答应了素衣，多好的一个挑拨离间的机会啊，可惜了。白青心里的小人怨念地叼着小尾巴。
“不懂事？”重华皱了皱眉，“他不小了，我像他这么大的年纪时候早就随着父亲征战沙……场？”
征战沙场？重华抬起手看着自己的布满老茧的手掌，目光里再次闪过迷惘，他还曾征战过沙场？可是为什么他不记得了？他醒来的时候，记得只有墨素衣、未婚妻几个字眼，所以第一眼看到自己记忆中的那个女子时，他就认定了对方是自己的未婚妻，所以她说自己已经死了，只是因为她找到他的时候，他自己误喝了孟婆汤才不记得过去的时候，他信了。
可是真的是这样吗？
看重华又陷入自己思维沉思起来，白青不屑冷哼一声，摆脱开杜秉文捂着他的手，狠狠瞪了一眼客栈里竖着耳朵打算听八卦的客人，又甩了杜秉文一个冷脸子，平时关系再好，可是关键时刻你拖后腿，那再好的关系也没用！
白青默默将自己想要同他分享孟婆故事的心思咽回去了，本来他还想着与他分享下，现在，哼，算了吧。人家都根本没打算跟他贴心，枉他还天天跟他掏心掏肺呢。
白青闹别扭了，杜秉文自是能看出对方的小情绪，不过他现在的心思大部分还是在重华身上。
“重……他这是因为喝了孟婆汤？”杜秉文问。
白青没好气的回答道：“这地府里不是传遍了？你能不知道？”
“小生只是好奇而已。”杜秉文讪笑道：“倒是你，小生没想到你还是真的能容下他了。”
小情绪闹过也就是闹过了，凡事适可而止，所以白青倒是没有一味和杜秉文闹情绪，只是说了句：“等着。”
然后，白青扭身进了后厨，不多时，便从后厨拎了两小坛子酒出来，递了一小坛给杜秉文。
“小生……是不喝酒的。”杜秉文看着那酒坛子，眼里闪过一道莫名的神色，随后默默将酒坛放到了桌上，白青倒是没有勉强，只是自顾自开了一坛，原本想一鼓作气喝掉大半坛，结果……咳咳。
看着白青狼狈的模样，杜秉文忙不迭轻拍着他的背部，“既然不会喝，那就别喝，你逞什么强？再说了，这酒又不是什么好玩意。”说到最后，杜秉文眼里已是乌沉沉的一片，看不见半点光亮。
白青却是全然没注意到，只是少年丢了面子，终归是脸上红通通的，有几分尴尬。
“不是你说的吗？人间的侠客都是大块吃肉大口喝酒的吗？这可是我花了大价钱跟鬼门关的那些鬼卒换的呢。只有这两坛子……”
白青絮絮叨叨还没说完，斜地里却是伸来一只手将那还未开封的酒坛拿走了。
“那是我的，”白青后半句你干嘛还没说出啦，就见重华已是开了酒坛大口大口喝了起来，即使白青再不同意，他也得承认对方那如行云流水一般从容潇洒的姿态是他怎么都学不来的。
难道，素衣就是喜欢他喝酒的样子？
白青又开始默默想歪了，杜秉文看着重华，欲言又止。
客栈里一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只是看着那个静静喝酒的人，明明是喝过了孟婆汤，明明是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是众人却是从他身影里感受了一种复杂难言的沉重。
墨素衣回来的时候，恰巧赶上重华喝尽坛子里最后的一滴酒。他静静将酒坛放置一边，两人沉默对视，众人心悬起来，这气氛是又要有一场好戏可看的节奏？
但是万一打起来了怎么办？有些害怕再次被抓壮丁当劳工的客人开始了万分纠结心酸的挣扎。
只是众人再如何臆测，于当时双方都是不知情的。
“你回来了？”重华嘴角翘起小小的弧度，步履沉稳的站起身，直直走向墨素衣。然后在众人越睁越大的眼睛里，在墨素衣平淡无波的目光里，他伸手替墨素衣捋了捋腮边的乱发，在对方刹那慌乱的神情里，微微倾身，在她耳边低声喃喃道：“你回来了，素衣。”
