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腐娘子葱花郎》苏珂安

3、第 3 章

　　这一日，秋叶正套好了驴，准备上石磨磨豆子，见铜锤进了院喊了她一嗓子：“小姨，赶紧去还钱吧，我今儿看见韩良哥哥了！他提着兔子，我想吃兔子肉呢，小姨！”
　　秋叶：…….
　　秋叶原打算把钱让铜锤给送过去，又禁不住铜锤要吃肉的磨缠，于是卸了磨，包了块豆腐，领了铜锤向韩良家走去。
　　时值阳春三月，草长雁归，河岸边的柳树都披上了嫩鹅黄的衣裳，在温暖的微风中，柔柔摆动着，漫山遍野姹紫嫣红，一时间芬芳无比；农人在绿意盎然的田间辛勤地耕耘，半大不小地孩童成群结伙地斗草，踢毽子，放纸鸢，嘻嘻哈哈玩的不亦乐乎。秋叶被这样的场景深深触动着，谁说故里不好呢，也许她很早之前就意识到自己会回来的吧，深吸一口气，那空气中流动着的香气便钻入鼻孔，沁人心脾。秋叶随手摘了野花插在鬓边，问铜锤道：“小姨好不好看？”
　　“不好看，小姨太瘦了，还有小姨你不能摘花，摘了花花很快就蔫了。”铜锤变成个老实孩子，一板一眼答道。
　　秋叶无奈，将这熊孩子瞪了一眼：“哦，是吗。忘了告诉你，其实小姨没拿多余的钱，怕买不了肉吃。”
　　“那就先欠着啊，先把这顿的钱给了。”铜锤拉着她小姨，蹦蹦跳跳朝前走去。
　　走到半道上，碰见了在孩子堆里玩耍的铁蛋，于是又将铁蛋拎出来，一同去寻韩良。其实韩良家很好找，到了下河湾，有棵古槐树，那后面便是了。到了门前，铜锤铁蛋将门拍的震天响：“良哥哥，快开门，我们来买兔子来了！”
　　秋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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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开了，韩良家的大黄恶狠狠地窜了出来，一副随时要咬人的凶相，着实将姨甥三个唬了一跳。秋叶正准备拉开架势保护铜锤和铁蛋，就听着门里边儿有人埋怨：“你这狗忒不待见我们，我们进来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它就一副吃人的嘴脸。”说话间，一个老妇从门里出来，斜襟上系个帕子，一脸怒气，后边紧跟个老汉拿着庚帖，边走边摇头。韩良站在里面，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二位好走不送。”
　　“哟！这不是你们村那个卖豆腐的么，来，你给评评理，我老两口好心好意做媒给他，不过一个寡夫，如今有人看上他，娶他做填房，他倒拿大，装起贞洁烈夫来，我到要看看他能守到几时，难不成还真能给咱这地方再守个牌坊回来不成？！”，秋叶还没反应过来，那老汉拽了他妻主，劝道：“走吧，走吧，跟她说有什么用，还是想想怎么回复三娘罢。”言毕，拽了老妇径自去了。
　　秋叶暗自惊讶，原来是媒公媒婆啊。如今媒人这行当，都兴夫妻二人同做，取个成双凑对的彩头，不过今日看起来，这两个倒是吃了大瘪，不然怎的指着狗暗地里骂人呢。韩良守寡也快三年了，国朝赞成寡夫守节，但也不反对再嫁，一般为亡妻守节够三年，若有人肯娶，大都也就嫁了，尤其是在这种乡下地方。
