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林来的长腿叔叔》凌弋

5、第 5 章

　　外头的森林精灵们已经在为篝火晚会做准备了。

　　“我不明白，那只是个小孩子，王何以如此优待他？”加林疑惑不解，他边为王斟上一杯西部庄园新贡的果酒边问。

　　为今晚的宴会准备的新酒是一种绵软的琥珀的颜色，滤掉了沉淀在酒桶底下的果渣，像是蜂蜜一样干净浓稠，但它闻起来劲道十足。

　　“小孩子麽，谁曾经不是小孩子呢……”

　　王自言自语道，他的目光忽而变得无比幽邃，明明是看着外面正在对第三箭队进行常规训练的陶瑞尔与莱戈拉斯，却像是看向遥远的未来。

　　这与他看那个小孩子时完全不同，没错，加林想，完全不同。

　　餐桌上的烛光缓慢摇曳着，光芒打在那孩子瘦瘦小小的一张脸上，越发显得那双大大的眸子又黑又亮。

　　“原来是河谷吉瑞安的子孙啊，勇敢的猎人。”国王放下了酒杯。

　　这孩子的头发是鸦羽般的黑，眼睛是炉火中未被燃烧的煤球的颜色，盯着看他的时候，黑白分明，但那黑色的湖底分明并不平静。

　　吉瑞安，果真是那个家伙的眼睛。

　　“嗯，巴德……我记住了。”瑟兰督伊微微前倾，双手交叉，正色道，“勇敢的猎人，那么，猎人的弓箭又在哪里？”

　　“它卡在一头母鹿的角上了。”巴德如实说，“我必须要拿回我的弓，所以跟着母鹿跑到了森林里，然后，就碰到了那个混……您的儿子。”

　　加林瞥了一眼满脸不爽的萨那诺斯，忍不住偷偷抿嘴。

　　“后面的事情，我都已经知道了。”精灵王正色道。他从座位上站起身来。这一刻，巴德发现这位漂亮叔叔格外高大。

　　餐厅里古树廊柱上的灯光打在他的身上，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向他走了过来，近到他能看到他纤浓的眼睫在脸上投下的阴影。

　　“叔叔……？”

　　他的左手微抚心口，巴德看到他的手指上硕大的蛋白宝石，那价值连城的宝贝。

　　“巴德。”精灵王说，“我的儿子差点害死你，我替他向你道歉，请宽恕他的莽撞。”

　　大厅里一片寂静。

　　烤肉的香味，水果的甜美，牛奶的醇香……似乎都在这一刻消失了。

　　他的金发似缎子般闪闪发亮，他的面容深刻如陷入阴影的古老雕塑。

　　巴德吓呆了。

　　他不明白何以这位精灵王会这样……用这样的礼节来对待自己，从衣服，到晚餐，到表示歉意。好像他是什么尊贵的客人。

　　但是他让他感动。

　　“为表歉意，我希望能邀请你参加森林精灵的晚会，不知你可愿接受，勇敢的小猎人？”

　　“哦哦……当……当然可以。”巴德结结巴巴地开口，“ 叔叔……不，我是说…国王陛下，您完全不必这样的。”他跳下座椅，非常郑重地向精灵王鞠了一躬，“我……也是我不对，我也应该道歉，不应该先骂人……额？还是……骂精？”

　　精灵王慢慢地弯起了唇角：

　　“我希望他此刻正坐在这里。尊重从来不是毫无缘由，而生命跟尊严的分量比起来，孰轻孰重，我的儿子，他现下还没有明白这一点。”

　　小巴德就在那一笑的光芒中晕了好久。一直到精灵王重回座位，他才晕晕乎乎地又爬上座椅，那时他瞥到那位深棕发的好看精灵错愕的模样。

　　“小孩子。加林，可不要轻视小孩子。”国王笑说，新出的果酒味道很不错，这让他心情愉悦，“有的时候，正是小孩子，可以改变这个世界。”

　　“唉唉唉！你……你轻点呀！”

　　“废话少说！”莱戈拉斯不耐地吼，顺手将礼服的颈带向上一抽，差点没把巴德勒断气。也不知道他ada是中了什么邪，非得让这个家伙来参加今晚的宴会。穿的又是他小时候的衣服！

