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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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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海蓝色的墙,雪白的家具,King size的圆床摆在屋子正中央,窗前一把藤椅,窗上半悬着乳白色的土耳其纱,藤椅旁边是一个一人多高的装饰架,每个格子里都摆放着一只表情、姿态各异的流氓熊,有把手伸进裤子□□的,有穿SM装的,有站着操绵羊的,还有暴露癖的……
……你把墙漆成蓝色我不反对,可是家具我一定要白的,还有,那张藤椅不许扔。
……夜瞳,我发现你很像某种狡猾、懒惰又色情的动物。
……喂,我在巴黎一家小店发现了一样好东西,简直就是你的翻版。
……你看这只用吸尘器□□的熊,它表情像不像你□□之后又□□又满足的样子?
……夜瞳,我决定以后每个月都买一个流氓熊回来作收藏,我们搭个架子好不好?就放在窗口。
……我已经集攒了47个流氓熊玩偶了,我们来庆祝一下吧。
……夜瞳,我很久没见到新的流氓熊了,我说过每月为你买一个,可是我很累,不知道还能不能支撑到下一个形象上市,呵呵,不如你亲自设计一个动作表演给我看?
……夜瞳,……
为什么?为什么?我闭上眼拼命地摇头,这不可能!为什么这间卧室的风格会与我们的一模一样?为什么他也会有那么多流氓熊作收藏?我的胸口又酸又疼,眼泪像刹不住闸的水,喷涌而出。
对不起白方,我变得脆弱了。你留给我一辈子的微笑,我却只能用眼泪来偿还。我无法抑制对你的思念,每想你一次,我的痛苦就加深一分。
我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慢慢走近房间,眼里心里呈现的都是逝去岁月的影子。
第一次遇到白方时,我才14岁,在“养父”的特训下凭着绝佳的语言天赋已经能熟练使用超过15种语言,我跟“父亲”频繁出入欧洲的各类高级会所,仗着良好的修养、优雅的言谈和纯真的外貌取得达官贵人的信任,然后趁他们不备盗取一切想要的财物或者资料。我们无所不偷,无所不卖,并且从未失手,因此在道上名声很旺。
那一天是我的生日,可我却找不到朋友或者亲人来对我说一声“生日快乐”。我沿着塞纳河一路轻歌,想象着自己拥有一个盛大的生日party,蛋糕足有一层楼那么高,我收到很多意想不到的生日礼物,客人多得数也数不清,我忙着向所有人道谢,并邀大家畅饮今宵……
呵呵,真傻!我被自己天马行空的想法逗笑,从被拐至今已经8年,梦想何曾变成过现实?我再不是利家天真单纯的小少爷,我的身上有污迹,我的手上有鲜血,我踩下去多少人才得到“养父”的宠爱,我费了多少心血才离开那个生死难求的魔窑?
突然,河上一艘豪华游船的热闹吸引了我的注意,原来今天也是迪奥家小少爷的12岁生日,老迪奥包了这艘游船,正在为他的宝贝儿子庆生。
真幸福,我停在码头——幸福得让人有些嫉妒。
“祝您生日快乐!”我混了进去,对晚会主人格瑞`迪奥说。
格瑞有一双冰蓝色的眼睛,蓝得像雪山上的湖水,冷得像北极的寒冰。他显然对这场社交晚宴毫无兴致,微微点了点头,便不耐地将脸庞滑向一边。
真是含着金匙出生的小孩呀,我在心里暗叹,是我最讨厌的类型。
我极尽优雅地恭下腰,含笑道,“不知有没有这个荣幸请您跳第一只舞?”
格瑞的蓝眼睛里闪过一丝惊异,似乎没想过会有男孩对自己发出邀请。他打量打量我,伸出优美细致的手。
小孩都是猎奇的吧?即使是贵族也不例外。我带着格瑞随悠扬的音乐跳起华尔兹,深知两个容貌俊美的男孩共舞会给来宾带来多大的震撼。他的嘴边挂起顽皮笑容,显然为这样的效果感到满意。
一曲终了,我突然吻住他的唇。这大概是他的初吻吧?我偷笑,芬芳,柔软,并且青涩。瞪大的蓝眸过了几秒钟才表现出应有的反应,格瑞猛地推开我,红晕染上天使般的脸蛋,分不清是气的还是羞的。我得意地对他行了个礼,潇洒离开。
呵呵,这样的生日才比较有趣吧?我到岸上抛了抛刚从格瑞身上偷到的古董表,不客气地戴在自己身上。生日快乐,夜瞳!
突然,一股猛烈的气流震动划过身侧,游船的玻璃碎了一片,大厅内传出刺耳的尖叫声。
“啊!迪奥先生!”