　　碰上这样的事情，难免有些尴尬，算起来，这是秋叶第二次见韩良。不过他今日倒像刚梳洗了一番，穿了一身较新的土布短堨，头发梳得很是齐整，整个人更是显得修长挺拔，神采奕奕，见了秋叶，大方地打了声招呼：“你来了。”门前古槐下的韩良微微一笑，带出一对梨涡来，让秋叶心头一跳。
　　秋叶刚要接话，铜锤眨巴眨巴眼睛，插了一句：“良哥哥要嫁人了么，你要嫁给谁呀？”
　　这一句到让秋叶有些不自然了，她忙将两个孩子推到一边去，又咳了一声，缓过劲来，说道：“噢，我是来还钱的，好些日子了，总碰不上你，真对不住。”她伸手递了钱，又将包好的豆腐块递过去，说道：“这豆腐送你，我自己做的。上次真是唐突了，实在是很久没吃肉了。”
　　铜锤铁蛋两个此时倒在那大黄狗跟前呲牙咧嘴地比划着。韩良转头看了看那两孩子，淡淡道：“不用了，我不吃豆腐。”
　　秋叶一听，嗨了一声，“瞧你说的，我做的豆腐，没人说不好的。你要是吃了我的豆腐，保证你忘不了，才我瞧见你院子里种了葱，拔上两根，切碎了拌在豆腐里，那是人间美味，即便是京都里的权贵家，饭桌上也摆这个。”说罢便将豆腐朝韩良手里一塞。
　　“既如此，那我收下了。多谢。”韩良倒也没矫情，拿了豆腐，只不过他隐隐觉得秋叶好像说的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是哪里不对。
　　秋叶见事情已毕，正准备招呼两孩子返家时，又听韩良说道：“才听铜锤铁蛋说要买兔子，是吗？”
　　两孩子听见兔子，赶忙丢开狗，奔了过来，围着韩良，笑嘻嘻地：“良哥哥，我小姨说她其实没多拿钱，先欠着吧。”铜锤豁着两颗大门牙，巴巴地望着韩良。
　　“这……，最近猎的昨日在集市上都已经卖出了，兔子也没有了，前头阿桃姨母家的拿走了。”韩良道。
　　“那明天你抓了兔子卖给小姨吧。”铁蛋仍不死心。
　　韩良摸摸他两个的头，道：“最近没时间去抓了。”
　　两个小的一脸失望，铁蛋不解：“为什么，因为你要嫁人了吗。要离开咱们村么？”
　　韩良一脸尴尬，不知该说什么，又听铜锤欢叫着：“我有个好主意！你要是嫁人，就嫁给我小姨吧，她也没娶。到时候小姨吃肉不花钱，你吃豆腐也不花钱，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多好呀。”
　　秋叶摸了摸有些发烫的脸，作势要打这小混蛋：到底是谁想吃肉不花钱呢！
　　“你两个臭小子，不可乱说话，我是不嫁人的，只是最近要下地，就不去打猎了。”韩良也有些不自然，语气里带着点慌乱。
　　“为什么，我小姨多好，她会做豆腐，她还有一头驴呢！”想到没有免费肉吃，铁蛋还是打算再争取一下。
　　“对呀，对呀，我小姨有钱，是在外面挣了钱回来的，她现在起院子盖新屋呢，赶紧嫁吧，不然别人嫁来你就嫁不了了。”铁蛋补充道。
　　韩良被这两个弄得哭笑不得，他觉得春日里的阳光实在有点热，略不自在地抬了抬手，仿佛要去擦额头上渗出来的汗。
　　秋叶倒没觉得有多热，春风拂过，竟将她的心吹的有些微凉。她看着面前高大挺拔的后生脸上的尴尬，或许还有些恼意，便认真地说道：“其实，你应该考虑嫁人，我……没别的意思，你年纪轻轻的，找个体己贴心的，犯不着为了旁人的闲言碎语耽误了自己的一辈子。”
　　……找个贴心的…别耽误自己…韩良心里默默重复着秋叶所说，这倒是他第一次听别人对自己这样说，即便是这样简单的话，竟也在他心上挠了一下。只是，他既然打算离开这里，又何必想着再嫁呢？

　　我是不是该说点什么？可是我该说点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