　　虽然这银色的小礼服，这小土包子穿着倒也挺人模人样的……

　　莱戈拉斯想……对哦，他本来就是个人类……哼，一个人类小坏蛋！

　　陶瑞尔深吸了口气，她还是第一次干这种事呢。

　　她现在换了新的装束，不再是日常那件猎装，而是换上了一身绿色的裙子，脖子上带了一颗灰灰的发亮的小石子。

　　"听好了小家伙。“她有些不习惯地提了提裙角，蹲下来让自己的视线与小毛孩子对齐，”这是我们精灵的大聚会，到时会有很多贵族，将军，女士出席，在国王的面前你必须要用礼貌用语，在晚餐时出现的状况，绝对，绝对，绝对，不允许。听到了吗？”

　　巴德郑重地点头：“我记住了。”

　　“在宴会上，你可能会遇到一些情况。这些在精灵王国中通俗的基本礼仪，你并不了解，因此，加林大人派我们来教你，现在由我跟莱戈拉斯为你演示一遍，我们没有教这种东西的经验，也没有太多的时间，你必须要牢牢地记住，懂不？”

　　再点头。

　　“那么，你可得看仔细了。”陶瑞尔站了起来，整理了下自己的着装。照我看她不用整理了，巴德心想，她这么穿可真漂亮，并且也温柔多了。

　　然后莱戈拉斯上前一步，他穿着贴身的浅绿色礼服，胸前有一颗美丽的淡银色宝石，冰蓝色的眸子里光彩熠熠。其实混蛋也并不总是凶巴巴的，巴德撇撇嘴，比方说他看着陶瑞尔的时候，那眼睛里能开出两朵花儿来。

　　“当两位精灵初次见面，或许想要建立良好的关系的时候，一般来讲他们的交流会是这样的。”

　　莱戈拉斯上前一步，左手自然下垂，右手放在腰前，那应该是端着酒杯的样子，他猜。

　　他先是冲陶瑞尔点了点头，然后微微俯身，温柔地启唇：

　　“我方才就惊叹于舞池中鸿鹄般的倩影，没想到是如此美丽的一位小姐，星后瓦尔妲在上，您的面容堪比耀眼的露西恩，不知小姐芳龄几何？”

　　陶瑞尔同样俯身，左手微抚心口，开口的声音亦是甜美而有教养：

　　“感谢伊露维塔令你我于此良宵相逢，年方1610，还望阁下见教。”

　　“原来小姐竟是如此年轻，如此芳龄，礼仪便如此完美……实因我精灵一族……”

　　“是阁下谬赞了……”

　　两个精灵你来我往，演得惟妙惟肖的，巴德却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1610岁……1610岁……他想，如此年轻……呵呵……

　　“若是国王举杯致意的时候，当然，那是每次必经的阶段。”陶瑞尔又说，“这个是很严肃的时候，你得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听完国王的发言之后，再与大家一起举杯致意。这个是很简单的，到时候你声音小一点跟着大家一起来就可以了。”

　　他想象那个场景，觉得漂亮叔叔那时一定是很威风的吧。他抿着唇笑了。

　　接下来的都是冗长繁复的礼仪，巴德强迫自己瞪大着眼睛看着莱戈拉斯和陶瑞尔的动作而不是睡过去，尽管他的脑子里面现在一团浆糊。他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这些精灵这么麻烦……难道宴会什么的不就只是应该吃吃喝喝吗？为什么还会有这些莫名其妙又毫无意义的对话呢？

　　“啊，很高兴见到你，法琳小姐，克莱恩索之女，今晚您父亲没有一起来吗？”

　　“哦！您的出现真是令今晚的星光也黯然失色，我敬爱的拉芙娜夫人……”

　　“我方才看着舞池还在想是哪位才俊拥有如此美丽的长发，没想到竟然真的是阁下，由希法大人……”

　　“愿您有一个愉快而难忘的夜晚，卡拉尔阁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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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住了吗？”莱戈拉斯终于做结尾陈辞。

　　巴德头昏脑涨，狂点头：“记住了。”

　　“那我们走吧。”陶瑞尔松了一口气。

　　“可……”巴德皱着眉，犹豫了一下，“可是，这些东西，真的……在宴会上都会用到吗？”

　　还让不让人活了啊！！

　　陶瑞尔与莱戈拉斯对视一眼。

　　“那只是礼节。”

　　“……”

　　“也不一定会全用上。”

　　“哦！”

　　“一般大家会自己吃烤肉。”莱戈拉斯感叹道，又加了一句，“会吃很久很久。”

　　巴德心中的大石终于落定，步子也不由得轻快起来。

　　“那我们就快走吧！”

　　行到门口，莱戈拉斯咳了一声，他猛然想起了什么，于是微微向一侧让步，向身后的精灵做了个不算特别标准的手势。

　　“陶瑞尔小姐，女士优先，您先行。”