是杀手吗?我敏感地循着气流来向张望,只看到一个隐约的身影。我下意识地朝那个方向追过去,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有一个感觉——我一定要追上那个人影,无论如何。
我跑得飞快,几乎可以听见风声在耳边掠过,我觉得自己的血在涌,肺在超负荷运转,腿已经麻木到只知奔跑,可我仍不能停下来,我的感觉告诉我,只要再坚持一下,就一定可以追上他。
“你还是第一个没在10分钟内被我甩掉的人。”刚转过弯,一柄黑洞洞的狙击枪指在我面前,枪主人好听的声音敲上我的耳膜。
终于给我追到了!我两手拄在膝上呼呼喘着,上气不接下气。“你,呼……你……”
黑衣杀手纹丝不动,静静地听我说话。
“你枪法真准……”这什么跟什么呀?话一说完,我真想抽自己嘴巴,难道我拼死拼活地追上来就是为了拍马屁吗?“呃……我是说,你速度好快。”
完了!我捂住自己的嘴,伶牙俐齿的利夜瞳跑到哪里去了?我怎么会说出这种蠢话?
呵呵,黑衣杀手轻笑出声,他放下保险拴,将枪收回长风衣内侧 “你不是迪奥家的人,追我做什么?”
“我……有事求你。” 我直起身,“我叫夜瞳,你叫什么?”
“……白方。”他犹豫了一下,回答我。
“你有空吗?”我表现得像跟美女搭讪的小流氓,虽然明知唐突,还是忐忑企盼。
“嗯?”他被我的问题搞得摸不着头脑。
事实上我自己也全凭直觉在说话,说了什么都是在脱口而出之后才过脑子。“今天我生日,想找个人送我礼物对我说生日快乐,你能帮帮忙吗?”
白方沉默了好久才很怪异地点点头,我开心地欢呼一声,示意他跟在我后面。
“你不怕我从后面偷偷溜走吗?”坐在空寂的地铁里,他终于忍不住问。
我歪头对他笑笑,自信道,“你若不愿去,从一开始便可拒绝,你即答应了,便一定会遵守诺言。我相信你不会骗我……到了,我们下车吧。”
Trocadero是巴黎的“夏宫”所在地,海拔相对较高,从那里望下去,不仅可以看到万家灯火的美丽夜景,还与埃菲尔铁塔遥遥相映。
“我喜欢这个地方。”我拉着白方的左手坐到大台阶上,像所有游客一样悠闲地吹着夏风。“我喜欢站在高处的感觉,也喜欢跟人群坐在一起静静享受美好时光。给过我这种感觉的还有巴塞罗那的朱庇特山,奥运会的体育场就修在那里,可我更喜欢山顶的博物馆,我没有进去参观,就在它门前坐着,坐了一个下午,虽然视野中只有西班牙广场和远山,但好像整个人都净化了。”
我兴奋地给白方讲所有我喜欢的城市和景致,给他讲各地的美食,讲我最喜欢和最讨厌的明星,讲令我念念不忘的小说和故事。白方是绝好的听众,他始终静静地望着我,听我唠叨,既不会不耐烦地打断我,也不会为了不赞同某些论点与我争论。
直到人潮都散了,夜变凉了,我才终于停止“讲经”。
“商店早都关门了,无论你要什么礼物我都没办法买到。”白方淡淡道。
“没关系。”我站起来抻个懒腰,活动活动筋骨,回眸一笑。“我要的礼物已经得到了,你只要再说一声‘生日快乐’就全结了。”
白方皱眉,如日耳曼人一般立体而深邃的五官组和出不解和迷惑的神情。
“我只是需要一个人听我说真话而已,”我解释道,“太久不说会把自己都迷失掉,现在感觉好多了,谢谢。”
“你今年多大?”白方突然问。
“过了今天就15了。”我站在星空下做出飞翔的姿势,“记得妈妈说我是凌晨两点生的,一双大眼睛乌黑晶亮,所以才取名叫做夜瞳。”
“……15岁生日快乐!”白方走过来轻轻搂住我的腰,在我额际印下温柔一吻。“很荣幸能陪你度过这个夜晚,不过我现在得走了。”
我愣住,这么快?他松开我,走向我身后的方向。
“……其实今天也是我的生日,有你陪伴我很开心。再见!”
什么?今天也是他的生日?我急忙转过身来,却只捉住了那句话的尾音,他的人,早已消失不见。
……
“聂风!聂风!”一只手摸上我的脸,我反射性地弹开,抬眼一看,原来是喻真言。
“你干嘛?”我口气不善地推开他走进卫生间,“我衣服没换好呢,你等会。”
躲得太急的我没看到身后系着围裙的小孩将手指放入嘴里舔了舔,若有所思地吐出两个字,“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