肩膀上突然一沉，墨素衣单手搂住那个大半个身子都压在她肩头的男子，眼眸连闪，两人挨得几近，她甚至都能闻到对方身上传来的清冽的酒香。
墨素衣眼眸微眯，然而还未等她开口，一声像是被踩了尾巴猫的凄惨叫声就已经惊破客栈的沉默。
“混账，流/氓，色/胚！”白青就像是一个被非礼的大姑娘，气得连指着重华的手都是颤巍巍的。
后知后觉想起曾经听过的一个传言的杜秉文默默沉默了，据说镇国将军酒量不行，原来是因为这个吗？
喝醉了就会调/戏什么的……
杜秉文看了看气得炸毛的白青，还是将要说的话给吞回去了。
墨素衣视线从白青身上默默移到他身边的杜秉文身上，白青愣了下，想起素衣曾经说过的让他离杜秉文远些的话，火冒三尺高的气焰一下子就消灭下去了，只剩余点不甘心的小火苗。
“我，我都没有跟素衣这么亲密过。”
客栈众人齐齐哦了一声，拖长的尾音像是明白了什么不可说的秘密一样，惹来恼羞成怒的白青狠狠一瞪。
墨素衣依旧是坦然自若，没有半分的不自在，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不愧是能在黑无常手底下干出强抢男鬼事情的九娘子。自觉真相的众人纷纷高看了墨素衣一眼。
墨素衣淡漠扫了一眼，脸上表情精彩纷呈的客人，复又落到了闭眼酣睡地枕在她肩头的重华身上。
他们一遇见，似乎只有一方不醒的时候，才是比较平静的。
墨素衣落在对方眉眼间的眼神又变得幽深起来，真像。
也就是这份神似的相像，才叫墨素衣一而再，再而三容忍了对方的放肆妄为，只是她没想到孟婆汤居然也没能彻底消除对方的执念。
想起她之前去找孟婆时，对方所说的话，墨素衣心下微沉。
孟婆汤对于一些心性坚定的人来说，只是能短暂的消除对方的记忆，一旦受到什么刺激，很有可能就会想起过去，而重华的情况还不算太糟糕，他脑海里对于过去有印象的，都是印象较为深刻的执念，比如墨素衣，比如那个未婚妻等等，因此，最好的办法就是顺着他的印象来，补全他印象里的世界，时间久了，说不定能从而取代他脑海里之前的世界。
只是墨素衣到底是有疑惑的，他为什么会对她有执念？难道就这么恨得想要了杀了她？
也是因着孟婆这番话，所以墨素衣在重华醒来后，将她误认成自己未婚妻的时候，并未出声反驳。甚至可以说是在放任他的错认。
她将他当做替身，而他也将她当做替身的话，这么算来，他们是扯平的。
谁也不欠谁。
只是真的互不相欠吗？
这个问题答案，怕是只有未来的某一天，身为当事双方的墨素衣和重华才知道答案。
而现在，墨素衣所要做的只是将那个沉睡如猪一样的醉鬼给扛回后院去，路过杜秉文身旁的时候，墨素衣顺带着拉走了白青。
杜秉文没错过墨素衣眼里一晃而过的警惕，因此他只是目送三人的背影进了后院，站在原地未动。
是什么地方漏了马脚？居然还是让九娘子对他生了警惕之心？
杜秉文沉吟不语。
一群坐着的人里，唯独站在后院入口处的书生格外显眼，但是客栈的常客却是没有一个胆敢让目光在他身上多停留的。
他们可不是白青那个不知道他真面目的小鬼，这等披着人皮的恶鬼，还是少招惹的好。
壮汉的前车之鉴，可是历历在目。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孟婆汤（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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